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皮甲，不知道这俩人从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划伤严重，而且不是什么好货。

　　转手卖掉，顶多能值十五两银子？”

　　一般来说，甲胄比起兵刃更贵一点，纵是精怪皮甲，那也不是简单扒皮抽筋之后就能缝合成的，需要经过一系列的铬鞣等等步骤，方可制成。

　　铁甲不用多说，锻造一套，更是价格不菲。

　　“一柄铁剑，一条铁链，这种奇门兵器倒是少见，全是精钢打造，一共可以卖个二十两？”

　　“这些干粮以及水囊杂物，全部扔了便是……”

　　“咦？”

　　商声蹲在两具尸体身前，上下一阵摸索，里里外外，也不嫌弃，直到一人腰际，抓到一个鼓囊囊的钱袋。

　　打开口子一瞧，有铜板和一些散碎银子，估计得有十两。

　　李明稍稍适应几分，跟着蹲下帮忙摸尸，从另一人腰间捞出一个钱袋，干瘪了些。

　　不过几两银子总归是有。

　　我手气这么臭？

　　明不自信。

　　将尸体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最后望向了脚，眼前一亮，便去脱鞋。

　　这俩中年老登，不知跑了多久，脚臭可想而知，商声鼻子翕动，闻到了味，实在忍不住了。

　　小明什么怪癖！

　　正要开口，却见鞋筒一倒，真有一粒金豆滚了出来。

　　香了。

　　忙不迭去倒另一人两脚的鞋。

　　空无一物。

　　“娘的，臭手，没了。”

　　商声骂了一声，扔掉滂臭的鞋，面露难色，摇了摇头，捻住那金豆子，抬了抬头，“你怎么想起脱鞋了？”

　　“嘿嘿。”

　　李明一挑眉梢，“我家隔壁王婶管的忒严，王叔常把钱藏鞋子里，上次被发现了，跪在巷子一夜……”

　　啧啧。

　　已婚男人。

　　“这样的亡命徒，是把身家全放身上了，倒是便宜了你我兄弟。”

　　商声清点完了收获，说道：“前后全加起来，这趟得挣一百五十两了。

　　那俩皮甲，你我一人一件，先穿身上，刀链也都包好，这颗金豆子和两袋散碎银两，你我分了。

　　这趟咱杀了人，就别告诉大虎、阿强他们俩了，回头那只长颚陀多分二人一些便是。”

　　“那金豆子是声哥你的。”

　　李明摇了摇头，只要了点散碎银子。

　　半响，两人又处理了土蝼和风滚草的尸体后，不再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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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澜草原一颗孤零零的黄榆树下。

　　阿强、大虎不时朝北张望，远远见到两人走来，松了口气，快步迎了过去。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俩都要去寻你们了。”

　　“没事吧，那俩人呢？”

　　“能有什么事。”

　　商声耸了耸肩，笑了一声，肩上背着包裹，“他们走了，杀的那些土蝼双角，和风滚草的‘棘核’，也都给了我们。

　　这趟收获又加一成！”

　　阿强两人没有怀疑，一边说着，一边一起走到树下，扛起了长颚陀尸体。

　　李明说道：“声哥，刚刚你消耗太大了，背着陀蛋这些就是，这具尸体，我们三个来扛就是。”

　　听到这声称呼，阿强双目一扫，神色一凝。

　　心中猜测方才和土蝼的厮杀，必是发生了什么。

　　明哥什么性子，他可了解，心肠极好不假，可总不行也得说行，敲不开的硬嘴。

　　大虎没有想那么多，憨笑一声，手锤自己胸口两下，咚咚发声，尔后瓮声瓮气说道：“明哥说的极是！

　　俺们能扛得动！”

　　“也好。”

　　商声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乐于如此。

　　有同伴的好处，即便打斗不行，总归还能当个力工。

　　四人汇合，朝着双旗镇去。

　　途中再未有任何的波澜。

　　因为扛着长颚陀，放缓了脚程，加上又耽搁了一阵，直到傍晚时分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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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如血，西边落日恰好顺着东西向的一条主街映射下来，在青石板上铺就一层金辉。

　　街两侧小贩商贾开口吆喝叫卖，形形色色的游侠，来来往往。

　　有的身上走在街上，背着鼓涨起的包袱，腰间悬刀，外甲袖袍还沾着血；有的则是手牵着马，衣有沙尘，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前者大概是从山脉或者草原下来，要去交付悬赏。

