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大汉:吾绝不为海昏侯

第1章 入长安大不易

  元平元年,五月。

  一辆素帷辒辌车停在霸水北岸,周围身穿细麻布孝服的甲士环绕。一行人看起来风尘仆仆,满脸的疲惫,然眼神深处却尽是喜悦。

  四月十七日,帝崩于未央宫。因膝下无子,大将军征召昌邑王进京主持丧礼。

  说是主持丧礼,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大将军与群臣拥立昌邑王为帝,河对岸的车架就是最好的证明。

  六马玉辂,朱轮华毂,羽葆盖垂十二旒,车厢嵌金玉十二章纹。

  此乃天子架。

  辒辌车内刘贺脸色铁青。十几天前,他还是只是一名历史系的学生,只因在参观海昏侯博物馆时骂了一句“废物,我上都比他强。”结果一觉醒来就成了即将入主未央宫的昌邑王。

  在位二十七天,做了1127件荒唐事,换来十五年软禁生涯,史称——汉废帝。

  或许有人会说,二十七天做1127荒唐事,平均下来每天42件根本不可能。

  可这重要吗?

  同名同姓,外号“海昏侯”,刘贺对这位老祖宗了解要比旁人稍多一些。他很清楚,刘贺被废的本质是帝王与权臣的权力之争。

  霍光的权力太大了。

  宫内,霍光的儿子霍禹和侄孙霍云为中郎将,统领期门军,另一位侄孙霍山为奉车都尉兼侍中,掌天子乘舆服物及胡兵越兵。女婿邓广汉乃长乐卫尉,女婿范明友未央卫尉,分别执掌两宫禁军。

  朝中,霍光本人以“大司马大将军”身份领尚书事,总揽军政大权。光禄卿张安世,大司农田延年,太仆杜延年,少府史乐成皆为麾下鹰犬。

  朝廷内外,三公九卿,关键职位皆被霍光所掌控,没有哪位皇帝能容得下这样一位权臣。也就是刘弗陵死的早,要不然等行冠礼后也得撸起袖子和霍光干一架。

  而刘贺作为已行冠礼的昌邑王,孝武皇帝之孙,其本身就具备完整的法理亲政资格。这意味着他一旦登基为帝,势必会对霍光手中的权势造成威胁。

  这种威胁可不是一句“政事一决于光”能化解的,法定成年君主的身份会让朝臣的效忠对象天然倾向皇权。

  所以霍光为了手中的权势,必须要打压刘贺;而刘贺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力量与霍光抗衡。

  原主刚登基就急不可耐的将昌邑国属官召至长安,最终被霍光以上官太后的名义废黜。

  作为穿越者,刘贺自然不会像原主一样孟浪。从诏书到达之日起,一切依礼行事。去王青盖,易素帷,服斩衰,从者毋过百人,一路素食。

  至于昌邑国官员,更是只带了三人。

  中尉王吉,郎中令龚遂,王太傅王式。

  如此种种皆是为了告诉霍光,我知礼仪,懂进退,且无意夺权,萧规曹随一切从旧。原以为示弱能降低霍光的防备,没曾想还未进长安,霍光就在霸上给他挖了足以埋他的坑。

  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即将登位,可未谒高庙、受玺绶。从法理上说,此刻他还只是昌邑王。

  诸侯王乘天子驾乃僭越。

  试探?陷阱?

  “臣大鸿胪韦贤,奉诏恭迎大王”大鸿胪韦贤缓步走到车架前,顿首行礼道,“已至京师,大王当乘天子架。”

  韦贤号称“邹鲁大儒”,武帝年间就出仕为官,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对于这样一位老臣,刘贺丝毫不敢托大,掀开车帘在侍从的搀扶下走下车。

  此刻的他两眼通红,脸色比身上的斩衰服还白,站立时身形恍惚。若不是侍从相扶,恐怕当时会跌倒在地。

  天知道他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生麻布编的斩衰服穿在身上浑身不舒服,路上的颠簸差点被颠成脑震荡,没有内裤,挂了一路的空档。

  “见过大鸿胪。”刘贺推开侍从,双手作揖行礼,“昔日孝文皇帝不过六乘传,今太后与大将军厚爱,许我七乘传进京。”

  “贺,万分惶恐,岂敢再乘天子驾。”

  韦贤面露愧色,退在一旁不复多言。

  少府史乐成却上前一步,劝道,“大王将即皇帝位,乘天子驾理所应当。”

  刘贺摇头说道,“孤闻《春秋》之义,未受命而僭天子礼,是谓不臣。今先帝新丧,敢不守节?”

  “事急从权,国不可一日无主。先帝大行,百官翘首以盼大王。乘天子驾,可安百官之心,万民之心。”

  “礼不可废。”

  史乐成见刘贺态度坚决,内心愈发的急躁。大将军以韦贤老迈为由,让他代大鸿胪往昌邑请刘贺,其本意是想让他一路记下刘贺种种劣迹。

  怎料一向狂妄放纵行事毫无顾忌的昌邑王,此行居然处处依礼而为。眼看就要进长安了,他还一无所获,有负大将军重托。

  “大王不愿换乘,又言及孝文皇帝,是否.....”

  史乐成话还未说完,一旁的龚遂急忙打断,大声喝道,“少府慎言。”

  昔日汉文帝至灞桥,陈平,周勃率百官相迎行天子礼。今霍光未至,满朝公卿唯有大鸿胪韦贤,未尝没有轻视刘贺的意思。

  可知道是一回事,万不可说。

  史乐成顿时反应过来,俯身在地吓出一身冷汗。他所惧的不是逼迫刘贺,而是担心在场的众人看出他的小心思。

  “臣失言。请大王治罪。”

  “快快请起。”刘贺急忙将人扶起,掸了掸他身上的灰尘,“少府何罪之有。”

  言罢,也不待史乐成回话,转身登车。

  一行人重新发出,天子驾在前,王架在后。

  半个时辰后,行至东郭门前。刘贺用特制手帕擦了擦眼角,停车伏地痛哭。入清明门,又一次伏地痛哭,随后起身步行,所过之处百姓皆避道伏谒。

  一路颠簸,以米粥为食,让刘贺的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他咬着牙,步履蹒跚的往前走。

  史乐成的急切让他确信了心中的猜测。霍光执政多年,任人唯亲,使人主蓄愤于上,吏民积怨于下。

  以往百官寄希望于汉昭帝,可惜昭帝早丧。于是乎,百官试图立年长且性刚烈的广陵王。

  霍光以广陵王“行为不正,先帝不用”否决,改立年幼且毫无根基的刘贺,意图“先立,后废,在立”震慑百官,树立自己在朝中的绝对权威。

  杀鸡儆猴,他就是那只猴。

  要想破局,唯有博忠孝仁德之名,徐徐图之。

  骄阳似火,江山如画。日中时分,刘贺终于到了未央宫东阙。巍峨的宫殿屹立眼前,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吞噬一切利欲熏心者。

  刘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不止,极尽哀痛之情。身后众人受其感染,无不流涕。

  一刻钟后,礼成。

  刘贺正式踏入长安城,晕倒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吾绝不为海昏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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