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怪物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科约莎克茫然地放下手中的利刃,爱因斯坦大脑直接死机,中途岛的广播中响起长长的杂音,就连正在地表追杀月亮神庙残党的中途岛士兵也都呆呆地望向太阳堕落的方向。
“轰!”
在众目睽睽之下,太阳圆盘重重砸入金字塔的顶端,发出震天的巨响,庞大的金字塔直接被击碎塔尖,而随着烟尘缓缓消散,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太阳圆盘此刻已经碎成了两半,一半嵌进地面,一半不知所踪,一个身形可怖的人影横刀立马地坐在圆盘的残片上,就像端坐于王座的帝皇。
祂的身躯覆盖一层宛若液态金属的黑色盔甲,此刻正在缓缓的蠕动,盔甲的缝隙时不时露出一丝诡异的红光;祂的双腿自然而然地岔开,双手轻轻扶在双膝之上,头颅轻轻垂下,似乎是在假寐,全然不顾自己身处危险的神明战场。
当他的出现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被攥住了一般,呼吸加剧,冷汗直冒,仿佛在三伏天被人泼了冷水,有些意志不坚定者已经浑身颤抖着趴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祂的身上带着一种无比恐怖的气息,那感觉就像第一次走出家门的孩童行走于无光的小巷中,是一种来自人类本能的原始恐惧;但偏偏祂的身上还带着一种睥睨苍生的威严和难以言喻的魅力,让人明知危险却忍不住窥视,就像扑火的飞蛾。
突然,那人影动了,祂悠哉游哉地抬起头,似是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圈,最后无视周围对峙的军队和地狱般的景象,懒洋洋地对着那操纵圆盘的神明说道:“喂,这是哪里?”
那模样,不像在询问一位神明,倒像是在质问一个卑微的仆役。
“不好!太阳历石被毁!未知神明现身,必须马上采取措施...”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爱因斯坦,祂在短暂理解了一下发生了什么后立刻在心中警铃大作,想要做些什么,但比他更快的是那肥胖男人。
“嗷嗷嗷!我的宝物!我的业绩!我的钱!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不可饶恕!我要你死!”
那肥胖男人此刻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当他看到太阳圆盘的碎片,直接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甚至还跪在地上流出了热泪,那模样就像死了爹妈。
然而对他来说,这可比死了爹妈难过多了,对于这位全梅最大的工业集团洛克希德的总裁、共和党的终生参议员以及熔炉世界匹兹堡的世界之主—铸造之神汉密尔顿来说,钱可是比他的亲人更贵重的东西。
汉密尔顿从一名社会底层的杂役起家,靠着无数次阴谋、背叛和肮脏的利益交换才一步步爬上了如今的高位,在他眼中,自己的小命最重要,接下来就是金钱,什么亲情友情荣誉尊严对他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垃圾和用于交换的筹码。
这次将太阳圆盘换出用于对抗月亮神庙就是他提出来的,他甚至还为此顶着全体股东的压力硬着头皮和墨齐哥签订了技术转让条约,为的就是在攻陷月亮神庙后能让自己的地位更进一步。
可现在,因为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怪物,自己的计划全毁了!太阳圆盘破碎,自己这个圣物执掌人自然要记首过。大法官的愿望泡汤了,大总统的许诺作废了,说不定洛克希德公司还要对自己采取措施...
如此种种,让他怎么能不双眼发红,暴跳如雷?
