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裤裆里踹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毕竟奥胖也干了，这句话一出，别人怎么想？

　　周朝先不知道两个姑娘内心怎么想的，但他还是为自己辩解一番。

　　“我和他们不一样。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张作霖的事情，就是那个东北王。人们说他是土匪起家，实际上是干保险的……”

　　“卖保险？搞金融？”杨祖珺好奇地问道，她理解的保险就是那种买保险的人，高端的就是玩金融的大老板。

　　周朝先拍了脑门，历史好的女生比较少，尤其是对混乱时期的历史，那就更少了。若不是特意研究，更不会明白其中的事情。

　　所谓的保险，就是安保。比如几个村的安全由他负责，村上定期交一笔费用，这样其他土匪来了，干保险的人就需要拉队伍去跟土匪干，有些类似民兵组织，或者说雇佣军。

　　周朝先是文山帮的人，自然免不了掺和帮派生意，不过他不黑，负责安保的店铺或者生意，基本上不会受到其他外来黑帮的侵扰。

　　那个大发职业公司的事情，当时就是因为一片地被马埔控制，要凭空分走项目五成利润。搞得那个老板没办法，找到了文山帮，希望从中协调。

　　那笔三十万的保护费也就是这么来的，周朝先一战成名，奠定了帮内地位，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战斗堂堂主。

　　事后所得五万块全都给父亲治病了，一分没剩下。

　　道奇吉普车慢慢驶入眷村，路过广场，路过自治会。还没等到周朝先家门口，车就停了下来，也打断了车内历史小课堂。

　　周朝先透过风挡，看到自家门口停着一辆丰田Corona，后视镜非常独特地镶嵌在车机盖上。

　　就这样再丑不过的轿车，售价可一点也有不便宜，按照记忆Corona新车售价在十来万块。

　　相较于现在人均月收入在一千块的宝岛，这几乎与高端彩色电视机同样买不起的存在。

　　脑海里想了半天，周朝先也没想到认识哪个人能买得起这种车。

　　还是副驾驶的干爹黄炳仁忽然说道：“是不是蔡文芳回来了？”

　　蔡文芳……

　　周朝先沉寂的记忆再次复苏。

　　每个眷村都有一两个大美女，是每一个眷村少年从小爱慕的对象。在男孩的视角里，这样的女人都是完美的，不可接近的，只能远远地观望。

　　蔡文芳就是*国二村小男生的白月光。

　　她比周朝先大五岁，父亲是从钢铁洪流变成海岛奇兵的退岛老兵，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空军后勤。母亲是本省人，实际上就是卖给老兵做老婆。

　　生下蔡文芳没多久，与老乡哥哥私奔跑了。

　　这在眷村很常见，许多老兵的钱都是这么被卷跑的，后面有许多想不开自杀的老兵。

　　蔡叔叔算比较幸运的，起码女儿没被带走。

　　在周朝先的印象中，蔡文芳从小就很独立，帮着父亲干家务，上国中的时候就在外摆摊。

　　经常会送些零食给周朝先这帮小子吃。

　　联考失败后，蔡文芳就去闯荡社会了。这一走，已经有几年没见了。

　　“干爹，文静姐现在搞什么生意啊？”

　　“不知道，不过听说赚了很多钱。老蔡去世后，她也基本上不回来这边了。”黄炳仁胳膊放在车窗上，侧脸抽动着疤痕，笑着说道。

　　道奇吉普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在胡同口格外响亮。

　　周朝先在两女的搀扶下，下了吉普车，伤口处还有些隐隐作痛。

　　“慢点。”

　　“小心点！”

　　张爱嘉和杨祖珺细心地提点着，肩膀架着老周的腋下，一抬头就能近距离看到对方脸。

　　周朝先说着没事，我壮的很。这时，他注意到从自家院子里走出来一个女人。

　　她穿着浅粉色雪纺的连衣裙，穿着一双低跟尖头鞋。走路摇摆着腰肢，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美。

　　周朝先上下扫视，注意到她脖子上戴着的珍珠项链，若是真的价格定然不菲。

　　要是在大街上相遇，周朝先一定不敢相认，气质变化太大了，曾经的白莲花，变成了红牡丹。

　　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个女人，旱鸭子的情妇曼娜。不过随即摇摇头，周朝先不认为要强的文静姐会到夜总会工作。

　　“小弟，好久不见！”蔡文芳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如玉，笑起来又回到了邻家女孩的感觉。

　　“文静姐，真是好久不见。你发达了，都能开上小汽车了！哪像我和胖子，还在蹬三轮车。”周朝先不自觉地挣脱开身边两个女生。

　　蔡文芳拍了拍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红唇吐着：“没事就好，我刚回来就听说你住院了。”

　　胖子陈良琦不满地嘟囔着：“文静姐，你就看朝先。”

　　蔡文芳顺手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只见胖子哆嗦一下，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傻笑。

　　一众人挤进了周朝先狭窄的屋子内。

　　张爱嘉和杨祖珺第一次站在破旧的小房间里，她们小时候的生活就比周朝先强多了，尤其是杨祖珺家境优渥，哪里能想象在这么破的房子里生活。

　　黄炳仁知道年轻人要叙旧，叫陈贤良一起去买菜，晚上安排一桌，庆祝周朝先出院。

　　他们一出去，年轻人就不再拘谨，开始七嘴八舌地说着最近的事情。

　　“原来上报纸的是你啊？”蔡文芳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敢相信曾经那个流鼻涕的小家伙，竟然有这么大的出息。

　　“不仅这样，文静姐，朝先还在中广录制歌曲呢！”胖子陈良琦异常活泼，像导游一般介绍着周朝先的光辉事迹。

　　台大报告厅挑战群雄，中广录制唱片，金咖啡夜战二十太保……

　　这一系列动作，令蔡文芳有些头晕，没想到邻家小弟这么有出息了。

　　周朝先老神在在地品着劣质绿茶，听到胖子的吹嘘，本人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小时候，你说长大要娶我，还算不算数？”

　　噗！

　　周朝先把喝到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自己看到蔡文芳与一个年轻男人回来，心中妒火中烧，觉得瑰宝被抢走了。

　　晚上就跑到蔡叔家去表白，拍着胸脯说道：“文静姐，我长大了一定娶你做老婆！”

　　那年自己才十五岁。

　　“童言无忌，哈，童言无忌！”周朝先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虚，嘴唇很干。

　　黑历史就这么被蔡文芳抖露出来，屋内男男女女放肆地大笑着。

　　“文静姐，你现在做什么生意啊？能不能带带我和胖子！”转移话题是最能掩饰尴尬的事情。

　　蔡文芳从LV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我在西门町开了一家茶馆，生意还可以，你们要是愿意，就到我那做事。”

　　纤细白皙的手指夹着名片，手背上几枚疤痕破坏了玉手的美感。周朝先不可能注意不到，但是他没有问。

　　闯荡江湖的不易，他早在父亲重病的时候体会到了。

　　蔡文芳没有留下来吃晚饭，不过她临走时，从包里取出牛皮纸，里面装着一万块钱，让周朝先多买些补品，补一补身子。

　　周朝先拿着牛皮纸袋，站在门口看着那道倩影走到车旁，晚霞透过她的头发，金光闪闪，蔡文芳回头明眸微笑，犹如一朵云霞。

　　自打“梦中回魂”后，周朝先第二次失眠了，名片上还有文静姐身上的香水味。

　　男孩终究长大了，童年也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