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季咸后颈一松。

　　难怪文书办得这般顺利。

　　原来是那张淬体散的方子起了作用。

　　压在肩头的药户枷锁，此刻“咔嗒”一声落了地。

　　阿姐噗嗤笑出了声，眼角闪着泪花。

　　王掌柜瞧着这对姐弟，眯眼点了点头。

　　季咸回过神，郑重朝王掌柜拱手：“等山里太平些，我定采药治好您的腰。”

　　王掌柜面不改色，心里却舒坦。

　　知恩图报，总是招人喜欢的。

　　改完户籍的季咸不但许下承诺，还另献药方助他在内寨立足。

　　王掌柜暗自点头，没看错人。

　　他笑了笑说，“眼下妖兽作乱，老猎户都缩着。等三五日，你跟张县令进山，安全些。”

　　张县令是武道高手？

　　等三人离开衙门有一段距离之后。

　　季咸一挑眉：“这山里妖兽横行，他护得住我？”

　　“别小瞧人。”

　　王掌柜咂了咂嘴，“金肌铁骨在山里还算厉害，到了县城可不够看。县令要镇得住场子，那得是坐山虎的能耐！”

　　“那张大人练武还是修儒？”

　　“儒道二境巅峰，离三境就差临门一脚。”

　　王掌柜悠悠道，“比学宫那些夫子还高半头呢。”

　　掌柜的继续说道：“把胸中浩然气养得充盈，舌绽春雷喝退宵小，这才是儒门真本事！”

　　“张县令未中进士前，曾在苍梧县衙当书办，有次下乡收税银遭绿林报复。

　　一百多名亡命徒手持淬毒弓箭，把马车堵在山道里，车辕还卡在石缝动弹不得。

　　任你拳脚功夫再厉害，在成片的弓箭前也难施展，寻常人早被扎成筛子。”

　　前后毒箭如林，离轿帘只差三寸。

　　只是想到这一幕，季咸就觉得脊背发凉。

　　“谁知张县令掀帘而出，手持《春秋》朗声长诵。

　　但见字字浮空化作金甲，毒箭戳在文气上铮铮作响！

　　原来他那时已养出文心，诵读圣贤书时可唤来才气护体。

　　最后硬是顶着箭林走到匪首跟前，一篇《讨贼檄》念得群寇涕泪横流，丢弓跪地请罪。

　　凭此功绩破格提拔，如今更是大衍朝最年轻的七品县令！”

　　王掌柜叹息道：“金肌铁骨算是武道好手，养气修心方为真儒啊。”

　　他年轻时也悬梁刺股想考功名，奈何始终凝不出半寸文气。

　　季咸微微颔首。

　　只是养成文心就这么生猛。

　　还好上次遇见孙允执，那厮的文心受损，并未恢复完全。

　　“你阿姐天赋过人，过耳不忘。可惜眼睛尚未痊愈。”

　　王掌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寻到的那本《浩然歌》只有养气之法，缺了修心之法。”

　　“寻常学宫交了钱，算是学徒，只教养气之法。”

　　他抖了抖长衫，“养心之法，治国平天下之术，非亲传不授，千金难求。”

　　“现在，已经改换名册，咱们去三大学宫看看，哪位先生愿意收你阿姐为徒。”

　　跟着王掌柜往里走，里面更加奢华。

　　也不知道是外乡人迁入的原因，还是本就如此。

　　季咸刚穿过一条巷子，便觉与外面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