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番外: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旅人
她是公主,她喜欢骑士,骑士知道。
骑士,会为她取得一切,从沉没在深池里的亚特兰蒂斯中,从牧羊人肮脏的领地上,从光怪陆离的各种世界,拿到,她想要的一切。
她会感激,会担心,会关切。
她,爱骑士。
骑士能感受得到,
骑士强大,正直,幽默风趣。
骑士爱她。
这很正常,
她温柔,美丽,善解人意,
又爱着骑士。
骑士,和她拉着手在深池的边上坐着,笑着。
没有谁反对这桩美事,臣民们为他们祝贺,吟游诗人传颂他们的故事,就在酒馆的酒鬼嘴里骑士都成了身高十米,战无不胜的巨人。
她的父亲也很欣慰女儿有一个强大勇敢的骑士守护。
骑士,拒绝了她,拒绝了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求婚。
她,还是那么温柔,善解人意地开导骑士,把过错揽在自身。
她问,
“有苦衷吗?”
骑士答,
“不知道”。
应当同意的,骑士应当同意的。
骑士很伤心,不应该伤心的,伤心的应该是被拒绝的她,即使她依旧常是笑盈盈地,眼睛也常是亮莹莹的。
骑士爱她么?
爱,当然,这是肯定的。
但是,拒绝了。
因为骑士在一个世界的停留时间不能太久。
是的,骑士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影响,一直在不同的世界旅行。
每次旅行都会获得强大的身体与力量,代价是及其短的寿命。
薇儿没有把骑士拒绝的事说出去,她们和从前一样,一起吃饭,一起入眠,一起做任何她想要做的。
她没有强求骑士,她知道分寸,就像以前一样温柔,善解人意。
骑士,能看出来,她,似乎是缺失了什么,骑士很不忍心。
但,还是要斩断,至少,她现在还仅仅是伤心。
也许,他们的关系会越来越远,到时候,一个朋友的死大概比一个伴侣更能接受的吧。
是的,骑士,要死了。
硝烟,光幕,剑气,血肉,毒雾,腐蚀。
喉咙已经发不出怒吼了,肺像在燃烧,眼睛已经模糊了,耳朵里只有耳鸣,腿像灌了铅,手臂还勉强能抬起。
骑士从到这个世界就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骑士想要做点什么。
第一次看见她,她那时候还很阴沉,好像是要什么奇奇怪怪的仪式才能治好她奇怪的病。
如果她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骑士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扯了扯嘴角。
硝烟散去,敌人都已经倒在地上,遍地残肢,血流成河。
骑士身体里的生机在流逝,四肢发麻,冰凉,这是缺血的症状。
但,已经没事了,已经,把所有邪魔消灭了。
骑士讨厌深池,人潜入深池不会被水憋死,甚至可以在水中点烟,但深池压抑的气息和无边的静谧可以逼疯最无畏的战士。
而在偌大的深池里一边应付黑暗中的鱼怪,一边在错综复杂的洞穴中寻找前朝旧都,是不可能的,也许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
也许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骑士努力想把身体撑起来,但最多在地上扭动几下,好想喝可乐啊,奇怪的念头在心头升起,恍惚中,似乎能感到口中的腥甜变得熟悉,像是夏日午后的一口畅饮。
牧羊人的领地一直是王国里的禁忌,他们的实力和脾气都是让人闻风色变的,至于弱小的牧羊人?都已经死在斗羊中了。
如果死在满是污秽的泥水里,一定很难受吧,骑士想着,心里浮出一种渴望,他在发芽,那不应该是他该想的,不是一个死人该想的。
意识陷入黑暗,走马灯已经在眼前出现,真是的,明明眼睛已经废掉了,好想,睡一觉,睡……
骑士不知道那建筑是什么,但骑士进去了,光怪陆离的世界,有百货商场,有废弃的学校,有威严的古堡,真是奇妙的旅途。
如果就这样一直当个旅客也挺好的,心里的嫩芽在生长。真是的,将死之人怎能有生的希望。
身体动了起来,不是幻觉,头,枕到了什么,很安心,很柔软,嗅到了淡淡的花香,脸上的清凉,是泪吗?不理解,好困,好想睡,似乎,忘记了什么。
拒绝了她后,骑士能感到自己生命的倒计时。骑士独自一人前往了边境。
王国里的人都很好,根本没有自己捡到的羊皮卷中的各种肮脏龌龊的剧情。
人们互帮互助,官员为民服务,贵族以身作则,国王鞠躬尽瘁。
但,边境外有邪魔,很强,比深池里的鱼怪,牧羊人所放牧的东西,时空乱流的能量还要强,王国的法师们用魔法矩阵只能阻挡他们,不能杀死他们。
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
在意识有点松动时,骑士想起了什么,不应该忘的,很重要的事情。骑士已经没有五感了,骑士只能尽力扯动身体的器官,用尽一切力量,喊出……
(骑士篇完)
王女薇儿十六岁得的病,被王国高塔里的占星师称为无眠者。
不能入睡,无法平静,每时每刻大脑中充斥着呓语与疯狂。
这是国王与巫师的交易,国王取得王位,王女被命运诅咒。
她并不讨厌父亲,至少父亲把国家治理的很好,自己也许只要死掉就能平静了。
无眠者带给她很好的记忆力和学习力,稍微思考一下就可以轻易摆脱侍卫。
深池,传说只要沉入深处,就能得到平静。
很黑,暗处有窥视的目光,好暗,什么都看不清,马上,就要得到平静了……
附近传来轻佻的声音,
“你也是来寻死的吗?”
