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海，刘旻这个事，不管你怎么想，我无论是以领导的立场，还是自认一个长辈的立场，我都要实话告诉你，出了这个事，你是不可能继续在营业部呆下去了。”胡若海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半关着，一边对齐海说道。

　　“营业部这几天没有负责人，这个岗位今天下午开会就会解决，而无论是谁接上那个位置，你应该明白，都不会对你有什么好的印象，你能明白吧？”

　　这个道理不难懂，齐海自然无法否认：“是的，我能理解，就算换做我到那个位置，也一定不会对我这种员工有好印象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想被人知道的一面，在银行这个处处是利益的行业里，黑和白的界限有时候分的并不清楚，身边的员工曾经是重大告密者这种事情，任谁来了都不会舒服的。

　　胡若海回到座位上，笑了笑：“我也相信你能明白，所以呢，这几天对于你的调动，其实我们班子早就有了想法，但是呢——我先抽根烟。”

　　他话不说完，卖了个关子，缓缓点上一根烟，放入嘴里深深抽了一口，抿上嘴唇，任由烟雾在体内转了一圈后，才在双唇间露出一点空隙，丝丝浓雾化作一条条波纹徐徐上升，最终在天花板上彻底散去。

　　齐海虽好奇心被勾起，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着急表露，而是静静看着胡若海惬意的吞云吐雾，等待着他开口的那一刻。

　　在胡若海深入浅出的抽烟习惯下，一根烟迅速被消灭，他也总算重新坐正，右手立在桌上，伸出两根手指：“昨天你的表现惊艳到了我，所以在那个想法之外，我又自己想了一个点子，所以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你想听集体的意见，还是我个人的意见？”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能算是个问题，领导问你选集体还是选个人，就算双方都心知肚明是在装，那也得把这出戏也装完。

　　齐海懂这个规矩，可他偏偏不爱遵守。

　　何况他能看到胡若海此刻的情绪里充满了【期待】，于是立刻答道：“那自然是听你的意见。”

　　胡若海略微一愣，随即乐道：“哈哈哈哈，你这个回答还真是让我既意外又喜欢，要是换做其他人肯定会说什么集体至上民主决策之类的话，然后听集体的，你呀你，确实让我欢喜。”

　　他顿了顿，平缓一下情绪，继续道：“我个人的意见是，既要将你的不畏权势和正直勇敢作为典型进行公开奖励，也要保护你在正常的工作环境里成长，所以让你去北城分理处做主任助理，半年考察期通过后转为副主任。”

　　齐海一惊，对自己这么快就得到升迁颇有意外，正要开口，却被胡若海举手打断：“北城分理处的李行长虽然也快50岁了，但他军人出身，为人正直，爱护员工，业务能力也出色，在行里众多基层员工里也是有口皆碑的好领导，在他那里你不用担心被穿小鞋，也没人会愿意得罪他来算计你，你去那里跟他学上五年，等五年后，他到点了，自然而然就由推你接任了，这样一来，你的职业生涯也算是稳中上升。”

　　这个规划实在是有些美好，要说齐海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北城，顾名思义，位于千州市北部，曾经也是千州市的重要地带，但江南新区建立后经济中心南移，北城也就渐渐落寞了下来，北城分理处的整体业绩也因此下滑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齐海若前去担任主任助理，半年考察期后升任副主任，单是工资部分就一年多出三万多，算上绩效的岗位系数以及针对网点管理岗的专项考核，一年涨个五六万不在话下，对于目前年收入只有十万的齐海而言，简直是一笔巨大的提升！

　　但好事不会从天而降，领导更不会将利益白送，背后的代价是什么？

　　齐海打开读心术，将目标锁定在胡若海身上，试图从这位领导的心思里看出点端倪来。

　　（送去北城，少说十年才调的出来有点可惜了，但升职加薪也不算对不起他。哎，接下来的麻烦事太多了，他留下来说不定可以起到不少作用，但这个不确定性真的太大了......话说这小子怎么一点表示都没？这样都不激动一下的？）

　　齐海连忙挤出一点欲拒还迎的假笑，抖了抖肩，假装很激动的样子。

　　胡若海看着齐海这模样，转头过去决定不看。

　　他倒不是觉得胡若海的心理活动有什么要害他的意思，大概率是由于市分行内的各种基层所不知道的争端较多，胡若海为了保护刘旻事件的核心人物齐海，只能以升迁为手段，把他调到远一点的地方，待个几年，等事态结束了再说。

　　不过齐海从来都不是畏惧困难之人，于是他问道：“感谢胡行长的厚爱，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一下组织的决定是什么？”

　　胡若海早已料到齐海有此一问，平静答道：“哎，集体议事的决定是，个人贷款中心马上要改革，如果你能通过周末的信贷资格考试，就让你去个人信贷中心从事信贷工作，做谭世清的副手，工资待遇上调一级。”

　　齐海“哦”了一声，粘着下巴思考起来。

　　“小齐我实话告诉你，信贷是银行的核心业务不假，比起你现有的工作内容，更加磨炼全面的能力，但风险等级和工作难度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我不会阻止你，也保证不会因为你的选择对你有任何看法，但你自己可得想好了，这是你职业、人生道路上的重大分叉点。”胡若海在一旁提醒道。

　　两个选项各有优劣，对普通人而言，前者一眼可见的巨大利益以及长久的平稳安全，而后者则是一点点直观利益之后，蕴藏着更大的未知性。

　　可齐海不同。

　　齐海有系统啊！

　　超级借钱系统！

　　这系统别说钱了，连物品都能借，只要能折算成钱的，通通能借。

　　借了就能给自己带来好处，不借白不借。

　　之前用得少，齐海自己穷是一方面，找不到人借也是一方面，他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就问“兄弟，我有钱，你借不？”指不定被当成做什么坏事的给报警抓了。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胡行长，我选第二个！”片刻后，齐海坚定答道。

　　胡若海还想试图劝阻，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齐海脸庞，两人四目相对之时，他从眼前的年轻人眼里看到的坚决，让他不得不打消这个想法。

　　那是千锤百炼、拥有强大意志之人才能拥有的眼神。

　　他都已记不清自己上一次看到这种眼神是什么时候了，是自己父亲当年向他发誓一定要让他过上好日子的时候？还是自己仕途受阻，被小人所算计，自己一个人在家对着镜子流泪，默默下决心一定要走上高峰？

　　总之，他被眼前的年轻人所打动了。

　　“哎，好吧，看样子我也劝不动你，我再次重申，我不会因为你的选择而对你有看法，但我希望你能做到以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这周末会组织一次信贷资格考试，你一会回去了记得在网络学院里报名，只有一次机会，这几天好好看书，务必要考过。”胡若海又点燃一根烟，不同于上一根，这根他抽的非常自然，流露出毫无做作的惬意感，“面试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不在面试上给我说相声，结果就会顺其自然的出来，懂吗？”

　　齐海郑重点头：“懂！”

　　“那就行，到了个人信贷中心，谨记一句话。”

　　“胡行长请讲，我一定牢记在心。”齐海身子前倾，表情恭敬。

　　“不该给的别给，不该收的别收。”胡若海吐了个烟圈，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知道了！”齐海拱手谢道。

　　“好了，就这样，下午要发绩效，克制点别大吃大喝，昨晚喝那么多怪吓人的。”胡若海旋转座椅，背对着齐海，表示谈话到此为止。

　　齐海轻轻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确认胡若海看不见自己后，轻声细步的走了起来，几步之后，变得轻快起来，再过几步，他已经边走边跳，乐得合不拢嘴。

　　面试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咱也终于当了一回关系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