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入口虽看着很小，却似乾坤袋，这一点，此刻正揉着屁股的苏吞和曲绾绾两人能够充分证明，而身上细小的划伤也能作为辅证。

　　两人在刚刚踏步进来的一瞬间，便掉了下来，来不及反应，像是肉体掉下去了，三魂七魄却还留在原地，身体的潜意识里让他们抱着头沿着山壁滚了下来。

　　“师父！”曲绾绾迅速在黑暗中定位到苏吞的位置，连滚带爬了过去。

　　苏吞被曲绾绾迎面而来的头戴式照明灯晃得几近睁不开眼，伸手摁住正在原地焦虑的曲绾绾，并示意对方不要乱动弹。“你师父我还活着呢。”

　　曲绾绾松了口气，要是这地方苏吞没了，把尸体拉出去可是一件苦差事啊，脑海中连就地给苏吞立坟的场景都想到了。

　　“师父，这山洞是不是有点奇怪啊？”曲绾绾抬头看去，照明灯的光束消失在黑暗中，没有落到任何实物上，看来距离山洞顶还有非常远的距离，而堂庭山的海拔并不高，这山洞的高度，给曲绾绾一种堂庭山是空心的感觉。

　　何止是奇怪，苏吞抬起左手，手上湿漉漉的，要不是感觉到丝丝凉意，还以为是自己摔下来摔出来的大出血，转头望去，照明灯的光亮也随之转移至目光所及之处，是潺潺小溪，水流量很小，但是仅仅是这一段如此，再往后一段水流呈现崩腾之态，大有翻天之势。

　　面前的潺潺小溪，上面的石头切面呈现尖锐状，并不像是长久在水中的感觉，更像是……苏吞抬头看向山顶，更像是从上面临时掉下来的，因此没有受到水流的打磨，保留着山中石头最为桀骜不驯的姿态。

　　似是感受到了苏吞的目光，一小块石头擦着苏吞的脑门掉了下来，苏吞感受着石头在自己脸边呼啸而过带来的风感，在原地目光呆滞着，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离开了刚刚的地方，那段水流缓且水流量小的地方，应是落石的地点，落石击打到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回音不绝。

　　而这，此刻所在的流水边，是地下暗河，这暗河似乎水流量大幅减少了很多，边上山壁上还存留着流水经过的痕迹，摸上去甚至还有种水流经过指尖的错觉，河床下降了至少有两米左右。

　　曲绾绾跟着苏吞站在河边，伸手在河床边捞了一块石头，暗河水格外清凉，透过石头将这份凉意一起传达给了曲绾绾，曲绾绾打了个寒颤，这石头虽并未被打磨成圆形，但周边已无棱角，这样的打磨程度，这暗河应该已经存在很久了，也许在堂庭山秘境存在的时候就存在了。

　　“这暗河应是存在很久了吧？”曲绾绾轻轻说道。

　　苏吞点了点头，“刚刚我们进来的山洞，可能也是因为暗河上方的石头坍塌引起的。”此外并没有听说过堂庭山上有山洞。在当今社会，山上有山洞是一件很为危险的事情，尤其是这样气势磅礴的山洞，说不定下次来就会需要买门票。

　　石头坍塌在进来的山洞，那么来时的方向便不再可能分走流量了，那这锐减的水流量去了哪里？

　　苏吞看向还在往前蜿蜒的暗河，暗河存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塌了之后的水流量发生了骤减，或者说奇怪的是坍塌本身。堂庭山产水晶，山体构成多为大块石头，并且堂庭山和招摇山一样，因为秘境灵气的庇护，整个山体会呈现更为稳固的结合之势，因此这种石头坍塌的情况，并不应该发生。

　　苏吞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这……莫非和堂庭山秘境中面积逐年减少有关？

　　苏吞也抬头望去，无力的光束横亘在苏吞的目光和深不见顶的山顶之间。

　　“师父，我们要再过去看看吗？”曲绾绾拽了拽苏吞的衣角，问道。地下暗河下没有任何声音，即使是昨晚身处秘境之中，依然能够听到树叶婆娑的摩擦声和轻轻掠过耳畔的风。但在这里，没有任何声音，如果不是能够听到水流声，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失聪了。而在悄无声息的世界里，这唯一的出声源延绵不绝永不停息，平日里让人如沐春风的流水潺潺此刻却像在耳边撞着钟。

　　苏吞看向刚刚下来的山洞口，洞口距离暗河所在地大约有五六米的高度，看来刚刚摔下来能活着真的不容易，想来大概是因为摔下来的时候人瞬间失重，蜷成一团滚了下来，减缓了许多伤害。这五六米的高度，也因此成为了阻挡苏吞和曲绾绾回去的阻碍。

