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上浊浪排空,元禾藏于舟中,万千鳞甲鱼群随波逐流。忽见前方罡风炸裂,两道素色遁光歪斜掠海,后头追着两尊百丈妖云。其中青面獠牙的妖修现出半截真身,左首者肋生蝠翼,右首者额顶鹿角,周身缠绕着黑煞妖气。
“彩云、菡芝两位仙子何苦遁逃?不如随我兄弟二人回去,共享无量清福?“蝠翼妖修阴恻恻掐诀,漫天血雨凝成困仙网,“若是不听,被我等抓到,本座剥去尔等千年道行,正好炼作我族修炼的药鼎!“
元禾本欲催动遁光绕行,却闻得“彩云““菡芝“二字,识海深处异数记忆轰然翻涌——那不是碧游宫外门常替三霄仙子捧剑奉茶的随身女仙?但见前头逃遁的二女云鬓散乱,彩衣仙子袖中紫霞仙衣已碎作流霞,菡芝仙的混元金斗虚影更是明灭不定。
元禾想到,天皇伏羲的八卦虚影正与人教玄光纠缠,十二道金仙法相却在轩辕车驾后拖出万里血雾——那是涿鹿之战的业力枷锁,连玉虚宫清光都压不住猩红孽云。十二金仙在轩辕人皇打败蚩尤之时,出了大力,也因此屠戮万族生灵过多,染上一身厚重因果业力,而封神大劫开始的原因便是阐教十二金仙业力因果缠身和昊天哭诉天庭无人。由此,元禾推断,地皇应该是截教弟子辅佐,而元禾成道之机也在地皇之身,所以提前与截教弟子打好关系也是十分重要的。
元禾在东海之中遥观金鳌岛气象,当年上清圣人在紫霄宫得到无数宝物,赐给多宝道人的诛仙阵图正在其中明灭。只是截教万仙来朝,既有石矶娘娘这般餐霞饮露的清净仙子,亦有吕岳那般炼瘟癀毒幡的凶煞恶客。
东海之上罡风骤起,彩云仙子素手挥出的流霞已染上斑驳血痕,菡芝仙头顶庆云竟被妖火烧焦半朵——原是两位后天灵物化形,云气灵植凝成的仙骨法力到底比不得猛兽凶魄。元禾这才看清追兵真容。左首妖修青面獠牙,背后蝠翼展开竟遮天蔽日,分明是洪荒异种吸血黑蝠得道;右首妖修头顶鹿角缠绕九幽阴火,每踏一步海面便凝结三丈玄冰。
东海怒涛忽裂千丈,元禾化作清溟玄光破水而出。袖中水木清华幡迎风展开,霎时九万道先天癸水精魄凝成先天癸水大阵之形,将百里海疆锁作混元一体。阵中两尊妖修正欲催动九幽蚀骨法力发出神通攻击前方二仙,足下忽现北冥葵水旋涡。“好个孽畜!“元禾翻掌祭起水木清华幡,霎时四海潮声皆寂,“清灵仙子岂容尔等宵小折辱?“话音未落,三十六重癸水法则已顺着妖云逆卷而上,将半片苍穹绞得支离破碎。
“坎位转离,癸水生雷!“元禾掐动法诀,大阵穹顶骤然降下三千癸水之精。那吸血黑蝠妖修的六翅刚沾水光,万年淬炼的妖骨竟如雪遇骄阳,连带本命法宝九幽摄魂钉一并化作靛青烟尘;鹿角妖修更惨,护体玄冰未及凝结,三魂七魄已被癸水真意冲刷成万千星屑。
彩云仙子回眸时,正见漫天水雾中浮着两缕残魂。那鹿角妖修陨灭处,尚留有半截淬毒鹿角在水光里挣扎,转眼被阵中游走的北冥玄蛇虚影吞入腹中。
元禾翻掌收幡,阵眼处先天癸水精魄凝成的水龙卷倏然坍缩,化作一滴泛着混沌气息的玄冥真水没入袖中。海面恢复平静时,唯余缕缕青烟勾勒出先天癸水大阵残纹——任是玄仙推演,也只会算到二妖死于癸水秘法之下,而广阔东海,修炼癸水之道修士数不胜数。