尽管爱因斯坦全力劝阻,但汉密尔顿还是怒发冲冠地唤出了自己的世界。
顿时,一颗钢铁星球的虚影在汉密尔顿身边缓缓展开,那是一个遍布工厂的灰冷世界,随着汉密尔顿的一声令下,工厂的熔炉咆哮着过载运转,天空的黑烟在遮盖了云层,那些身穿防护服的工人则如打了鸡血一般四处奔跑着,将一件件可怖兵器投入使用。
核弹头、镭射炮、等离子武器...成千上万的毁灭性武器在同一时间迸发而出,霎时间,整个星球都被火光覆盖,这可怕的当量足以将一个小星球夷为平地,而它们此时的目标不过是一个不到两米的小小人影。
然而,面对这仿佛世界末日般的火力,那人影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而是如同迎接春风般举起了双臂。
霎时间,天地变色,原本因太阳历石陨落而浮现的月光再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混沌与阴霾,一种裹挟着疯狂、扭曲、亵渎的气息充斥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生灵的心中都升腾起了难以自持的欲望和不可名状的恐惧,连在场的神灵们都有些受到影响。
这股汹涌的混沌之力如惊涛骇浪般席卷了所有来袭的炮火,顿时,核弹的尾焰变成了一条条触手,顶端的弹头长出了眼睛;光柱的色泽变得暗淡,质地变得糜烂;等离子球更是直接被异化为了一团团丑陋的晶状物,劈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
而被这混沌直接吞没的汉密尔顿则更为凄惨,他肥硕的肚子长出一根根金条,口中喷出无数齿轮和螺丝,四肢更是全部染上了铁锈般的色泽。
他扑通一声趴倒在地,身体的异变让他无所适从又惊恐万分,只能嚎叫着爬向中途岛,并且不住地开口求救:
“快救我!切斯特!爱因斯坦!这家伙、这家伙是怪物!”
世上仅存的上百神明之一、奥梅利卡的顶级权贵、能轻易摧毁星球的铸造之神居然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击溃了,甚至击溃他的家伙只是轻轻抬了抬手而已!
然而,击溃他的人影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骄傲,而是面无表情地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随后发出一声略带困惑的声音:
“怎么这么弱?”
这带着轻蔑的话语胜过世间一切狠毒的辱骂,关键看祂的神态来看,这句话完全是祂的真心话。
受到这样的侮辱,晓是连爱因斯坦也忍不住怒火上涌。
但是,爱因斯坦还是抑制住了怒火,毕竟能轻易击溃一位神明的敌人可不能轻率应对。
然而,就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切斯特的咆哮却响彻了九霄云外。
“卑鄙无耻的恶棍!肮脏丑陋的怪物!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辱没伟大的奥梅利卡!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下流的手段,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吓住我吗?做梦!准备迎接神明的怒火吧!这位耻辱唯有用你的鲜血洗刷!”
顿时,一道冲天白光从战舰顶端发射,这光芒将整个黑夜照成了白昼,中途岛的舰身发出咔哧咔哧的响声,一团团电火花在舰身游走,百分之九十九的灯光全部熄灭,这一炮,切斯特已然用尽了所有力量。
这可怕的光炮直接削去了一半金字塔,将两个广场化为齑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就像被餐刀切去一块的生日蛋糕。
在这可怕的攻击下,那人影也不见了踪迹,似乎真的被灭杀。
然而,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戏谑的声音却从中途岛的顶端传来:
“呼~真是吓人呐...”
众人僵硬地转动脖颈,赫然发现那人影竟不知何时来到了中途岛的舰顶上!
祂悠然地依靠着旗杆,用右手夸张地拍着胸膛,好像真的有多害怕一样,可祂的眼中却不见一丝慌乱,身上更是没有丝毫折损,那模样,不像是庆幸劫后余生,更像是在耍小孩子玩儿。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切斯特,他气急败坏地想要继续进攻,但中途岛已经没有余力了,他只能号召所有船员发起死亡跳帮。
忠实的海军将士手持各种枪械视死如归地发起冲锋,不一会儿就冲到了那人影面前。
然而,爱因斯坦此时已经汗流浃背,这怪物匪夷所思的手段让他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最坏可能。
他尖叫着喊出出来:
“别过去!!!这是灵海穿梭!祂是...根源主宰!”