　　苏吞点了点头，“入口处的暗河已然被堵死了，暗河至少会有一个出口或入口，我们进来的入口是意外坍塌造成的，因此顺着这个暗河走，说不定能够找到另一个出口。”

　　曲绾绾点了点头，心想要是另一个出口也被堵了呢，最后也没说出口来，五六米的高度自己和师父的确比较难爬上去，况且入口那边时不时会有落实，以这照明灯都够不到的山顶高度来看，即使是指甲盖大小的石头，从这个高度上掉落，也能将人砸死。

　　正值初夏，尽管曲绾绾穿着长袖和长裤，地下暗河的凉意依旧在一寸寸侵蚀着自己的肌肤和意志，“曲绾绾！醒醒！”感觉到有人在喊自己，紧接着，热量开始在血管中蔓延，先是指尖，再到胳膊然后是心脏，不一会儿，整个人似乎都温暖了起来，曲绾绾睁开眼睛，奇怪，明明自己从未闭上眼睛，苏吞放大的脸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曲绾绾一下清醒过来，看向此刻的苏吞。

　　“你刚刚好像迷瞪了。”苏吞扁了扁嘴，扶着曲绾绾站了起来，“我们得趁白天的时候抓紧找到出口，入夜之后怕是会更冷。”

　　曲绾绾点了点头，看向自己指尖，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自己心中，但是指尖上什么都没有。

　　继续赶路，在没有光影变幻的世界里，时间仿佛都消失了，若不是曲绾绾看了眼手表，也没有想到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山外的世界应该是烈日当空，这里依旧是冰冷的世界。

　　一路上走走停停，整个暗河的走势并没有太大的海拔差，苏吞边走边时不时伸腿企图探探河流深度，每次都以够不着河底为由作罢，有时候甚至看向一边的曲绾绾发呆。

　　曲绾绾知道这是师父想把自己举起来往河里丢，以此来测量河流深度的欲望。然而最后没有表露出来，大概是良心掰回了一局。

　　苏吞和曲绾绾一路走过的均为暗河以前的河床部分，所有壁上都有深浅不一的水流的独特印记，这些崩腾的水流曾经在自己的脖子位置流过，曲绾绾看向到自己脖子高度的水流痕迹，在水流量没有减小之前，这里没有供人行走的余地。

　　大约走了五个小时，曲绾绾感觉膝盖以下都已麻木，一路上和师父分食了昨天在结界外采下的棪木果实，真的涩，涩到感觉自己真实活着。

　　苏吞一路上倒是没有说过什么话，只是休息的时候坐在原地发呆，似是在思考什么。

　　曲绾绾掰着手指头算着，如果现在没有找到出口开始折返，也要在五小时后才能回到出口处了。对于苏吞和曲绾绾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前方找到出口。

　　“大概还有三小时。”苏吞喃喃自语道。

　　曲绾绾看了看手表，三小时后是下午五点。

　　苏吞的迷毂耳钉具有指路的能力，主要指向就是迷毂的所在地，而苏吞在沿着地下暗河走出一小时后的时候就发现，这个河流的走势，直直指向招摇山。

　　也因此随着路程上的逼近，招摇山上的迷毂也正在召唤着自己。

　　这条路会通到哪里，赖屋山水库吗？苏吞摇了摇头。

　　继续往前行进，河床逐渐变得不一样了，周边壁上不再是水流流经的痕迹，而是人工开凿的痕迹，壁上存在着明显的铁锹铲过的痕迹，整个暗河的高度也随之降低了下来，差不多正好容一人通行。

　　有人来过这里！

　　暗河周边甚至还留着一些生活垃圾，塑料饭盒，一次性筷子和一些工具。

　　苏吞拾起一把散落在边上的铁锹，比对了一下壁上的痕迹，应是一个。

　　从迷毂的指路方向来看，应该还需要三个小时的路程，三个小时的路程，即15公里，难道这15公里都是人为开凿出来的？这些人是从刚刚自己和曲绾绾掉下来的洞口下来的吗？还是说有其他出入口但是自己并没有发现？

　　如果之后十五公里的河道都是由人工开采的，那么整条暗河的水流量锐减也可以得到解释了。

　　可是，那四溢在暗河之上的灵气是什么存在，那是堂庭山的灵气，随着暗河一直延续至此，刚刚在路上给曲绾绾取暖的时候苏吞调用了一下灵气，是非常纯正的灵气，可见浓度之高，而这高浓度灵气的持续流失，可能是堂庭山秘境面积缩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