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像刀子般扎进骨髓。

　　楚临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呼出的白气立刻在面前凝结成霜。他正蜷缩在一个狭窄的金属舱内，舱壁上结着厚厚的冰晶。透过模糊的观察窗，能看到外面是无边无际的冷冻舱矩阵，每个舱体上都闪烁着微弱的生命体征灯。

　　【副本名称：冷冻永生】

　　【主线任务：存活至解冻程序启动（剩余时间：11小时42分钟）】

　　【警告：舱内温度正在持续下降】

　　楚临试着活动手指，发现关节已经冻得发僵。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病号服，脚踝上戴着标有“E-714“的金属环。更糟的是，后颈的芯片位置传来阵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脊椎里钻。

　　“林宴？“他下意识喊出声，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闷。

　　没有回应。

　　楚临艰难地抬手擦掉观察窗上的冰霜。外面的走廊上，几个穿防护服的身影正推着运尸车缓慢移动。他们每隔几个舱体就停下来，用扫描仪检查什么，然后给某些冷冻舱贴上红色标签。被贴标的舱体会立刻被注入蓝色液体，里面的生命体征灯随即熄灭。

　　“系统筛选...“楚临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们在淘汰不合格的实验体。“

　　他摸索着舱内设施，在头顶找到一个应急面板。用冻僵的手指撬开面板后，里面是简单的控制系统和——一张被刻意藏起来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工整得近乎机械：

　　「不要相信任何说自己体温正常的人」

　　楚临正思索这句话的含义，整个冷冻舱突然剧烈震动。舱门上的温度计显示内部温度正在急剧下降：-25℃...-30℃...-35℃...

　　“操。“他拼命捶打舱门内侧的紧急呼叫按钮，但毫无反应。

　　就在体温迅速流失的危急时刻，楚临突然听到“咔嗒“一声轻响。舱门被人从外面撬开一条缝，刺骨的冷空气裹着消毒水味道灌了进来。

　　一只戴着半指手套的手伸进来，掌心里是熟悉的银色手术刀。

　　“还能动吗？“林宴的声音比冷冻舱的温度还低，但那只手稳稳地停在楚临面前。

　　楚临抓住手术刀借力，艰难地从舱里爬出来。他的膝盖刚接触到金属地板就一阵刺痛，差点跪倒。林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别出声。“林宴贴着他耳边说，呼出的白气扫过楚临冻僵的耳垂，“巡逻者会捕捉37分贝以上的声音。“

　　楚临这才看清林宴的装束——和其他巡逻者一样的白色防护服，但面罩被他改造成了半透明状态，露出那双标志性的银白眼瞳。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的一串钥匙，每把钥匙上都挂着不同颜色的小瓶。

　　“你混在他们中间？“楚临压低声音问，同时活动着僵硬的手指。低温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但程序员的本能还是注意到了异常：“等等...为什么你不怕冷？“

　　林宴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他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正在发光的蓝色纹路——那是血管里流动的某种荧光物质。

　　“抗冻剂，副作用是加速器官衰竭。“他轻描淡写地说，同时递给楚临一套偷来的防护服，“穿上，我们得去中央控制室关闭制冷系统。“

　　防护服内衬还残留着前主人的体温，楚临穿上时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他跟着林宴在迷宫般的冷冻舱矩阵中穿行，注意到每个转角都有监控摄像头，但镜头全被冰霜覆盖了。

　　“这里不对劲。“楚临盯着一个被贴红标的冷冻舱，里面的男人正疯狂捶打玻璃，“系统说这是冷冻副本，但这些人明显都醒着......“

　　林宴突然转身把他推到墙边。两人紧贴着躲在阴影里，不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嗡声。一个改装过的巡逻机器人正在抽取某个冷冻舱内的液体，那些鲜红的液体通过透明管道被输送到天花板上的主血管中。

　　“他们在抽取恐惧。“林宴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冷冻会让人做噩梦，而这里的系统以人类恐惧为能源。“

　　楚临突然明白了纸条上的警告——说自己体温正常的人，很可能已经被系统控制，成为恐惧收集器的一部分。

　　他们继续向中央区域移动。随着深入核心区，冷冻舱的材质从金属变成了半透明的生物组织，能看到里面蜷缩的人形都连接着无数神经状导管。最中央的巨型舱体里漂浮着一个胎儿般的生物，它的脐带连接着所有管道。

　　“中枢神经节。“林宴的手术刀在掌心转了个圈，“摧毁它就能终止副本。“

　　楚临刚要上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他转头，看到三个巡逻者不知何时已经包围了他们。更可怕的是，他们的面罩全部打开了——里面是空洞的金属骨架，头骨位置镶嵌着正在融化的人脑。

　　“活体样本E-714。“中间的巡逻者发出电子合成声，“立即返回指定舱位。“

　　林宴挡在楚临前面，手术刀横在胸前：“跑。往B区通道。“

　　“你以为我会丢下你？“楚临从腰间抽出在之前副本获得的骨锯，虽然耐久度只剩7%，但锯齿上还残留着人偶剧院的血迹。

　　巡逻者的手臂突然变形，弹出三根锋利的金属长刺。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冲来，林宴侧身闪避，手术刀精准地切断了一根神经导管。蓝色液体喷溅而出，落在金属地板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楚临用骨锯挡住刺向林宴后背的一击，金属碰撞的火花在昏暗空间中格外刺眼。他的防护服被划开一道口子，寒气立刻侵入，右臂开始失去知觉。

　　“楚临！接住！“林宴抛来一个小瓶，正是他钥匙串上那个红色的。

　　楚临用牙咬开瓶塞，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瞬间从喉咙烧到胃里，随后是全身血液沸腾般的灼热。他的视野边缘泛起红光，体温计显示体内温度正在急剧升高：34℃...36℃...38℃...

