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娟只当张志勇说的是玩笑话，也没有当真，所以，她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

　　不过，想起刚才荒地中，屎广洞仨人最后的惨状，觉得以姬昌永生的身手，即使不能一下子就能把人爆头致残致死，打个半死、鼻青脸肿的应该不难。

　　特别是想起苑湘龙手捂裆部的凄惨模样，再结合姬昌永生与张志勇两人此前的聊天内容，她判断苑湘龙还真有可能被打残废了，说不定了以后真能像太监那样，走到哪里都有一身尿骚味。

　　姬昌永生看着张志勇，质问道：“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多数情况下，那些动物看着外表都是完好的，最多就是头骨碎裂而已，有几次脑袋不见了的？特别是冬天的兔子，保证整张毛皮完好是很重要的，价格差别可是很大的。”

　　就在这时，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空中，就看到此前在空中盘旋的两只老鹰，几乎同时俯冲了下来，没过多久，两只老鹰又几乎同时飞向了空中，每一只老鹰的爪子上，都抓着一只还在挣扎的野兔。

　　三人目送着两只老鹰飞向大山的深处，直到它们的身形隐没在了一片树林里。

　　吴晓娟对于两只老鹰，这么轻易就有了收获也是羡慕的很，为什么她要抓一只兔子就那么难呢？

　　张志勇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继续说道：“不管有几次，那也算数.....”

　　他还要说什么，就发现手中多出了一只缺了半边脑袋的山鸡。

　　吴晓娟与张志勇看到姬昌永生快速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朝北面的草丛中就用力丢了出去。

　　还没等两人回过神来，两人又看到姬昌永生一猫腰跑向了那处草丛，当他直起腰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只浑身枯草色的野兔。

　　野兔看上去很肥，它的左眼有血迹渗了出来，不用问也知道是刚被姬昌永生用石头打中的。

　　捕猎竟然可以这么容易吗？一点也不比老鹰差，而且，这手头也太准了吧？

　　这是吴晓娟第一次亲眼看到姬昌永生当着她的面，出手捕杀动物，让她记忆最深刻。

　　以前，她要想抓到一只山鸡或者是野兔什么的，那可是要费九牛二虎之力，常常会撵着猎物跑上一段时间，大部分的情况下，都会让猎物逃脱的。

　　吴晓娟原本以为她的耳朵就算够灵敏的了，没想到还能碰上一位比她更厉害的。

　　她此前也听到了草丛中的动静，只是眼睛看不到而已。

　　她不知道姬昌永生是如何发现奔跑中兔子的准确位置。

　　返回后，姬昌永生对二人笑着说道：“今天还真是托你俩的福，又是猪头肉，又是山鸡，又是野兔的，咱们仨也吃不完呐。”

　　“晓绢，说吧，猪头肉以外，是想吃兔子肉，还是想吃山鸡肉？”

　　吴晓娟说道：“我都可以，什么肉我都喜欢吃。”

　　她当时说的确实是心里话，虽然前两天吃过蛇肉，那些蛇肉加起来也不过二三两，在这之前，她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肉了。

　　张志勇说道：“吴晓娟，俺告诉你，兔子肉你以后肯定能常吃到，山鸡却不常有。俺建议还是喝蘑菇鸡汤吧？天气热不好放，剩下的兔子你准备咋处理，给训练营里的伙房改善伙食？”

　　吴晓娟点点头，“我怎么都行。”

　　姬昌永生笑着说道：“一会儿把兔子留给刘大柱，权当是补偿他这次的损失了。晓娟，今天就听大勇的，中午咱们喝鸡汤，吃猪头肉。”

　　“咱们这山上就是兔子多，兔子繁殖快，现在也正是长秋膘的时候。你如果想吃兔肉，现在正是好时候，不敢说每天一只，每两天一只还是可以保证的，山鸡就不好说了，有时候一个月也碰不到那么一两只。”

