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篙推断，甬道里的血液应该是从台阶上流过去的。

　　上了百十阶台阶，看到前面一处空旷的大殿，大殿角落里是熊熊燃烧的炭火，大殿中间有座台子，上面坐落着一间小房子，整个大殿也只有台子上的房子没有被鲜血玷污。

　　李长篙瞥了眼大殿的墙壁，他整个人登时如触电般僵直。

　　但见四周的墙壁上，用钢钉钉满了尸体，确切的讲，那不能算是尸体，因为除了尸体的胳膊之外，其他部位只剩下一张皮。

　　一张张人皮贴在墙上，就跟壁纸似的，使得整个大殿看起来诡异又狰狞。

　　根据人皮密度和洞壁的面积来判断，这个大殿里少说也要有上万具尸体。

　　“王胖！”

　　李长篙大喊一声，闪身掠到台子上的小屋门口，踹开门见到一个塌鼻梁、眯眯眼、头顶有些地中海秃的中年男人正握着王撑之那条粗壮的胳膊，就像朝圣一样亲吻舔舐。

　　王撑之全身赤裸双眼紧闭，在他脚下有一摊尿渍，但他还有呼吸，想必是受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见人没事儿，李长篙终于松了一口气，望着中年男子道：“张开来，原来你躲在这里！”

　　从入迷状态里回过神的张开来见到李长篙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语气微讶：“萧妃，你怎么会来这里？陪你的张开来呢？”

　　李长篙摸了摸胸口，那里装着假张开来化作的光茧。

　　“陪我的张开来被我杀了！”

　　张开来表情变得更加惊讶：“你杀得了她？”

　　李长篙不屑的反问：“我杀不了她？”

　　张开来松开王撑之的胳膊陷入忖思，许久抬头语气变得冰冷：“你不是萧妃！”

　　李长篙目光落在穿在张开来身上贴身丫鬟的服饰上，不紧不慢说道：“你说得对，我不是！”

　　张开来警惕起来，“你是谁？来自哪里？你想做什么？”

　　李长篙迈过门槛走进屋子里，就近坐在一张椅子上。

　　“在回答你这些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请讲。”

　　张开来两只手从臀部向下移动，抚平屁股上的裙子，欠身坐在另一张核桃木椅上。

　　李长篙勉为其难的笑了笑：“你明明知道皇上是假的，不仅没有揭穿她，却假扮贴身丫鬟服侍她，请问你是怎么想的呢，张开来？或者我可以叫你另一个名字，西门庆。”

　　张开来的神色霍然变了，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李长篙摊摊手：“张开来，你别这么着急，你假扮西门庆这件事只是我的猜测，毕竟在皇宫里头，能自由出入紫竹馆的男人，除了皇帝本人就只有太监了！”

　　张开来笑了笑，再次坐了下去，目光变得有点空洞，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片刻后他收神道：“你的确很聪明，西门庆就是我。小潘这个姑娘其实哪里都好，尤其床上功夫真是无人能及，就是脾气大了些，做事不太考虑后果。”

　　“哦？”李长篙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上面，手指敲打着刻着玫瑰的桃木桌面，“你指的是她把你替身阉割三十二天，接替了你的替身成为皇帝这件事吗？”

　　张开来挑了挑眉毛：“替身这件事你都猜得到？”

　　李长篙眉头往中间挤了挤，伸出手指沿着屋顶的位置指了一圈：“我刚才恰好看到了你的杰作，如果你没有替身或者影子，杀人剥皮收藏这种事你是没有时间去做的。”

　　他顿了顿，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张开来：“暗杀潘姑娘的竹马，抢她来玩两天厌倦了又丢掉，忽然又兴起，扮作西门庆去勾引她，玩腻了又把这个偷人家老婆的‘自己’杀死，这么阴损的事情，除了你想必没有人能想到，就算有人想到也不会去实践。”

　　张开来哂笑：“不实践是因为他们没有实践的条件，毕竟不是每个异想天开的家伙都能做皇帝，仅此而已。”

　　李长篙对他轩轩甚得的模样感到十分厌恶，皱着眉头说道：“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杀人为什么唯独要把手臂留下来？”

　　张开来站起来慢慢踱到王撑之身边，把他手臂捧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神迷离。

　　王胖子好几天没有洗澡了，浓烈的狐臭从他腋窝传入张开来鼻子，他就跟没闻到似的。

　　“男人钟情女人，有的爱女人的脸，有的爱女人的身材，有的爱女人的钱，有的爱女人的手。”

　　他温柔的放下王撑之的胳膊，侧头看着李长篙，一字一字道：“而我，独爱女人的胳膊，胳膊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有的白嫩，有的粗糙，有的柔弱无力，有的跟男人一样强壮。”

　　李长篙脸上泛起怒容：“所以，你把皇宫所有女人的胳膊都挂在这洞壁之上？”

　　“no，no，no！”张开来连连摆动手指头，“不是皇宫里所有的女人，我只挂自己喜欢的女人的胳膊！如果我喜欢，哪怕七老八十的也挂，如果我不喜欢，哪怕十三四岁的水嫩丫头也不挂！”

　　“哼！”李长篙道，“你是不是自以为还挺有节操？”

　　张开来弹了弹衣裳，淡然道：“你以为呢？”

　　李长篙再也忍不下去了，上去就给他一个耳刮子，张开来被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但他也不恼，沉迷似的望着李长篙，傻笑着说：“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的胳膊，你把他给我吧？”

　　李长篙反手又掴了他一掌。

　　“你做梦！”

　　张开来：“我给你钱！”

　　“啪”

　　又是一巴掌。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啪”

　　“皇位都给你！”

　　“啪”

　　“你别太过分！”

　　“啪”

　　“你……”

　　“啪啪啪”

　　张开来连着挨了九巴掌，脸立刻肿了起来，看起来跟猪头一样。

　　“玛德，臭娘们！”

　　他朝着地面吐了口浓痰，身子鬼魅般消失，下一秒出现在李长篙的身前，伸出如鹰爪的手掌抓向李长篙的脖子，试图直接将李长篙的气管连同肺扯出来。

　　他非常喜欢看女人忽然没了气管和肺，那短短几分钟痛苦挣扎绝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