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喝断片的亨利被抬回了房间。
一直保持着清醒的方丹和博阿尔内子爵，则在宴会结束之后，不约而同地走到了宅邸门口，吹着夜间的凉风，将烟斗点燃。
“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博阿尔内子爵对着方丹问道。
方丹用力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还行吧，至少比在美洲的时候好，不用当大头兵了。”
“哈，那你可得感谢拉法耶特侯爵，是他把你提拔上来的。”
说完，博阿尔内子爵摇了摇头。
“可惜了，他现在跑去周游各国，把我们这些军官都丢在国内了，侯爵大人说到底还是喜欢冒险，我们这些军官，也只不过是他冒险之后的遗留物品罢了。”
遗留物品？
这样的形容是很贴切。
拉法耶特侯爵并非纯粹的军人。
相反，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而且还热衷于各种冒险行为的贵族。
军人们依附他，或许只是暂时找不到更好的主人。
“等这里的事结束以后，你准备做什么？”博阿尔内子爵忽然对着方丹问道。
“做什么？”
方丹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估计是由不得自己了，得看国王陛下的心情。如果他看重我的话，我就得被派到荷兰，去参与那边的革命活动。”
讲到最后，方丹低下头，拍了拍自己衣襟前的灰尘。
身不由己的情况下，方丹只能尽力做到最好。
至少能保护一下自己的核心利益。
谁知此时，博阿尔内子爵忽然放下烟斗，走到方丹的面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别太担心。”
“为什么？”
方丹有些诧异。
博阿尔内子爵大概知道他的心思。
这一点方丹也心知肚明。
因此，他说出这样的话，让方丹很意外的同时，也有一丝警惕，开始怀疑博阿尔内子爵的立场。
谁知博阿尔内子爵直接开始了嘴炮。
“宫廷里的那帮混账，你让他们拍板一个决定，起码得要半年的时间。如果没把你特别提出来单独办案，估计要到半年之后，才会下达正式的命令。”
“混账......”方丹放松地笑了，“你不怕这话被国王听到，然后被抓走枪毙？”
“上帝啊。”
博阿尔内子爵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巴黎两百万人都不够他枪毙的。前年司库大臣公布王室支出的时候，大家早就把王室给骂烂了。”
“哈，确实。”
方丹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方丹的确有点多虑了。
他把此时的法兰西王国，想的有些过于先进了。
那么高的办事效率，起码也得是个吏治清明的国家才能办到。像如今的法国，一群大佬之间互相扯皮，征求意见，然后再逐层向下传达。
这么漫长的过程，就算不说半年，起码得要三个月。
三个月，足够方丹做很多事了。
“还有，如果你真的要去荷兰的话，到时候记得带上我。”博阿尔内子爵忽然说道。
“带上你？”
方丹侧目，古怪地看着博阿尔内子爵。
“你该不会犯事儿了吧？”
博阿尔内子爵摇了摇头。
然而他的面色难堪，似乎的确有难言之隐。
犹豫许久之后，博阿尔内子爵才开口道：“你应该能知道的吧，咱们都差不多，手上都有一些不干净的钱......走荷兰绕一圈回来，这些钱不就干净了？”
对于博阿尔内子爵的回答，方丹也是颇感诧异。
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有黑钱？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
对视许久之后，方丹说：“如果去的话，一定会通知你的。”
“那就好。”
博阿尔内子爵摘下烟斗，吐出一口白雾之后，和方丹握了握手。
随后，两人便各自回到了房间当中。
......
另一边。
结束了招待工作的小凯奇，在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瞬间哀叹了一声。
这段时间是真的把他累到了。
平日里一直都是大少爷的小凯奇，忽然要面对一位更高级的少爷，而且对方还没把他放在眼里，就让小凯奇非常不舒服。
当然，小凯奇对此只是略有怨言，要是让他去对付亨利？
就算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
坐在床上的一瞬间，小凯奇的仆人们便走了过来，准备为他进行睡前服务，端来热水和毛巾，以及一杯温热的牛奶，准备等着小凯奇的吩咐。
这样的配置，和往常并无区别。
但今天，一个管家站了出来。
“老爷，我刚才听说了一个消息。”
管家主动拿着热毛巾，站在了小凯奇面前，为他擦拭着脸庞的同时，轻声说着自己刚才听到的事。
“方丹先生可能要被调走了。”
“嗯......”
小凯奇享受着擦脸服务。
方丹要被调走？
他并不是很在乎。
这些军官来来去去，很少有人能在这里长期扎根，这些地方上的富商和权贵们，或许会巴结某位主官一段时间，但不会巴结他们一辈子。
好歹是有家学传承的，即使败家如小凯奇，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等到他走了，您的权力就可以恢复了。”
管家似乎在安抚着小凯奇。
“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野蛮的主官，而且还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事。最重要的是，他和罗莎琳小姐的关系，实在是家族的耻辱。”
“等他走了就把罗莎琳嫁出去。”小凯奇冷冷地说道。
罗莎琳的事，的确是小凯奇的心头刺。
他希望罗莎琳能为自己服务。
但是，在他放权之后，罗莎琳便和方丹勾结到了一起，这样的事让他实在难以忍受。
“你知道下一位主官会是谁吗？”
小凯奇又接着问道。
“如果能提前知道的话最好，那样可以早一点进行打点，方便我们以后安稳过日子。”
“这个......我暂时不知道。”管家说，“但方丹先生的这次调令，要不要告诉其他贵人？”
“随你。”
对于管家的问题，小凯奇漠不关心。
他向来就是甩手掌柜。
让他担心这种事？
这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模糊不清的命令，让管家一时间也觉得难办，站在原地思索许久，也不知道小凯奇到底想要怎么办。
最终，他只得缓缓退出房间，替小凯奇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