声音不好听,沙哑又普通,薇儿不想回答。
黑暗中的窥伺的目光褪去,薇儿有点不理解,如果来寻死的话,安静的死掉不好吗?
奇怪的人有奇怪的见解——“死在最辉煌的地方不好吗?这是对生命的敬畏吧。”
骑士看待死亡的态度莫名其妙。
庞大的知识给薇儿带来的求知欲悸动着,想要,了解骑士——一个看起来乐观向上的求死者。
他们来到了亚特兰蒂斯,这个从大人到小孩,从宫廷音乐家到乡野村夫都知道的传说之地。
薇儿没有死亡,早就知道仅仅是在深池里泡着是死不掉的。
他们躺在华丽石板上,薇儿睡着了,很香,很舒服,很安静,梦里都是他的故事,光怪陆离,新鲜无比。
睁眼,骑士正在抽烟斗,大概是烟斗吧,至少味道是一样的。
他问,
薇儿答,
他很快了解了薇儿的事情。
“那种事,只要能做到,那就简单了”
还是没心没肺的话,大概是说的去死的事情吧,总不能是自己胡诌的治疗仪式。
但,薇儿还是跟上了骑士。
骑士带着薇儿溜进牧羊人的地盘,孤身帮薇儿引走牧羊人群落中的所有人。
薇儿在牧羊人祭坛睡了一觉,这本是牧羊人与羊的神圣之地,照骑士的话,睡觉也是仪式的一部分,这并不亵渎。
薇儿在接头地点看着骑士满身污泥,想要帮骑士擦拭,却被他制止。
“没什么事就赶快吧”
骑士的语气有点冰冷。
冒险还在继续,惊心动魄的经历没有触动薇儿,她更关心的是,骑士在疏远她。
是犯了什么忌讳么?还是做了什么讨厌的事情?
她向骑士诉说了心意,骑士解除了她的诅咒,骑士很强,也很可靠,更重要的是,她爱他。
被拒绝了,早就应该察觉的,一定是自己触犯了骑士的忌讳,什么,到底是什么……
也许,重新开始就好了。
国王很爱王女,满足了她无理的要求。
王国最尊贵的魔法师封印了骑士记忆中她的痕迹,骑士所有的冒险中都没有薇儿的身影。薇儿会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骑士面前。
失败,被拒绝了,明明已经没有一起探险的经历,明明第一面还是那样随意乐观,
错了,应该是错的,没事,只要她在骑士身边就好,只要在骑士身边就好。
骑士死了。
当得到骑士在边境驱逐邪魔的消息时,薇儿已经在餐桌前等了骑士一个上午。
皇家的骑士与狮鹫被她用风魔法甩在身后,冒险让薇儿对魔法的使用炉火纯青,无论是战斗还是赶路。
如果能救下骑士,也许骑士就接受了,也可以拿这个来“威胁”骑士,也可以……
骑士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头盔已经不知道碎成几片,仅剩的两根手指紧握着骑士大剑,半截小腿也不知道在哪个邪魔口中,眼睛淌着血水。
她呆呆地扶起骑士,把骑士的头放在大腿上,
“这个叫膝枕”
骑士喜欢这个,珍贵的魔法能量逸散在空气中。已经不想思考了,什么都不想思考了。
眼前光景飘散,美好的画面浮现,从回忆中回过神,尸体已经化为光点。
好累,想睡,闭上眼,睡不着,明明是一个谎言,却把命丢掉。
是的,谎言。
没有仪式,她的病只有在骑士身边才会好,只是不想和骑士分开。
本以为编纂的境外邪魔会吓退骑士,但并没有。
“毕竟他是最勇敢的骑士。”
脑子里的呓语没有了,也许是自己胡诌的仪式起到了作用,这大概是件好事。
睡不着,吃不下,不想动,也行,就这样死去也挺好。
“也许有办法复活他”,
父亲找到她,
无眠者从诅咒变成了天赋,只要学习知识,吸收知识,转化知识就好了,就这样就好了。
就像骑士说的,
“那种事,只要能做到,那就简单了”。
国王为王女建立了一座收藏王国所有书籍的高塔,王女把自己锁在了高塔内,这是苦行,是惩罚,也是赎罪……
帝国编年史:
王国没有了境外邪魔的压迫逐渐开始肆意扩张,
法师高塔里的魔女会消除一切阻碍在王国面前的阻碍,
暴躁的牧羊人被收编成王国的利刃,
宫廷里的老爷们也随着一代代更迭逐渐抛弃了拥有的美德,
强盗与佣兵成了普通人在这个时代下为数不多能享受的职业。
可笑的流言与传说四起,
有人说,是王国的英雄骑士杀掉了邪魔放出了恶种才导致的这样的世道,邪魔实际上是恶的容器。
也有人说,法师高塔上的魔女其实是开国国王的女儿。
更有甚者,竟然说魔女与英雄骑士其实是老相好,魔女为了复活骑士才驱动军队搜集全天下的魔法导致的战争……
在不知道多少年后,飘荡在宇宙中的骑士灵魂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我叫,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