然而已经晚了,只见那人只是随手一挥,所有的海军便齐刷刷地倒在了原地,哀嚎着发生了可怕的异变,甚至就连中途岛也没有幸免。
它的舰身长出了鳞片,发动机和涡轮爬满了藤壶,大量腥臭的海水从每一个电路板涌出,不多时,这艘伟大的“无敌军舰”便变成了一团丑陋扭曲的怪诞聚合物,没有生机地掉出了这个世界。
爱因斯坦只感觉头皮发麻,如果对方真的是根源主宰,那祂们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两说。
恰逢此时,拉结尔来到了爱因斯坦身边: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爱因斯坦浑身一震,刚忙说道:
“很像...但我也不确定,毕竟这世上的主宰应该只有十位,而叛逆的那位主宰应该随时都被至少三位其余主宰盯着,理论上来说不可能出现”
拉结尔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得,但是,对方能展现出这样的力量,已经不是吾等所能抵挡的了...我们必须知道祂的弱点,我打算动用那个禁术”
爱因斯坦立刻明白了拉结尔想怎么做,他有心劝阻,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缓缓开口: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拉结尔阁下,我会用生命守护你的”
拉结尔点了点头,随后,祂身上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无比圣洁的光辉,就像那位至高至圣的主降临了世间。
“现在我将新事说明,这事未发以先,我就说给你们听”
随着拉结尔高声吟唱,他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超越了日月星辰、超越了时空轮转,超越了一切的始和终,在这超越一切的视角,拉结尔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不可一世的身影,现在,他可以知晓一切了。
随后,他便看到了此生都难以理解的画面。
大地和海洋碎成一块块残片,山岳和都市被成片抛入空中;太阳暗淡而了无生机,几大行星残破地在无规则的轨道上殉爆;所有的生灵都陷入了毁灭,所有的灾害都一同涌现,神明们的尸体堆成了山丘,拉结尔甚至目眦欲裂地看到了某个不敢想象的身影。
而在这死亡的山峦之上,有一架漆黑王座,而在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位看不清面庞的模糊身影,似是感觉到有人窥视,那身影向拉结尔投来一个目光。
“轰!”
拉结尔的头颅轰然炸裂,无数可怕的离奇的扭曲的疯狂的知识填满了祂灵魂的每一处。
祂尖叫着抱着自己的残破头颅满地打滚,祂的身上长出无数蠕动的畸形肢体,一个个亵渎的符号蠕动着从祂体内钻出,两只扭曲的手臂不停抓挠,撕下一根根肉条。
然而这些带来的痛苦甚至不足他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上帝已死!上帝已死!”
爱因斯坦茫愣住了,紧接着祂开始颤抖,究竟是怎样的怪物,才会让拉结尔变成这样?
一旁的纳尔逊已经被吓懵了,祂呜哩哇啦地倒在地上大呼小叫:
“啊啊啊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我不玩儿了!我要回家,你们快把我送回去...”
就在这时,那人影动了,祂像是踩着死亡的鼓点,一步一步地走向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找出一线生机,终于,祂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
“阁下!您突然到来,可能不太了解情况,才引发了一些误会...我代表所有同僚向您献上最诚挚的歉意,并愿意赔偿一切损失,只求...只求您能听我解...”
“解你妹啊!”
不等爱因斯坦说完,祂就感觉自己胸口一痛,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胸膛竟然被一只长矛贯穿。
他身后是一个浑身修饰着海螺的男人,此刻他的眼中正闪着仇恨和快意的光芒:
月神麾下三大半神之一—虚荣之神特卡特尔
“诸位同胞们!伟大的太阳没有放弃我们!这位伟大存在的到来就是证明!”
“现在,几乎所有的来犯之敌都被这位大人击溃,剩下的也重伤濒死!我们还在等什么?难道要将阿兹特克的怯懦展现给这位大人吗?”
没错,在所有的阿兹特克战士以及月神本人都陷入了迷茫之际,这位以狡黠著称的神明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机会,尽管祂同样不认识这位未知的存在,但不妨碍祂小小的利用一下这个场面,至于后话,要先活下来才能说。
爱因斯坦大怒,左手一握便将特卡特尔振飞。
但随着特卡特尔的一声疾呼,残存的阿兹特克战士已经醒悟,此刻正大吼着对爱因斯坦发起进攻,无头的科约莎克更是首当其冲挥舞月刃。
爱因斯坦难以抵挡,只好撑起了一道虚幻的屏障,在其中咬牙切齿地拿出一个奇怪的骰子:
“没办法了,只能用这个了,希望我的运气能好一些...”