　　“我是懒得做，除非知道大勇要来，或者我回家以前，我才会上山打上几只，然后用训练营里的厨房加工，都是我自己亲自掌勺的。不然，平时就是见到了再多的野兔，我也不会打它们的主意，除非是碰到了山鸡，那一定是要拿下的。”

　　“山上捕兔子的套索也不少，不过，多数都会成为了老鹰和狐狸的战利品，我抓山鸡兔子只要有石头就足够了。”

　　听到姬昌永生如此说，吴晓娟这才反应过来，她的那些捕兔用的套索，很有可能也成了老鹰等的战利品了。

　　张志勇说道：“你为刘大柱家报了仇，他们就是为了感谢你，也不会在意你偶尔从他们家里拿些吃的用的唔的。”

　　姬昌永生将手中的兔子晃了晃，说道：“道理可不是这样讲的，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们不欠我的，我也没想着挟恩图报。有来有往，礼尚往来，等价交换，关系才能长久。现在谁家都不容易，虽然比前些年要好了许多，但离富足还差远了。”

　　拎着好多串新鲜蘑菇的姬昌永生三人，回到训练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快吃中午饭的时间了。

　　姬昌永生带着张志勇与吴晓娟走进伙房，看到已经到了大部分人，正在窗口提前排着队，等待开饭。

　　众人见姬昌永生进来，都主动以点头的方式冲着他打招呼，并给他仨人让出了道路。

　　看到姬昌永生手里提着的山鸡，除了新来的几位，其他人都没觉得奇怪。

　　显然，姬昌永生这不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展示猎杀野味的成果了。

　　见到与姬昌永生在一起的吴晓娟时，众人都明显的一愣，心里想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不要说连背后议论，就是彼此间的眼神交流都不敢。

　　吴晓娟在排队的人群中，没有发现修波涛、屎广洞和苑湘龙三人。

　　估计不到晚上，这三个家伙不会出现，没准现在去田官屯诊所，或是府寨医院看医生了。

　　姬昌永生没有排队，直接从侧门进了伙房，一会儿出来时，手里的那些新鲜蘑菇串不见了，却多了一个带盖的铁锅。

　　铁锅里还放着一张菜板，几双碗筷和一把厨刀。

　　姬昌永生把锅交给张志勇，又让吴晓娟和自己一起返回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吴晓娟双手捧着5个玉米面饼子、3穗煮熟的老玉米棒、两颗大葱、一块生姜和一根青萝卜，臂弯处还挎着装了13颗蔫了吧唧野菜的破柳条筐，柳条筐里装着几根从刘大柱家要来的新鲜黄瓜，七八个西红柿，一串干蘑菇，另外还有蒜头、红辣椒和一把香菜。

　　跟在吴晓娟后面的姬昌永生，一手提着山鸡，一手提着两个装满开水的暖瓶。

　　在众目睽睽之下，姬昌永生三人带着从厨房里拿出来的东西出了伙房，来到离宿舍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下，那里有用水泥预制成的桌凳。

　　在周围搬了几块被烟熏过的石头，架好铁锅，底下放上柴火，姬昌永生点火烧水。

　　柴火都是训练营厨房平时做饭用的松针、秸秆、劈材和树枝。

　　水开了以后，姬昌永生熟练地将山鸡退毛，去内脏，然后切成小块，一看就是轻车熟路。

　　姬昌永生重新烧水，然后，回了趟宿舍把猪头肉拿来，放到锅里的篦子上，盖上盖子，等待蒸好开锅。

　　期间他又去厨房拿来酱油、香油和其他调料。

　　不一会儿，锅里就飘出来猪头肉那独有的香气。

　　闻着久违的猪头肉那特有的味道，吴晓娟想起了许多的往事，眼睛里有泪花，只是她很快就控制住了，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姬昌永生装作没有看到她两眼的变化，在那里埋头准备炖鸡汤的佐料，还有准备吃猪头肉的蘸料。

