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生日当天，暴雨把教室玻璃窗浇成模糊的毛玻璃。王伟盯着讲台边的礼品堆，那盒他提前三个月准备的《哈利波特》英文原版书正在渗水——这是前世她律师办公室唯一摆放的闲书。

　　“王伟！“宋祖用扫帚杆捅他后背，“老徐在厕所吐了。“王伟冲出教室时，看见徐松正对着数学竞赛奖状干呕，镜片上蒙着水雾：“柳如烟她爸...调令提前了。“

　　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传来争吵声。王伟贴着门缝，听见柳父沙哑的嗓音：“省城学校能给烟烟更好的教育。“李老师的圆珠笔敲打着桌面：“这次奥赛成绩能保送重点初中......“

　　暴雨在屋檐织成珠帘。王伟转身撞见抱着作业本的柳如烟，她马尾辫上的蓝丝带被雨水浸成深色。“你要转学？“话出口才惊觉失言。柳如烟后退半步，作业本上的墨迹在潮气中晕开成灰雀形状。

　　放学后的器材室弥漫着霉味。宋祖用四驱车马达改装的小风扇嗡嗡作响：“下月有全省数学竞赛，冠军能加素质分。“徐松在垫子上铺开文件：“这是教育局特招政策。“

　　王伟的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前世这份文件曾出现在柳如烟烧毁的日记里。他忽然撕下奥赛奖状背面，用钢笔画出时间轴：“需要三个省级奖项，或者一个全国......“

　　“全国小学生奥赛四周后决赛。“柳如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逆光站着，怀里抱着淋湿的《哈利波特》：“你准备的？“王伟看见她睫毛上凝着水珠，不知是雨是泪。

　　四人组在暴雨中闯进网吧。宋祖用游戏币贿赂网管，徐松的黑客天赋首次派上用场——他正用DOS系统入侵教育局数据库。柳如烟蜷在塑料椅上擦头发，王伟的校服外套裹住她发抖的肩膀。

　　“找到特招代码了！“徐松的镜片反射着幽幽蓝光。宋祖嚼着泡泡糖吹出获胜的气球，炸裂声惊醒了打瞌睡的网管。柳如烟突然握住王伟的手，潮湿的掌心贴住他手背的烫伤：“报名表要家长签字。“

　　雨夜的街道像浸水的油画。王伟护送柳如烟回家时，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揉成一团。她忽然在纺织厂公告栏前停住：“爸爸的名字消失了。“红色公示纸上，柳父的升迁通知正被暴雨冲刷成淡粉色。

　　阁楼的台灯亮到天明。王伟对照着二十年前的奥赛真题，在作业本上伪造出错综复杂的解题步骤。母亲起夜时的咳嗽声里，他给正确答案裹上孩子气的涂鸦：会飞的扫帚和猫头鹰。

　　决赛当天，柳如烟的白裙子别着蓝色蝴蝶结。王伟在考场用三种方法解完压轴题，最后故意写错单位换算。交卷时他瞥见柳如烟在画几何图形——那是霍格沃茨城堡的俯视图。

　　颁奖典礼上，教育局长的声音穿过礼堂：“王伟同学虽然答案错误，但解题思路极具创造性......“特别奖证书递来时，他看见柳父在评委席拼命鼓掌，胸前的厂徽折射着七彩光斑。

　　暴雨再次降临。柳如烟在屋檐下打开淋湿的礼物，英文扉页上歪扭的“Happy Birthday“正被雨水晕开。她忽然指着《魔法石》封面：“这个闪电疤痕，像你手背的烫伤。“

　　宋祖和徐松的欢呼从雨中传来——他们正用四驱车运载庆功蛋糕。柳如烟切蛋糕时，奶油沾在蓝丝带上。王伟伸手去擦，她却突然凑近：“你早知道调令的事？“

　　路灯在雨中晕成光球。王伟望着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想起前世她站在被告席上的模样。此刻的柳如烟突然踮脚，奶油味的呼吸拂过他耳畔：“谢谢你的时间魔法。“

　　宋祖的四驱车撞翻蛋糕时，《生日快乐》跑调成滑稽的旋律。柳如烟笑着往他脸上抹奶油，指尖的温度比暴雨更灼人。王伟摸到裤兜里的邮票，香港回归的金箔正在体温里软化。

　　回家的石板路上，柳如烟忽然哼起《致爱丽丝》。这是前世她办公室的固定铃声，此刻却从街角音像店飘来。王伟数着两人的步调，发现与奥赛压轴题的频率函数完全吻合。

　　阁楼台灯下，他翻开淋湿的奥赛证书。背面的钢印水痕里，隐约可见“厦门大学“的轮廓。窗外纺织厂加班的轰鸣突然变调，像极了多年后他敲击键盘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