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万籁俱寂,只听得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着。
木哉安静地坐在柴火旁,手里拿着酒瓶,眼神迷离地盯着火堆。火焰上下蹿动着,彷佛不愿意屈服于命运般挣扎跳跃。
“我是不是一个人呆的太久了?”
他忽然自言自语起来,然后晃动着手里的酒瓶,将其一饮而尽。灼热的烈酒穿过他的喉咙,让他不自觉地呲了呲牙。
木哉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待了三年,退伍后,受不了世俗的喧嚣,他便拿着手里仅有的安家费在这个偏远的地方自己搭了个木屋,屋子虽然简陋,但也能勉强生存于其中。
白日里,他也效仿隐居的古人,长鸣野啸于山林,可是一到夜晚,便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地去回想曾经的种种。
因此,也像古人一般,饮酒也成了他当前唯一的爱好。
酒醉,能让他短暂地忘却不断折磨他的回忆,让他不再每天在噩梦中惊醒,同时也是对目前一成不变生活的一种解脱。
不知多久开始,他便觉得有点厌倦这种单调的生活了,可是一想到本就讨厌的世俗,他便觉得现在的状态也还说的过去,
“生活真是无趣啊。”
这是他最近的口头禅。
不过前两天突发的一件事让他一下子觉得,好像现在真的需要回去了。
我好像得病了,这得治啊,这是他听见鼹鼠说话后的第一反应。
那时他就像现在一样,靠在火堆边,一边取暖,一边喝着小酒。
突然地面裂开了,从里面钻出一只肥胖佝偻的鼹鼠,身后还背着一个和它身材比例完全不协调的大包裹。
它脸上带着一副厚厚的镜片,镜片后面的小眼睛透露出一股猥琐的意味。
就在木哉想要找东西把它拍死的时候,鼹鼠忽然从身后的包裹里取出了一个物件,在他面前晃了晃,虽然木哉喝醉了,但是还是认出了这个东西。
那是一个洁白的象牙雕像,雕工极其精致。上面刻着一头巨象和一男一女,他们身上的服饰不知是什么来头,虽然简单,却是给人一种莫名的高贵感。
两人一前一后地坐在巨象身上,好像在闲聊着什么,有说有笑一般,很是生动形象。
“这个雕像可以送我吗?”鼹鼠露出僵硬的讨好般的笑容,额,那应该是笑容吧,毕竟没人见过鼹鼠笑。
这个雕像是一位士官送给他的临别礼物,不知道是不是不愿睹物生情,他一直把这个雕像放在屋子最里面的箱子里,没有取出来过。
现在不知怎么被一只鼹鼠找了出来,还略带挑衅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你!”木哉一时间被惊的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起来。
“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哦~”鼹鼠冲他眨了眨眼,略带猥琐地笑了笑,然后飞速转身爬入洞中消失不见了。
等到木哉缓过神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喝醉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做梦而已。
可是等到第二天,当他翻遍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找不到那个雕像的时候,他开始意识到,问题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精神肯定在这三年的独处中变得有点异常了。
“要回去了吗?”
木哉苦涩地摇了摇头,就在他起身回去准备行李的时候,忽然面前的地面又裂开了,前两天的那只鼹鼠,现在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却还是看见鼹鼠清楚地站在他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地背着那个包裹,还是一如既往猥琐的小眼神。
“别拍了,我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
两个硕大的门牙完全没有阻拦鼹鼠的发音,它字正腔圆地嘲弄道。
“你!你为什么会说话?你为什么能站起来?你赶紧把我的雕像还给我!”
木哉失声地大声叫道。
“别吵啦,雕像在你这里也是蒙灰,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鼹鼠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接着说道。
“你知道吗,这里装着旧国的亡魂,你知道是哪个国度吗,是被称为最最神秘的陷落之城——亚特兰蒂斯,你知道吗,我们可能会因为这个雕像,找到失落已久的城市,你知道吗。。。”
鼹鼠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手舞足蹈了起来,胸前的两个大爪子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停!打住!什么亚瑟烂肉丝,我不关心这个,这个雕像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你快还给我!”