　　过了一会儿，姬昌永生打开锅盖，猪头肉浓浓的香气，瞬间就弥漫了三人所在的空间，让人食欲大增。

　　姬昌永生切了满满两大盘的猪头肉，把它们在盘中码好后放到石桌上，就这样还剩三分之一的猪头肉没有地方放。

　　重新加水，将洗好的干蘑菇与鸡块等一同放入锅里，水开了以后又转小火慢炖。

　　张志勇看着破柳条筐，对吴晓娟说道：“把这个破筐也烧了吧，你如果还想要柳条筐，俺可以给你整一个新的来，一个不够，你要几个都没问题。”

　　姬昌永生说道：“这个破柳条筐是田官屯挑农家肥用的，也不知道谁扔了，又被晓绢捡来用的。有我在，以后根本不需要出去挖野菜，除非是嘴馋了。如果需要筐，训练营里有的是，随便拿一个就行。”

　　“大勇说的对，就从烧这个柳条筐开始，让晓娟从此开始一个新的生活。”

　　吴晓娟感激地说道：“就听两位哥哥的。”

　　面对暗无天日的每一天，没有人不想开始一个崭新的生活。

　　姬昌永生把柳条筐里的野菜拿出来放到盆里，然后稍微一用力，就将原来的柳条筐撕碎。

　　张志勇想帮着把碎柳条放入锅底，被姬昌永生出声制止，“在外面不用你烧火，免得再招来一场雨，坏了兴致。”

　　张志勇看了一眼天空，连一块云彩都没有。

　　他将拿在手中的碎柳条扔回地上，“别扯这些没用的，我还乐不得清闲呢，这满天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咋来的雨？”

　　姬昌永生将一把碎柳条放入锅底，并顺手拨弄着锅底柴火的位置，头也没抬地说道：“你是没听过，还是没见过青天漏的？”

　　然后，他站起来对吴晓娟说道：“晓娟，剩下的柳条，由你亲自把它们扔入锅底，如果愿意，也顺便许个愿吧。”

　　吴晓娟依言照做。

　　熊熊燃烧的火焰和飘向空中的白烟，似乎是在告诉苍天和所有的人，吴晓娟从此将开始一个崭新的生活。

　　那一刻的吴晓娟，两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住，她任由泪水沿着脸颊流下。

　　映着火光的泪水如两条火龙，和两条火龙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张女孩美丽的笑脸。

　　那一刻的她，心中满是喜悦，眼里有光。

　　低着头的吴晓娟偷偷将泪水擦干，这才扬起了笑脸。她对姬昌永生和张志勇真诚地说道：“谢谢两位哥哥！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

　　姬昌永生笑着说道：“晓绢，纵然身处风雨中，守得云开见彩虹。我师父常说，有些事情只要坚持住了，就是胜利！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见见我的师父，他老人家最会开解人心嘞。你如果想跟我学一些简单的防身术，必须要我师父点头。”

　　吴晓娟对姬昌永生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姬昌大哥！”

　　姬昌永生将吴晓娟洗好后的野菜放到盘中，说道：“一会儿鸡汤开了以后，我把这些菜涮一下，也尝尝野菜的味道。”

　　张志勇笑着说道：“你确实该忆苦思甜，不然，你跟俺们像是活在两个不同朝代的人，说人都是抬举你了......”

　　没等张志勇说完，姬昌永生就打断道：“又要扯啥犊子？滚半拉去！”

　　煮鸡汤期间，三人先吃着猪头肉，姬昌永生与张志勇喝着高粱烧，吴晓娟以白水当酒，与三人聊着各种话题，气氛轻松。

　　不远处，经常会有三五成群的训练营成员从那里经过，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打搅他们的聚餐。

　　张志勇看着姬昌永生，调侃道：“你这个生人勿近的隔路脾气，确实应该改改了，不然都没有朋友。跟在学校的时候一样，俺看那些人的眼神是惧你，不是敬你，你可别整岔劈了。”

