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小山郁郁葱葱,山脚下,十几间农家屋舍在大片绿色麦田后伫立。
略带寒意的风吹拂不休,树丛间一只顽固的长脚蜘蛛也不得不放弃顽固,黯然离去。
田垄上,观察许久的陈安野微眯着眼,将草根从口中吐出,操持、摆正腰间的剑鞘,终于起身走向面前的村庄。
“喂!快点走,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稻田中兀的探出一个陌生小伙,对着他大声呵斥,心里纳闷着谁家少年能走到这来?
陈安野止住身形,极快的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
小伙短裤赤膊,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此时,他手里攥着一簇淌着水的麦苗站在水田里,完全一副农人模样。
可他眉角处的菱形疤痕格外张扬。
陡然间,陈安野眼眸一冷,他二话不说踏步而出,左手两指并拢,蜻蜓点水般戳向小伙。
如此近的距离,小伙顿时吓得身子一颤,却是反应极快的仰倒,险之又险的避开手指的方向。
触地瞬间,他只觉一阵风从脸上扫过,身后交织的水稻叶子出现一个前后贯穿的小洞。
随后小伙翻身一滚,着急忙慌地向着脖颈摸去,手上一抹显眼的殷红令他大惊失色。
但陈安野不给小伙喘息的机会,势大力沉地朝他踏出一脚。
奇异的是,小伙的体表忽然腐败出大量淤泥,连带着身体迅速下沉,眨眼间消融在泥巴地里。
陈安野一脚落空,望着地上小伙残留的衣物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一个困惑他许久的问题解开了。
不多时,稻田旁侧隆起一个小土堆,它向着村庄的方向循地而去。
“我们老大邀请你来寒舍一叙,跟我来吧!”
才进村中,犄角旮旯里窜出一位妇女,脸上带着极为诡异的笑容。
如何之诡异?
面上肌肉僵硬空有笑容,两侧嘴角挂的极弯。
“跟我来吧!跟我来吧!”妇女变得呆滞,喃喃重复道。
陈安野置之不理,埋头向村子里面走去,可妇女不依不饶地贴近身前。
锵......
陈安野将腰佩的利剑从剑鞘中拉开一寸,寒光乍现,妇女猛地脚步一滞,脸上的表情剧烈颤抖,露出极为害怕的神色,但很快各处肌肉抽动,诡异的笑容又重新浮现脸庞。
短时间内,害怕、诡笑两种表情交替在她的脸上出现,可能最终还是求生欲占了上风,妇女放任陈安野离去,只远远的吊在他身后。
沿路的光景触目惊心,不见鸣鸡吠狗,踱步的嘈杂鸭群,反而瓦檐破旧、窗棂结网的屋舍频频走出人来,和那妇女一样围绕在陈安野附近,似乎有意的将他往一个方向引导。
此时,房前的空地、村中道路两边,无不站满了挂着笑容的村民,他们咧着嘴,簇拥着陈安野缓缓前行。
此情此景,陈安野面无表情地从怀中取出一颗麻灰色种子,揉搓一番往旁侧的杂草里丢去。
“那个.......我该怎么办?”,苏幼芷此刻十分挣扎。
面前的少年容貌俊朗身形挺拔,腰间跨有一木质剑鞘,除此之外再无装饰。
只一眼,她便慌张的内心小鹿乱撞,并非是他的容貌缘故,而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是崇拜?好像还混杂了几分的依赖?或者是,一种单纯的喜欢?
“他是谁?到底是谁?”
可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他,和他澄澈的眼睛对视过,或是谈话间,近距离感受过他的气息。
越努力去想就越是感到茫然,无助的像初夏那场文学比赛,自己捻着笔对着白纸思索作文题目。
对了,我什么时候参加过文学比赛?
徒劳无功,若有所失的惆怅有点苦涩。
但如果是他的话,阿爸阿妈以及村里的所有人,有可能因此获救吧。
一想到亲人,她摆脱那毫无意义的烦恼,焦急的喊道:“你一定要小心啊,他们中还有一个孩子是帮凶!”
陈安野极快的转身看去,却只瞥见少女白皙的后颈消失在宛若行尸的村民群中。
簌簌......
行至一处竹林旁的空地,竹叶惊落,两根、再三根白色的飞针吹来。陈安野正欲侧身躲过,可转念一想,连忙提起一旁的杂物格挡。
刹那间,数根白针直插入堆放青菜的簸箕,青菜上黑紫色汁水沿着白针滴落。
先前的小伙从几颗竹子后走出来,浑身裹满稀泥看不清面孔,在与陈安野恶狠狠地对视一眼后,自双脚分解迅速化为泥土。
小土堆再现,向着竹林深处而去。
“司南梁,你还不动手在等什么?”陈安野生气地催促道。
此言一出,周边竹林猛烈晃动起来,百十青竹尽皆枯黄,无数细小竹枝如地龙般飞快突破地面,缠向四周村民们的四肢躯干。
不少村民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四散逃跑,却很快被脚下钻出土层的竹枝追上,然后缚在地上动弹不得。
同时,万千竹花开放,悬挂在竹林间像小喇叭一样摇曳,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中回响。
“桀桀桀,没想到你陈小子还有用到我的机会,可惜,只能帮你到这了。”
竹花很快枯萎,夹杂着绿竹叶纷纷扬扬的落下,在竹花枯萎的那一刻,冒出地面的竹枝彻底固化,牢牢控制着一众村民。
先前陈安野丢弃的麻灰色种子,正是一名自然植物系异者,他那过度能力化的具现,本用于双线通讯,陈安野源于保护平民的职责将其提前消耗。
那土堆遁逃速度极快,在这广袤竹林中更是如鱼得水,一路上只留下拱出的泥土碎块早不见了踪影。
陈安野腾空跃起,重踏在身旁竹子接近叶子的上端,待到枯黄竹子弯曲到不堪重负的呻吟时,他才松脚借力,如同离弦之箭向远方射去。
而这在他极为精妙的力学控制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吱吱吱.......
故技重施,陈安野接连借助竹子跃向更远处,不久,遁逃的土堆重新出现在视线里。
并且陈安野还颇有讲究,选择下脚的竹子要不肥不瘦,太老的竹子粗,竹身不够有韧性,而太细的竹子嫩,压根承受不住。
“哪里走!”陈安野喊道,闻声小土堆再度加速向远方遁去。
眼看两方距离又在缓缓拉开,陈安野在竹子顶上辗转腾挪,踩在连绵竹叶上接连借力,被踩踏的细长竹叶在空中鼓荡一阵后方才能恢复平静。
而这时,小土堆正经过一个土坡速度骤减。
陈安野看准时机拔剑跳下竹子,以泰山压顶之势将剑全力砸下,力道之大剑柄都没入土中。
听到沉闷的哀嚎自地底传来,陈安野转身离开,并将剑重新插回剑鞘,内置的水系符文会为半截剑身洗去污垢。
异者以自身“元”灌注的武器,能切实伤害到其他异者,即使是部分元素化的躯体。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去不久,地面上那个小土堆又开始缓缓移动,不过方向歪七扭八,最终撞在一颗树下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