“道友留步!“彩云仙子驾着残破的流霞云帕追来,鬓间玉簪已碎,却难掩眉间那抹清修福德沾染的清光。菡芝仙足下先天云纹虚影明灭不定,怀中抱着的九叶灵芝草正将方才吸纳的妖修道韵,悄然渡入三仙岛方向的云霞之中。
东海之上霞光骤敛,元禾袖中水木清华幡尚未收尽癸水之气,彩云仙子破碎的流霞云帕已飘至跟前。她鬓间玉簪虽裂,眉心血痕却凝成从三霄处听道时沾染的祥云纹路:“谢过道友慈悲,敢问仙乡何处?“
“贫道元禾,不过东海一浮萍。“元禾足下涟漪泛起八卦卦象,恰好抹去方才阵中溃散的妖修道韵。菡芝仙轻抚九叶灵芝草,草叶间流转着方才吸纳的妖族精血:“恩公可知三仙岛三霄仙子已拜入截教门下?“她袖中飘出截教拜山玉简,简上“有教无类“四字竟引动东海潮汐,“三日后金鳌岛紫气东来三万丈,上清灵宝圣人要广收门人。道友可愿和我二人同去?“
元禾望着玉简上浮动的截教万仙名册虚影,忽见其中石矶娘娘名讳清气冲霄,而吕岳二字却缠着九幽瘟煞。他并指截断一缕试图攀附道心的碧游宫因果线:“贫道谢过仙子,只是贫道机缘在人族之中。“
彩云仙子闻言一震,流霞云帕中跌出半枚沾染祥云道韵的玉珏:“可是人皇伏羲证道天皇的人族?“元禾含笑点头:“正是。”菡芝仙子恭贺道:“道友好生造化,道友既择人族,那三霄姐姐的这部分九曲黄河阵图可否收下?“她话音未落,东海深处传来多宝道人的渔鼓之声,震得截教玉简上的“有教无类“四字崩裂成三千大道符文飞入元禾紫府。彩云仙子见到忙说:“道友与截教有缘,不如同去金鳌岛?”元禾摇了摇头:“贫道心中易明,人族才是贫道成道之地。金鳌虽好,却不是贫道所求。”彩云仙和菡芝仙见劝不动元禾道人,便要告别离开,她们二仙还要去金鳌岛参加收徒法会,看能否拜入截教门下。
元禾接下部分九曲黄河阵图,足踏北斗罡步退入虚空,身后浮现出浪花朵朵虚影:“他日若见三霄仙子,便说东海散修承了其半缕道缘。“言罢化作水木灵气虚影消散,唯留海面涟漪凝成先天八卦之形——乾位直指首阳山,坤位却落向陈都方向。
东海潮声渐隐,元禾盘坐于玄鱼鳞片凝成的墨玉舟中,身下万千鳞甲忽而化作碧浪千叠。他闭目内视灵台,却见方才截教玉简崩散的三千大道符文,正在紫府中与九禾稻本体虚影纠缠不休。
“原来如此,好个万劫不沾的清净圣地。“元禾冷笑捻起一缕碧游宫因果线,那线头竟化作闻仲太师雌雄金鞭虚影。元禾并指划开虚空,混元一气中显化封神劫运。他望见自己若入截教的命数:先是助闻仲征伐西岐,后被广成子番天印砸碎顶上三花,最终真灵困在封神榜中不得动弹。而投效神农的命线却直通火云宫,沿途虽有处处劫难拦路,却被地皇功德金光尽数熔解。
元禾将三千道文打散,掐指起卦,不解为何自己突然会想拜入截教,他望见卦象中地皇时期人族气运薪火正与截教清气交融,原来此时人族气运与截教气运相亲,而元禾与人族气运有联,所以才一时迷了心神。元禾顿时心念通达:“何须拜入碧游宫寻求庇佑?待地皇证道时,贫道自会进入火云宫中,享人族气运,无劫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