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吵,怎么会这么吵?
以前这里也这样吗?我努力回忆却没有一点印象,明明我已经在这生活了很多年,可我从未认真观察过这的一切。
以前的我真的太累了,那些时间里,每一个想法都让我疑虑,但现在我很放松,我知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没有疯,我比任何人都清醒。
天实在太热了,炙热的空气包裹着我,汗水不断流淌,滴滴答答地滑落在地,将脏乱污浊的地面染成殷红色。
该死的蝉还在叫,这群发情的瘟神好像少嚷嚷一声就会带着童贞坠入坟墓一样。
一棵半米高的歪脖子树伏在我的脚边,树上仅有三条枝丫,每一条枝丫上都布满密密麻麻的暗红的蝉,这些该死的东西叠在一起,翅膀不断地振动,它们中的每一只的每一次振动都让我反胃。
太吵了,实在太他妈的吵了,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左手抓起那枝条,右手在枝条上反复地摩擦,每一次摩擦,那些蝉都会被我扫下一片,但新的蝉随即就从树枝中“生长”出来,同时大片的蝉爬上我的胳膊。
这群低等的畜牲完全意识不到是它们的鬼叫引来这场灾难,反倒在威胁之下更加急切地“嘶吼”,他们叫的越是凄厉,我摩擦的速度就越快。
我和蝉都发疯似地加速,但蝉看不出一点减少,那树枝反倒越发纤细,直到书皮被我全部扯下,露出苍白的树心。
我已经受不了了,这些畜牲就不能乖乖去投胎吗?!
我张开大口,恶狠狠地咬在树心上,无数的蝉从我的嘴巴涌进我的口腔,冲向我的咽喉,巨大的腥气让我睁不开眼睛,但我没有停止。
树心无比坚硬,我已经用尽全力却仍没能咬烂它,我不知道我的牙齿有没有被崩掉,那些蝉的腥气让我分辨不出自己有没有流血。
突然,所有的蝉都停止了“嘶吼”,尽管它们的数量一点也没少,尽管我没能咬断那该死的树心。
痛感!真切的痛感,我知道我受伤了,这痛苦来源于我的后脑。
我放开那树心,它随即耸拉在地上,无数殷红的蝉从上摔落。
我转过头去,另一颗树正在猛击我的后脑,它很“干净”,上面没有一只蝉。
本能让我向它扑去,那树一抖,树叶也因此甩的四散。
但我没能抓住它,更多树,无穷无尽的树包围了我,它们都用自己的枝干抽打着我。
我很痛,又觉得很幸福,树木围绕之地,不就是森林吗,我正处于森林之中,而且不是我拥抱森林,而是森林拥抱我!
我听那个聒噪的家伙说过,曾经世上到处都是森林,森林象征着美好与和平,被森林包围的人无疑是幸福的。
我感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消退,我要死了吗?
我见过很多即将死去的家伙,他们总是表情扭曲,不断地求饶,为了多呼吸一秒,他们甚至愿意付出一切,一群软蛋。
我不怕死,倒不如说我期待死神的到来,我曾无数次预想自己死亡的场景,而现在比我想过最美好的死法还要好,我死在森林之中!
但是好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吐出口中的蝉,我的死相一定很难看,我希望拥有体面的遗像。
千百年后,当我的尸体腐烂风化,后人是否会看出我的嘴里有蝉,一大群蝉。
万一他们拍着手笑闹道,瞧这可怜的家伙,他竟然吃了那么多蝉,他是不是没吃过饭,还是干脆被蝉噎死了,这个白痴。
我不想出现这种无端又丢脸的误会,可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我吐不出嘴里的蝉。
罢了,至少我死在森林里,这是多少人一辈子触不到的福气,那些嘲笑我的人肯定无法享有这份殊荣。
没错!没什么好遗憾的,让我就此死去。。。。。。
“怎么样?”高大的男人将昏迷的家伙随手甩开,漠不关心地问道。
“基本没救了,他流了太多血,好在仅仅只是失血,腹部的枪伤很严重,但器官大都还完好。”一旁的消瘦男人附和道。
“刚刚好,把能用的都摘了。”高大男人并不为这陌生人的死哀悼哪怕一秒,倒不如说幸亏他死了,这一趟还能多赚些。
“这个疯子怎么办,要不一并。。。”
“蠢货,他是走程序出来的,只要他还没咽气我们就不能动他,把他带回去,记录他的‘狗牌’,‘崩落症’活不了多久,等他的灯灭在外城自然是我们的。”
消瘦男子挨了骂,惺惺地蹲在一旁娴熟地处理尸体,转移话题道,“崩落症杀人和被杀都不奇怪,但疯成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高大男子瞟了一眼尸体,那家伙已经快凉透了,死者约莫三十岁上下,表情狰狞,依稀还能看见眼角的泪痕,整只右手手臂被破坏的不成样子,肌肉组织大块大块的缺失,一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其中森森白骨,血液四散飞溅。
尽管他做这行已经很多年,如果从和死人打交道算起还要再长个一倍,这种场面还是让他心里暗暗发毛。
男子转过头去,点起一根香烟,烟草味与血腥味混在一起,变得更加刺鼻。
烟雾朦胧了尸体,也朦胧了尸体传出的血腥味,在烟雾中,一副相对完整的尸首逐渐变为空壳。
“没什么好意外的,外城区的货色落得什么下场都不奇怪。这蠢货,盯上了内城的大鱼,却没能力把他抄上来,活该丢了小命。”
男人摆摆手,示意一旁待命的部下上前取走拆分下的零件,“以后更要命的场面不会少,你得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