　　“你如果有难，没几人会帮你，他们只会幸灾乐祸，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你别心里没个*数。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老人的嗑儿没错儿。”

　　姬昌永生先喝了一口酒，这才说道：“日月从来照天涯，谁人与我共日月？”

　　张志勇一口干了杯中的酒，“说话别总那么神叨叨的，听着就不得劲。日月所照，所有人都与你共日月，怎么，说你不是人，你难不成还真成了外星人啦？”

　　姬昌永生摆摆手，“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日月在心不在天，只有心中有日月的人，才会成为我的朋友，其他人都不配。”

　　张志勇放下了筷子，“你这个王八犊子，瘪犊子，你说这句话是咋个意思，俺心里也没有日月，也没资格当你的朋友呗？俺今天一定要跟你掰扯明白，不然，俺跟你没完！”

　　姬昌永生哈哈大笑，看着吴晓娟问道：“晓娟，你说你张哥的心里有没有日月？”

　　吴晓娟只是想了几秒钟，“姬昌大哥，我认为张大哥的心里有日月，只是他自己没发现罢了，不然也不会成为您的朋友。”

　　张志勇对吴晓娟的回答很感兴趣，“那晓娟就说来听听呗？”

　　吴晓娟笑着说道：“姬昌大哥要找的朋友，就是能够在心里跟他共日月的人，其实就是心明之人，光明磊落之人，同时还要脾气相投，不然也不会成为他的朋友。我看你们俩的言谈举止，只有最好的朋友之间才能够做到。”

　　“如此就可以判断出，在姬昌大哥的心里，已认可了张大哥是一个在心里能够跟他共日月的朋友。不然，你早就被姬昌大哥拒之于千里之外了。”

　　听过吴晓娟的解释，姬昌永生与张志勇都开心地笑了起来，三人几乎同时举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张志勇放下酒杯后，说道：“晓娟，这是你说的，还不知道他是不是这么想的。俺告诉你啊，你姬昌大哥根本不像是外表看着的那么周正，你可别被他的黑眼罩给整懵圈了。”

　　姬昌永生调侃道：“善解人意吴晓娟，榆木疙瘩张志勇。晓娟解疑巧手点石，大勇不开窍顽石难成金。朋友在精不在量，患难才能见真情。”

　　张志勇事后跟吴晓娟说，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因为被说成是榆木疙瘩和顽石而急眼，甚至因为拿他跟吴晓娟比，还有些沾沾自喜。

　　都说恋爱期的男人最傻，吴晓娟算是见识到了。

　　三人一直吃到下午三点多才酒足饭饱。

　　姬昌永生将所有的13棵野菜都用鸡汤涮过后，蘸酱吃了下去，感觉确实有些小苦涩，如果只是偶尔吃一次，他还能够接受。

　　吴晓娟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里多了年轻女孩在这个年纪该有的神采。

　　“姬昌大哥，张大哥，谢谢你们！此时，是我6年多以来最快乐的时刻，我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说完这句话，吴晓娟眼圈又有点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控制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没错，这顿饭也是她此后人生记忆中最好吃的一顿饭，没有之一。

　　吴晓娟接着说道：“今天是我18岁的生日。我好像在同一天，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两重天。我就是今天死了，也知足了！”

　　“真是太谢谢两位哥哥了！”

　　姬昌永生闻言一惊，说道：“吴晓娟，祝你生日快乐！另外，你刚才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以后可不许这么胡说！”

　　张志勇也附和道：“对呀，晓娟，祝你生日快乐！你不应该这样说的。你才刚18岁，比俺们俩还小两岁，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应该说，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不是还要守得云开见彩虹吗？”

　　“不过，俺真不知道你今儿过生日，也没有啥礼物给你。你爸妈要是听到你刚才说的话，还不知道会咋伤心呢。以后，不管遇到了啥难事儿，只管吱一声儿，永生和俺都不会袖手旁观的。你放心，就没有啥过不去的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