　　后者多半是自南面或者更远的中原，慕名来小镇的游侠。

　　影子拉长，有三个人肩上扛着一具尸首，闯入街衢，引得过往游侠稍稍侧目。

　　长颚陀，不罕见，并不值得惊奇。

　　可是能猎杀到，卖到皮革铺子，那能值个不少银子。

　　明明沿街直行，便可到达燎原坊市中的皮革铺子，但四个人，愣是饶了一圈，并且‘顺路’经过坊市边的一处镇民住区。

　　是杏花坊。

　　李明、阿强、大虎的家就在此处。

　　所以专门绕道，走过一遍。

　　大概就像钓鱼佬好不容易钓上一条大鱼，恨不得回家时绕满街走，让全镇的人都知道？

　　‘不对，是富贵不还乡，锦衣夜行。’

　　商声悠哉悠哉，没抬长颚陀的尸体，肩上只是背着大包裹小包裹，跟着仨人。

　　抬头见有同坊的人正和李明说话。

　　“嚯，你们这仨小子，运气不错，居然猎到了这玩意儿！”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穿着打扮，游侠无疑，语气酸溜溜的。

　　“小明是有出息的人！”一个水桶腰的妇人，手臂环着菜篮，恰好路过，凑了这个热闹，咂了咂嘴，扯着嗓子，叽叽喳喳。

　　听得让人厌烦。

　　一趟遇上几名邻居，三人才又扛着猎物过来，各个喜气洋洋。

　　扬眉吐气了。

　　商声笑了一声，“走吧，该去卖掉这畜生了。”

　　李明介绍说道：“声哥，咱们这一整只长颚陀尸，最好是去‘刘家皮庄’。

　　他们除了收皮之外，其他獠牙筋骨，也能一起收了，价格也更公道些，省得咱们再来回跑，来回等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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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

　　扛一路的三人，将长颚陀的尸体，轻轻扔下，砸在店铺门前的青石板地面上，发出一声似金石的撞击声。

　　商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上，看向身前的皮革铺子。

　　燎原坊市地租不便宜，可能囿于钱财不足，店铺规模不大。

　　门是单户，看着颇为寒碜，不过布置精致，打扫干净，挂有涂了色的精美皮革，还伴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门楣上称不上匾额而更似某种精怪皮的牌上，写有‘刘家皮庄’四字，招牌中央是大幅牛皮图案，两侧装饰马鞍和皮靴等造型，并且边缘镶有铜质铆钉，充满手工质感。

　　门前有撑起来的帷帐遮阳，并在下方立有货架，上挂几件具象征性的皮甲。

　　男款女款皆有，五颜六色具备。

　　一名略显富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打眼一扫，便朝最首位的商声，拱了拱手，说道：

　　“几位兄弟，是要卖这头长颚陀？”

　　商声点了点头，“掌柜，这头畜生，是我们兄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斩杀掉，你验验货。

　　一身皮甲，比起一般的长颚陀，更为坚韧、结实。”

　　“哦？”

　　刘瑞来了兴致，弯腰打量一番。

　　用手敲打敲打皮质，又扒了扒下腹伤口，比划比划，不知是怎么判断的，频频颔首。

　　他站起身，面容露出异色，“杀这一头精怪，怕不容易，几位兄弟好本事啊！

　　你们是只卖皮，还是打包一起卖于小店？”

　　商声拱手笑道：“天色渐晚，我们兄弟劳累两日，可不想再跑了，也懒得再等了。

　　整只长颚陀尸，全部打包，还望掌柜给个好价！”

　　“好说，好说，我家皮庄，是要贩往关内，一直缺货。

　　日后还要仰仗各位日后猎得上好的皮过来，干的可不是一锤子买卖。”

　　刘瑞笑了一声，估算起来，说道：“寻常的长颚陀，按照市价，一副生皮七八十两。

　　你们这副，少说也得加个三十两。

　　再算上獠牙和筋，一共是一百三十两如何？”

　　听到报价，商声咂了咂嘴，旋即想到什么，说道：“对了，我还想要一身皮甲，你瞧瞧什么价？”

　　“要用这张皮么？那可得等很久。

　　制作一副皮甲，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一年半载。”

　　刘瑞捻了捻须，“而且，如这张皮，更为难炼，鞣制成了，价格怕是要翻三倍五倍。

　　你要一副，可能至少得两百两，这还要鞣制成了才好论价。”

　　合着还得倒贴进去钱是吧？

　　干原材料不挣钱啊，还是得干加工。

　　商声摩挲下巴，“短则一两个月，那你们先制着。”

　　甭管有没有钱，先预定上，这上好的长颚皮子，不制出来一副甲胄自己穿上，那可亏了。

　　“行。”

　　刘瑞答应下来，最后拿了一百两的银子递了过去，说道：“余下算作押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