木哉终于回过神来,冷静下来的他决定先和这个会说话的鼹鼠交涉交涉,万一是什么成精的老妖精,自己虽然练过两下子,但是还是可能会吃点亏。
“还不了,我已经破解了雕像的秘密,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要不是那缕残魂一再要求,我今天也不会来找你。”
鼹鼠小爪一摊,一点锅都不准备沾。
“你这个鼹鼠,怎么不讲道理啊,你要是不准备还我,我就动手了哦!”
木哉眼见沟通无望,只能采取恐吓的方式。
“呸,什么鼹鼠,老子是阿尔弗罗特·斯图尔特·让·弗拉基米尔弗兰德·托尔托罗斯,整个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炼金术士,额,之一,你个区区凡人还想和我动手,我分分钟把你变成一块石头你信不信?”
鼹鼠听了木哉的话,眯眯眼瞬间睁大了,毫不示弱地挥了挥自己的爪子。
“我都说了,老子本来都要走了,是那个残魂一再恳求我带上你,你个凡人?呵呵,我看还是别带上你这个累赘为好,毕竟那边说不定有什么危险,你再把小命丢了,呵呵。”
鼹鼠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包裹忽然亮起了光芒,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仿佛在说着什么。
“行行行,什么救世主,天选之人,我听你的好吧,别不给我亚特兰蒂斯的坐标。”
鼹鼠回过头,语调温柔,似乎在安慰什么。
“喂,凡人,如果你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无趣至极,那么好了,我这里有一个给你打开新世界的机会,你收拾好行李,两天之后的凌晨,在这片树林的第三棵杨树旁边的第四棵桦树旁边,有一棵柳树,你敲一敲柳树的树干,我就会出来接你上船了。”
鼹鼠好像不愿让人听清一般语速极快地一股脑说了出来,说罢,便一转身,还不等人看清,便消失不见了。
“切,什么跟什么,我上哪里去找这片树林的第三棵杨树旁边的第四棵桦树旁边的那棵柳树啊,谁稀罕打开新世界啊,回去睡觉去咯。”
木哉撇了撇嘴,摇着头朝屋里走去。
······
第三天凌晨,
“咚咚咚。”
一阵敲击树干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树林中间。
“嘶,还不是?我真的像个神经病一样找了这个树林里的所有柳树,我不会被那个什么什么鼹鼠给骗了吧。”
木哉背着行李包,在一棵柳树前面自顾自地踱着步。
忽然,他面前的柳树树干开了一个大洞,鼹鼠探了个头出来。
“咦,你是属狗皮膏药的?这都能跟过来?那就进来吧,要开船了。”
鼹鼠镜片后微眯的眼睛似乎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说了一句话后就转头里去了。
“对了,我叫阿尔弗罗特·斯图尔特·让·弗拉基米尔弗兰德·托尔托罗斯,不是鼹鼠。”
一阵空旷的回声传来,木哉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树洞到底有多深啊。
“算了,来都来了。”
他一咬牙,俯身钻进了洞中,一阵眩晕感传来,他感觉自己正在飞速下坠,扑通一声,木哉翻滚在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缓冲,他并没有受伤。
起身打量了一袭周围,发现这里居然别有洞天,奇怪的结构充斥着这片空间的每一个地方,如果搭眼看去,会以为这是个古典的木制房间,可是房间的结构仿佛不遵循万有引力一般,这里的一面墙上忽然伸出一个楼梯,那边的天花板上又有一个不知通往哪里的门。
好多不知名的东西杂七杂八地散落在地面上:漆黑的猫雕像、散发着幽绿光芒的徽章,不知道谁会用的方形的光盘,这些像是只有孩子才会收集的小玩意儿,木哉却看得有点出神。
“喂,别乱动哦,小心把你变成一只老鼠。”
木哉循声望过去,发现鼹鼠正站在一个桌子上摆弄着一个物件,那是个像是雨伞的东西,被倒置地固定在桌子上,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像是什么古怪的文字,又像是哪里的地图。
就在木哉打算仔细观察的时候,鼹鼠忽然敏捷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
“呼,弄完了,准备起航!”
那把倒置的伞缓缓地张开,从里面满满地升起光辉,一个个光点被线连了起来,仿佛是在规划航行的路线。这片空间开始颤抖起来,木哉忽然产生了一阵失重感。
我这奇怪的旅行不会就这么奇怪地开始了吧,木哉想到。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眼中却仿佛有火光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