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空流动的触手铺满了包括怪物在内的这一块巨大土地之后,空中的触手也不甘示弱地冲向六只肉臂的各个地方,宛如一支笔捅破一张纸一般,触手插满了六只肉臂的各个地方,之前木均用手化成的砍刀怎么也砍不断的地方被触手轻而易举地突破。
无数的触手乘势而上,以木均的视角来看,怪物的肉臂被红色洪流完全吞没,触手环绕着怪物的六只肉臂将其捆了起来。接着在其怪物的周围几米处升起了一个形似火焰一样摇摆的触手圈,触手一直延伸到比怪物顶部还要高的空中停下,然后所有升起的触手开始弯曲,触尖纷纷对准了怪物背部密密麻麻因为眼球爆开而显露出来的眼洞。
下一刻,所有蓄势待发的触手以极快的速度对准背部的眼洞插了进去,每一个眼洞都有其对应的触手进入,触手在插进去的时候顿时停止。
空气瞬间凝固了一下,紧接着一阵猩红色的微光从木均的体内传出沿着每只触手达到尽头,像是某种古老存在的低鸣。
插入眼洞的触手在红光消失之后如地铁驶过站台一般冲进怪物巨大躯干的内部。
“啊——”如此庞大的怪物竟然发出如此不堪、痛苦的声音。
整个怪物躯干的皮肤开始溶解露出里面暗红的血肉,下一刻表层的血肉如沸腾的开水一样鼓起了此起彼伏的肉包,又是一阵猩红的微光闪烁了一下,怪物的整个躯干化成与触手相似的表观。地面的触手开始将自己侵蚀的这个巨大怪物举了起来,怪物的六只肉臂已经被触手完全同化掉。
怪物下方的两排巨大牙齿张开了一道大概五厘米的缝,里面的透明分泌物还在不断地从这个缝中流出。怪物的躯干被触手竖了起来,其下方的巨嘴对着木均所在的方向。
一部分触手从地面上冲出并交缠在一起,随着触手融合变形,一个类人体的上半身形状被捏了出来。首先是手臂,再是嘴巴鼻子眼睛,最后是皮肤和头发,这个人是木均。而留在原地的木均化成了一根暗红色泛黑的肉柱。
木均控制着触手将自己的上半身带到那张大嘴的面前,两排巨牙顿时紧紧的闭合起来,整个怪物就剩下面前的半肉球没有被同化了,不是不能直接同化,而是要为这场所谓的表演落下帷幕。
木均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将双手化成血水流进两排牙齿闭合的小缝中,然后在两颗巨牙的缝隙中强行复原自己的双手,原本紧紧闭合的巨嘴被木均复原的双手强行撬开。
木均手指弯曲,一边抓住一个牙齿缓缓地将大嘴用蛮力打开。大嘴被强行打开成大概一百二十度角,最后木均的双手从握住变成用力推开巨牙,大嘴被彻底撕开。
巨嘴里面的东西也重见天日,一个没有皮肤、只剩下躯干、上臂和没有头发的头颅埋在巨嘴内部的血肉之中。
“这里就是你所有的细胞了么。”木均看着眼前的场景说道。
没错,藏在巨嘴里就是中年男人的上半身或者说最后的部分了。
“是啊,我的能量已经全部耗尽了。要想恢复过来不知道又要花个多少年啊。”男人张开他那没有嘴唇保护的牙齿,用那嘶哑的嗓音回答着木均的话语。
“即便是如此我恐怕只是消耗了你一点点的能量吧,更别说同化你了。”男人抬起自己的右手用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只露出一个很小的缝。
“意料之内,我还不够资格触碰到你体内的那个存在。”
“你不是我们的同类,应该是我们的王。”男人微笑地说道。
“就这么想被我同化么,你。”木均看着男人问道。
“是啊,我的毕生所愿都在此了啊,我只是想要触碰到你体内的那个存在,只是想触碰到将我们变成这样的根源,只是失败了罢了,只是我无法突破自身的缺陷,连制造一颗大脑都做不到啊。”男人自嘲道。
“是么。”木均的右手已经掐住了男人的脖子,用力一拽将其从背后的肉壁中抽离出来,伴随着血肉撕裂的声音,男人被彻底从这具巨型肉身中取了出来。
“连最后生长出腿部和手臂的细胞都不留了么。”木均看着男人说道。
男人被木均挂在了一根垂直于地面的触手上面,这就是这个男人的末路。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突破自己的缺陷,可这只不过是你在害怕而已,害怕自己的大脑被破坏,所以去破坏同类的大脑,你早已知道自己的大脑虽然可以修复一些小伤,这是一种源于你本能的认知,但如果被粉碎你就会失去所谓灵魂这种东西,也就是你的记忆和人格。你不敢去尝试伤害自己所以你去破坏同类的大脑,在确信自己的本能是正确的之后你开始害怕,害怕自己的大脑被破坏,害怕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害怕自己没有灵魂。”
木均看着男人之前癫狂的笑容消失,愣住直直地看着自己。
“于是你发现了我,准确的来说是我体内的那个存在。我很好奇你是在哪得到我的头颅的,还有你没有直接尝试吸收我么。”木均说道。
男人顿了顿,再次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说道:
