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枪落幕
杨家,杨谨回来后,直走向后堂。
见到父亲后,他便将今日之事说出。
杨青山听见后,不由思索道:“青淮河中有一条死去的蛟龙?”
杨谨点了点头:“是,那蛟龙确实是死的。”
杨青山点了点头:“既然它已经离去,我们需要防备着其回来。让妇人幼童,近些日子都远离青淮河岸,即便有不可不去的理由,也要派遣家兵跟着。
花费些人力物力并不重要,如今家中正蒸蒸日上,不可出现太大变故。”
杨谨颔首:“孩儿明白。”
杨青山复又问道:
“那人可曾出现过?”
杨谨摇了摇头:“不曾,撒出去的暗探也未发现过踪迹。”
“嗯,不可大意。”
杨谨将第二件事和杨青山道出:“招纳外姓至今,四家之中摩擦越来越大,甚至几次大打出手过。”
杨青山眯着眼,下三白分明,透着一股子狠辣凶恶:“挑出闹得最凶的,该罚就罚,该杀就杀,一点不可留情,届时让古溪一地的人都来看着。”
杨青山说完,又问杨谨道:
“四家年长一辈主事之人,虽然奉我杨家为主,到底不是流着一样的血,隔阂难消,当初共苦可以,如今富贵了,便想闹一闹,要的更多,你觉得如何?”
“年轻一辈都志存高远,各自手段也有,只是被那些顽固老朽所压住,他们都受我恩惠颇多,孩儿欲让他们取而代之,再者由杨姓子女嫁娶,如此两三代之后,便不再有外姓之分,只有主家支脉一说。”
杨谨不假思索便说出了自己许久以来的考量。
杨青山欣慰地点了点头,复又补充道:“两代之内,防四家便要如同防豺狼走兽一般,等你筑基之后,挑选身负灵机者修行,也要再三考虑其品性。”
“孩儿省得。”
“司徒家,你联系的人是谁?”
“司徒雷庶出子,司徒庭。”
杨青山摇了摇头:“换成司徒弓。”
杨谨点了点头,他本就在司徒庭和司徒弓之间多有考虑,只因为司徒庭庶出的身份,才对他有所青睐。
换成司徒弓也未尝不可。
杨文看着眼前内衬白袍,一身素蓝色宽袖外衣,以一根红带子束住的三子,良久,才说道:
“你已经接过“中尺白”,以后家中大小事情,自己做主就是,这间院子便不用多进来了。”
杨谨喉间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又发觉,自己并无话可说,只轻轻“嗯”了一声,便径自离开。
等他离开后,杨青山又在堂中坐了许久,这才回到内室睡下。
他在床上躺着,睁着眼,一时难以入眠。
人老觉浅,哪似少壮时节,上一秒提刀杀人,下一秒倒头便睡,次日依旧生龙活虎。
杨青山只静静躺着。
良久,窗外忽起簌簌响动。
杨青山猛然坐起,厉声低喝:“谁?”
门外寂然无声,唯有月光透进木格窗,亮如白昼,浸着几分寒意。
他眯眼望去,见门外影影绰绰立着个人,心头微动,疑声唤道:“杨文?”
那身影动了动,似乎是在应答杨青山。
杨青山大喜,连鞋也没穿就走下地来,走过去打开房门。
果然见到院中一袭青白衣裳的年轻人。
杨文见此,依旧没有回答杨青山,只是笑着看他,脸上是从不曾有过的温和笑意。
“你何时回来的?”
“文儿?”
“可是出了什么事?”
“杨文。”
终于,那身影动了。
跪伏在地上,恭恭敬敬三叩首。
杨青山猛然惊醒。
从床上坐起,一股脑跳下地,冲出门外后,在院中,看见一杆庚白长枪矗立月下,枪尖处,隐隐浮现黑红二色。
长枪一旁,放着一个盒子。
与此同时,院落大门被人推开,一身衣裳不曾褪去的杨谨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院中那庚白长枪。
杨青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杨谨犹豫了下,便顶着长枪之上的锋锐之气主动走过去。
将地上的盒子拿起,深吸一口气,旋即便打开了。
盒子里面,放着一件破碎的衣裳,还有一封信。
杨谨看见信上文字,喉结动了动,越过长枪,走到杨青山身旁,将盒子和信都递给了他。
杨青山接过后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仅只是嘱托他几句后,便让杨谨离开。
杨谨看着父亲模样,没有多说什么,便径自退去。
等到杨谨离开,杨青山则赤足下了台阶,走到庚白长枪一侧,轻轻握住了它。
其上庚金锋锐之气竟然主动收敛,不曾伤及杨青山分毫。
杨青山就这样握着枪,静静站在月下,许久之后,身子缓缓坠下,倚靠着长枪,低声掩面而泣。
如同老狼垂泪,幽幽凄凄。
杨青山走过江湖,历尽人生,狠过也哭过,只是不曾如此伤心过。
方才那封信上写着几句话:
“文以蛟蛇性,灵初去,筑基成,凭枪而立,独战五筑基,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杀之退之。
身躯已成齑粉,难以归家,但将衣衫尽还,长枪送回。
身死之前,已不能声,不能动,但有遗言二字——“回家”,金铁交声,天地请听之。”
李青迟隐去身形,气海之中,太乙金华收敛光华。
带着杨文一点性灵到此,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西显长庚白气】太过霸道,元神性灵都能搅碎,李青迟也连带着被其伤到,最后是庚白长枪接纳了此一气。
没有在此久留,他便匆匆退去。
走出门外,又远行数步,杨谨再不能持重,两腿一软,重重栽倒在地上,泪眼模糊,自喉间似乎发出金铁之声,凄凄幽冷,他失神念着:“自幼时二哥去了,我安慰大哥,要重活轻死,音犹在耳,暗里常常泣声夜半犹不能停,大哥便又安慰我,你还在,谨儿还有大哥在,如今大哥也去了,谨儿自此孤身,便再无兄弟了。”
杨谨内衬沾着泪水泥土,怀中紧紧抱着盒子,破声似啸,如同白狐泣血,唯独月色怜之,听他长凄声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