　　【获得临时状态：过载热血（抗寒+50%，理智-30%）】

　　借着这股爆发力，楚临抡起骨锯砸向巡逻者的头部。头骨碎裂的瞬间，里面的人脑组织像果冻一样溅出来，落地后竟然还在蠕动。

　　林宴那边也解决了战斗，但他的防护服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右肩渗出鲜血。更糟的是，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所有冷冻舱的观察窗突然变成红色，里面的“实验体“开始同步捶打舱壁。

　　“我们还有不到五分钟。“林宴扯掉破损的防护服，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血迹在织物上晕开，像一朵诡异的花，“中枢神经节会释放防御性神经毒素。“

　　楚临注意到他的嘴唇开始泛青，银白眼瞳的亮度也在减弱：“你受伤了？“

　　“抗冻剂副作用。“林宴轻描淡写地说，但楚临看到他扶着墙的手在发抖，“计划变更，你去摧毁中枢，我掩护。“

　　楚临没动。他盯着林宴苍白的面容和逐渐涣散的瞳孔，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腕——触感像冰块一样冷。

　　“体温多少？“

　　“这不重要。“

　　“多少？！“

　　林宴沉默了一会：“29.4℃。“

　　楚临倒吸一口冷气。正常人在这个体温早就失去意识了，而林宴居然还能站着说话。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些蓝色荧光纹路正在林宴皮肤下疯狂游走，像某种寄生生物。

　　“低温症第三阶段。“楚临果断扯开自己的防护服，一把将林宴拉进怀里，“你需要热源。“

　　林宴剧烈挣扎起来：“放开！任务优先——“

　　“闭嘴。“楚临收紧手臂，把医生的头按在自己颈窝处，“要么接受，要么我们一起冻死在这。“

　　他能感觉到林宴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只炸毛的猫。但渐渐地，那具冰冷的身体开始微弱地颤抖——人类本能终究战胜了理智。

　　“三十秒。“林宴的声音闷在楚临肩头，“然后就放手。“

　　楚临没回答。他悄悄调整姿势，让两人的接触面积更大。林宴的心跳很慢，但有力，隔着衣物传来稳定的震动。奇怪的是，这种近距离接触让楚临后颈的芯片灼痛感减轻了。

　　【系统提示：异常体温交换检测中】

　　【san值恢复速度+40%】

　　【解锁隐藏状态：共生暖流】

　　三十秒过去，林宴试图挣脱，但被楚临按住了后颈：“别动，你心率还在120以上。“

　　“那是抗冻剂的副作用。“林宴抬头瞪他，银白眼瞳因为愤怒而闪闪发亮，“而且你体温也快跌破安全线了。“

　　楚临突然笑了：“林医生，你刚才是在关心我？“

　　林宴的表情瞬间冷下来。他一把推开楚临，动作之大连带着扯开了对方的衣领。楚临锁骨下方的皮肤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发光的纹身——和E-714编号同款的电子纹路。

　　“系统标记。“林宴的指尖悬在纹路上方，没有真正触碰，“你在获得管理员权限。“

　　警报声突然变成尖锐的蜂鸣。中枢神经节的舱体开始蠕动，那些神经导管像触手一样舞动起来。天花板的通风口喷出淡绿色气体，所到之处的金属表面立刻覆上一层冰晶。

　　“神经毒素释放了。“林宴拉起楚临，“现在必须——“

　　他的话戛然而止。楚临看到医生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后整个人向前栽倒。他赶紧接住林宴，触手的温度比刚才更低，蓝色荧光纹路已经蔓延到颈动脉位置。

　　“抗冻剂...过量...“林宴的语句开始破碎，“控制台...密码是...“

　　楚临把耳朵贴近他发紫的嘴唇，听到一个意外的数字：0714。

　　没有时间犹豫了。楚临抱起林宴冲向中枢控制台，同时躲避着挥舞的神经触手。控制台被生物组织包裹着，键盘是某种角质物构成的。他输入0714，屏幕亮起血红色的警告：

　　【最终防御程序启动】

　　【自毁倒计时02:00】

　　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楚临把昏迷的林宴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转身面对那个膨胀的中枢神经节。胎儿般的生物已经睁开了眼睛——那是和林宴一模一样的银白色瞳孔。

　　“原来如此。“楚临冷笑，“你在复制他。“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发光纹路。当手掌按在控制台上时，纹路自动延伸出光丝，与系统建立连接。楚临的视网膜上开始滚动数据流，他看到了这个副本的真相：

　　冷冻永生计划根本不是为人类设计的，而是系统在收集优质人类样本，准备制造更完美的管理员载体。而林宴，是它们迄今为止最成功的模板。

　　“想都别想。“楚临咬牙，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他改写底层代码，将自毁程序转向中枢神经节本身。

　　【错误：权限不足】

　　【错误：检测到异常代码E-714】

　　倒计时只剩30秒。楚临突然想到什么，抓起林宴的手术刀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控制台上，与之前留下的蓝色抗冻剂混合成奇异的紫色。

　　“以异常体E-714的名义，“他念出在幻觉中看到的短语，“请求覆写协议。“

　　系统沉默了两秒。

　　【异常权限认证通过】

　　【执行覆写指令】

　　中枢神经节发出刺耳的尖叫，所有导管同时爆裂。楚临扑到林宴身上，用身体挡住飞溅的腐蚀性液体。世界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分崩离析，最后的意识里，他感觉到林宴的手指动了一下，轻轻勾住了他的衣角。

　　【副本《冷冻永生》通关成功】

　　【奖励结算中...】

　　当白光吞没一切时，楚临确信自己听到了林宴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这次...别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