就在爱因斯坦即将扔出骰子之际,一个略带兴奋的声音却打断了祂的行动。
“你们,都让开”
只见那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此刻正有些急切地伸出手指命令众人,就像是发现了新奇的玩具,又担心被人破坏。
正在围攻的众人浑身一颤,低着头退开了,连科约莎克也不例外。
爱因斯坦则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一幕,怎么回事?我都打算赌命了,为什么突然要祂们退开?
‘难不成是要放过我?不不不,绝不可能,我想不到祂这么做的理由...难道是被我的话打动了想听我解释?那也不对啊,那祂应该早点开口,不让我被围攻...除非...除非祂是感觉到了我可能会逃离,所以打算亲自料理我!’
爱因斯坦脸色发白,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
‘祂的力量充满黑暗和亵渎,绝不可能是善茬;祂的行为荒诞又恶劣,说明祂很可能有喜欢折磨人的习惯;最关键的是,祂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偏在我要逃跑的时候开口...’
‘错不了,祂一定是感觉到了我要逃跑,这才出言阻止!’
思绪至此,莫大的恐惧充斥了爱因斯坦全身:
‘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切斯特他们就变成了那副惨样...若是他打定主意要折磨我,我会怎样?岂不是生不如死?!’
思绪至此,爱因斯坦悲从心来,捏着骰子双目血红地大叫起来:
“别过来!我就算死!也不会任你摆布,想玩弄我!做梦!”
说罢,爱因斯坦的身体发出一阵阵狂躁的波动,一道道裂隙在他身上浮现,祂赫然是要自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流光从天边飞出,爱因斯坦眼前一花,便被载到了一架飞舟上,驾驶飞舟的人正是吕洞宾。
飞舟在刹那间便飞出了月亮世界,带着众神逃离而去。
在场的空气顿时沉默下来,只留下阿兹特克众人呆呆地望着那人影,一时间空气有些沉默。
还是特克特尔第一个反应过来,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道:
“感谢大人救下我们!在下为了活命才不得不谎称您的威名,我愿以死谢罪,只求您放过我族的无辜民众!我们愿付出一切代价偿还您的恩情!”
听到这话,众人那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丢掉武器乌泱泱地跪倒一片:
“感谢大人!感谢大人!我们愿付出一切”
就连科约莎克也在迟疑片刻后单膝跪地,恭敬道:
“阁下是整个月亮神庙的大恩人,只要是我们能满足的要求,阁下都可提出”
然而,面对整个暗影世界的膜拜于感激,那人影却丝毫没有反应,只是了无生趣地站在原地,似乎很无聊的样子。
见状,科约莎克在心中天人交战一番,双手一握,顿时,天空暗淡下来,那轮圆月被她拿在了手中:
“大人,拯救全族之恩我等无以为报,这是我族最重要的圣物,望您垂怜!”
说罢,她将圆月双手奉上,同时深深低下了脖颈。
她身后的众人见到月神竟如此卑微,纷纷颤抖起来,但最终还是没有起身,反而将额头埋得更低:
“望您垂怜!”
那人影似是有些好奇地接过圆月,打量了一翻,随后竟然笑了出来。
祂将那奥梅利卡倾尽全国之力想要夺取的珍宝随手扔在地上,就像扔垃圾一般,随后在众人目睹之下轰地一声消失了,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大坑。
阿兹特克众人茫然地互相张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很快,欢呼声响彻了整个月亮神庙,不论如何,他们活下来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世界的另一端,那个名为现实世界的地方,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巷,一个裂口突然在空中打开,喷出一个狼狈不堪的人影,若他们在此,一定会惊愕地发现这人便是那大杀四方的伟大存在。
人影身上的黑暗淅淅沥沥地褪去,最后竟然露出一个面色苍白,身穿校服的少年,他茫然地在地上愣了一会儿,突然掩面痛呼起来:
“苍天啊!大地啊!我都经历了什么啊!?”
至于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从一天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