“害怕是么,原来如此,原来我一直感受到的东西它的名字叫害怕么,虽然我吸收了无数的人类,获得了他们的记忆,也还记得自己身为人类时的记忆,为什么却忘记了害怕是何等事物,为什么我会忘记呢?为什么呢?”男人的眼珠突然开始打转了起来。
“喂,别装死,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呢。”木均赶忙问道。
“喔,喔,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了某件事情,真是失礼了,那么你想要问什么呢。”男人地眼珠恢复正常,看着木均答道。
“你是在哪得到我的头颅的呢?”木均问道。
“是一个同类在一个地下遗迹里发现你的,当时你的头颅被放在了一个神秘装置里。据他跟我说,他在一本旧书上找到了这所遗迹的位置信息,于是他一个人前去探索这所遗迹。他很顺利的就进入了这所遗迹,误打误撞进入到一个纯白的房间,在那个空间的正中方,有一个圆台,而你的头颅便放在上面。他把你带了出来,因为你的存在过于异常,他尝试同化你发现无法做到,所以他找上了我,于是你的头颅到了我的手上。”男人边回忆往事边回答道。
“那个人告诉你那个遗迹在什么位置了么?”
“啊,我问他了,我为了探寻你的存在真相去了那个他说的地方,发现只是一片荒芜的山地。我怀疑他把地址说错了又找上了他,发现他已经忘记了探索遗迹和把你取出来这件事了。一开始我不相信,后来在诸多现实的证明下他就像从来没有在哪个书上看到过那个遗迹,更别说去探索那个遗迹了,只有一颗头颅无中生有出现在了我的手上。”男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是么,还真是麻烦啊。”木均叹了口气。
“那么,在上路之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木均问道。
“啊啊,我希望一切结束后你可以和她一起走。”男人答道。
一阵翅膀挥动的声音传来,零一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啧,你还真是多管闲事啊。”零一不耐烦地说道。
“哈哈,我认为他会给你带来你想要的东西的。”男人说道。
“处理完就来东边的一个城镇找我吧。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零一说道。
零一看了看男人的惨样,说道:
“你的愿望即将达成了么?”
“啊啊”男人回应道。
“是么。希望你能在最后触碰到吧。”
零一说完便转身振翅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木均问道。
“啊啊,她是我战友的女儿,他在战争中死掉了,在临死之前把她托付给了我,之后我便一直照顾她。还真是怀念啊,那时我还是一个人类。”男人露出了一副慈祥的表情,宛如一个教堂的神父。
“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获得这份力量的么。”木均说道。
“啊啊,是在一个战场上我被一个头戴兜帽的男人抓住,他将右手插进我的肚子,我当场昏迷,随后醒来我就发现我已经不是人类了。哈哈,真是莫名其妙啊。”
“是么。那她呢?”木均接着问道。
“她的事你就去问她就好了,说完了吧。”男人突然笑了起来。
“啊啊,结束了。”木均的头发随着一阵风挑了起来。
“那么,请允许我做最后的挣扎吧。”说完男人的眼珠便瞬间爆炸,从眼洞里流出源源不断的血泪,有那么几秒钟血泪竟倒流回到男人的眼洞中,不过也只是几秒钟。
“突破自己的本能破坏了自己的大脑么,企图复原最后还是失败了么,最后的最后你也依然相信灵魂的存在么。”木均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自毁了大脑的男人很快维持不了自己的人型,企图同化背后吊起他的触手,木均只是用慢慢地将自己的右手放在男人不成样子的头上。
结局显而易见,男人被彻底同化了。
随着太阳逐渐坠向地平线,天空开始变化它那神奇的色彩,原本清澈的蔚蓝逐渐被柔和的粉色和橙色所取代,仿佛一位画家在一块蓝色的画布上轻轻挥洒着温暖的色块。
“真美啊。”木均说道。
怪物的躯干和男人的身体已完全淹没在了红色洪流当中。
木均又是感到一阵悸动,所有的触手开始向着木均缓慢移动,再是突然提速,巨量的触手从四面八方袭向木均。
木均在一阵奇妙的感觉中迷失了自我,随后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木均站了起来,看向自己的四周,刚才铺天盖地的触手完全消失,只有被破坏的一团糟并且毫无任何生物气息的周边环境印证着触手的存在。
木均在村庄废墟的某个地方找到了衣服,穿上之后找了个没有被破坏的床躺了下来,看着已经变暗的天空闭上了自己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