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出其右
一道道血色雷霆纵横密布,仿佛将天穹撕裂。
没有实体的天穹此刻好似被人硬生生撕裂出一道道伤口,血色弥漫不止。
“来了。”青云低声说道。
“唔~”青羽被雷声惊醒,揉了揉眼睛,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师兄,什么来了?”
“你爹来了。”青云摇摆着脑袋,将脸凑近青羽。
“哼~”青羽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哼,旋即将脸埋在青云的脖颈间蹭了蹭,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他还真没说谎,渊鳞是不是青羽的亲爹?
他气势汹汹准备冲上陆地,建造地上悬河,陆地泽国。
黄河大汛对于人族来说,属于亲妈的毒打。
渊鳞对于青羽来说,又何尝不是亲爹冲锋。
另一边,燕京之内,朝堂之上。
仁德帝刘巳坐在龙椅之上,听着下方群臣的奏报。
只是细看之下不难发现,文武大臣之中少了一些人。
六部之中,少了户部、吏部的侍郎,其余四部的尚书也不在。
翰林院、武将、勋贵……
官员体系的关键节点之上的存在都有所缺失。
似乎将缺失的官员组合在一起,完全可以搭建出另一个朝廷班子。
所有朝臣面面相觑后齐刷刷的看向龙椅之上的仁德帝刘巳。
然而刘巳的目光却并没有放在眼前的朝臣身上,而是看向天际翻涌的乌云。
“启禀陛下,臣,户部尚书,余亦生有本奏。”
“奏。”刘巳看向出声的余亦生,轻轻点了点头。
“今年雨水颇丰,黄河恐有决堤之险,还请陛下早做防涝准备,以救护两岸百姓。”余亦生硬着头皮说道。
他能够感觉到,今天的刘巳与寻常大不相同。
刘巳的目光让他想起了曾经还是太子时期的刘巳。
冷漠、无情、蔑视、掌控一切……
作为太子,刘巳可谓一代枭雄。
作为帝王,他却成了一代仁君。
说到底,争权夺利当无所不用其极,但作为帝王当有堂皇正大之心。
“轰隆隆隆……”
刘巳注视着天边炸裂的血雷,用极为平常的语气说道:“杀。”
所有朝臣齐齐一愣,刘巳的杀字显然不是留给黄河两岸的百姓,那就是留给他们这些朝臣。
“跑!”朝臣之中忽然有人出声喊道。
他们终于察觉到了异常所在,今天没有到来的朝臣似乎足以撑起朝廷的运转。
也就是说,哪怕刘巳将他们团灭,都不会影响朝廷的运转。
刘巳注视着下方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一众朝臣。
“嗤!”
刀光亮起,户部尚书余亦生的脑袋落下。
“噗!咚咚咚……”
鲜血飞溅,他的脑袋在地面上反复弹起又落下,最终落在刘巳脚下的金阶下方。
熟悉的血腥味,让刘巳忽然有些感慨岁月飞逝。
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闻到如此浓郁的血腥味。
“嗤嗤嗤……噗噗噗……咚咚咚……”
刀光闪烁,血液飞溅,人头滚滚。
转眼间,整座大殿便化作了血色海洋,一颗颗人头堆在刘巳的面前。
“抄家,流放。”刘巳下达御命。
“尊令。”*n
隐藏在暗中的羽蛇卫队齐声喊道。
任谁也想不到,凶名赫赫的羽蛇卫队竟然全部都是太监。
一众朝臣之中,唯有史官安然无恙。
他是刘巳身边的老臣,从刘巳还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时候,便已经是刘巳的下属。
因此见到如此场景,他并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在翻开手上起居注时,忽然恍惚了片刻。
今日之事,前日之因,他忽然就想起十二年前的刘巳与一个孩子的偶遇。
史书记载:仁德二年,春末,帝见隐者于雍。
帝大喜,相谈甚欢,问:何为文治。
隐者曰:路无兽,稚可活。人养之,非出于善,而因能。
帝惊,古往今来,未曾见此景。
隐者曰:事在人为,前无古,后无人,愿景在今。
包括刘巳在内的太子与八王各有底蕴。
刘巳暗中培养黑鸦卫士,雍王刘午培养出铁鹰锐士,衮王刘未培养出羽蛇卫队……
这些独属于九王的护卫皆是天下精锐。
刘巳手起刀落,杀了七位兄弟,唯有雍王刘午主动断了一条腿,在封地雍州安稳做亲王。
对比起身体残缺的刘午,显然是身体健全的刘巳更适合作为帝王。
但刘午壁虎断尾求生的举动并没有打消刘巳的杀心。
于是刘巳借祭祀华山之名,前往长安。
途中,刘巳看到了青云观。
青云观内,青云抱着青羽坐在刘巳的对面。
当时的青云不过五岁,但刘巳却忽然有一种问策的冲动。
“小先生,你认为什么叫做文治。”刘巳问道。
青云举起怀里的青羽作为教具说道:“如果有一天,这小玩意出现在路边,没有野兽将她叼走。
路人见到她,想要收养她并不是出于善心,而是觉得多养一个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时,这就是成功的文治。”
刘巳沉默了,他四岁入学,五岁读诗书,八岁读史书……
他知道想要做到青云所说的文治,需要做到三点。
第一,路边不见吃人的野兽。
第二,家家户户有余粮。
第三,世上没有人贩子。
纵观历史,从未有一个帝王能够做到以上三点。
“有一句话,我很喜欢: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青云对着刘巳说道。
“哈。”刘巳轻笑出声,“古往今来,舍我其谁。多谢先生指点。”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对青云的称谓已经从小先生变成了先生。
“舍我其谁?舍我其谁啊!”刘巳站起身,毫不避讳但说道,“朕有罪,罪在万躬。
臣有罪,罪在玩忽。
但,民无罪!”
“爱卿。”他忽然转头看向一旁奋笔疾书的史官,“记!仁德十四年,刘巳于仁德殿,下罪己诏:黄河之灾,罪在刘巳,刘巳不查,万民殃殃。刘巳无能,黄河浊浊……”
史官的笔险些抡出了火星子,君王屠戮朝臣后,在血泊之中下罪己诏,古往今来,哪个史官能够看到这种场景?
“父皇!”就在这时,殿外,一席太子服饰的刘惜霖匆匆赶来,“敢问父皇为何要无故屠戮朝臣?”
刘巳俯视着来人,忽然笑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长子懦弱无刚,难成大器,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