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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逃

刀见江湖 古龙续 3621 2024-11-11 16:25

  沐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马车里,身子躺在温暖的貂皮毯子上。

  很自然,他将腿舒服的伸展开,架在了车里的脚凳上。

  脸有点苍白。

  气有点喘。

  沐黑记得,自己身上中了白面书生杜千机的三枚暗器。

  他想看看暗器长什么样子,和其他暗器不一祥,杜千机的暗器,刺入身体,让人感觉舒服。

  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父亲臂弯。

  这样的暗器,沐黑猜不到它会是什么样子。

  从来没有人见过杜千机的暗器长什么样子,是针还是梭,没人知道。

  见过杜千机的暗器的人,大都死了。

  但他没有死。

  可杜千机的暗器在哪里呢?

  他知道,肯定不会在肉里。

  因为,火辣辣的灼疼,不像是暗器的作风。

  沐黑把目光扫了过去,看见一个美人,躺在旁边。

  她已经睡着了,成了睡美人。

  沐黑不知道,她是真睡着,还是假寐。

  他甚至不知道,那张熟悉的脸下,是不是还藏着一张陌生的脸。

  他不知道该称呼她白昼,还是长颜姐姐,亦或是不老婆婆。

  沐黑冰冷的目光,似乎和空气一样,凝固了。

  他陷入沉思的时候,总是这样。

  马车飞驰在一条不知名的小道上,快速倒退雪景,昭示着拉车的马,是一匹宝马。

  他如果猜测不错,应该是大宛的汗血宝马。

  透过跳动飞卷的貂皮车帘,沐黑看到了一个人。

  他赤裸着上身,浑身的肌肉,就像虬龙一样。

  但他身上已经没有了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子。

  沐黑开始担心那虬龙一般的肌肉,会不会破开皮肤飞走。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裘万山赤裸的上身,一道道血痕,便是明证。

  于是,沐黑开始找那条铁链子。

  铁锁横江没有了铁链子,还怎么去做铁锁横江的事儿呢?

  沐黑虽然受了伤,但眼睛没有,他一眼便找到了。

  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子绑在了马车上。

  沐黑有点不明白。

  当他看见铁链子另一端绑在了裘万山的腰上,一下子便明白了。

  那匹宝马,不是宝马,也不是汗血宝马,而是浑身湿漉漉的裘万山。

  铿锵有力的双腿,快速而有力,就像登萍度水一样,飘在过膝的积雪上。

  沐黑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几日发生的事,他越来越看不明白。

  铁索横江裘万山是个高手,并不是无名之辈。

  能让有名的高手千金一诺,那个人会是谁呢?

  他既然觊觎那件东西,为什么不自己过来,而是放心的交给了铁索横江裘万山?

  难道他不担心裘万山私吞了那个东西?

  沐黑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

  “是我小人了。”

  他喃喃自语。

  撑着身体,靠近了睡美人。

  沐黑没有其他意思。

  透过马车后面的车窗,沐黑看到了一面素黑的旗帜,挂在一杆笔直的旗杆上面。

  在寒风凛冽的冬天,旗杆没有丝毫的变形扭曲。

  那是一杆精钢做成的旗杆,冰冷的比寒风还要冷,寒风又怎么能使它屈服呢?

  或许,寒风应该向它请教,是如何做到的,或者去问马车里的沐黑。

  沐黑知道。

  那旗杆不只是旗杆。

  当它挂旗子的时候,便是旗杆。

  当它杀人的时候,便是江湖上有名的追魂枪。

  沐黑喜欢称呼它为旗杆。

  旗杆插在囚车上。

  囚车的车轮,没进了雪里。

  看上去,它行走的很艰难。

  一个男人,他身上的蓝色衣服,全湿了,冒着氤氲的白色水汽。

  他正在卖力的背着两根黑麻绳,身子几乎与雪地平行。

  无论他怎么用力,囚车总是一寸寸的往前动。

  沐黑有一种错觉,那囚车虽然是空的,但拉车的人,却已经在里面了。

  是那种感觉。

  囚车里囚的,正是拉车的人。

  这样子,他怎么能快得了呢?

  即使这样,无论裘万山如何卖力的飞奔,那行走艰难的囚车,始终保持着三十丈的距离,不多不少。

  沐黑把目光收了回来,因为睡美人已经醒了。

  睡美人醒了,自然也是美人。

  懒散的腰肢,惺忪的眼神,昭示她睡的很香。

  她看见他在打量她。

  她脸红了。

  一个女子,若是心里有一个人,那人看过来的时候,她的脸,总是会红的。

  沐黑没有说话,虽然他知道,她在等他先说话。

  马车依旧飞奔。

  沐黑不担心尽头是哪里。

  因为他知道,拉车是裘万山。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去担心呢。

  “你这人很怪。”

  “真的很怪。”

  白昼终于忍不住,先说话了,声音很清脆。

  沐黑笑了,却紧紧闭上了嘴巴。

  “你中了暗器,流了很多血。”

  白昼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哪怕她和他才认识没多久。

  “那种情况,你那样做,我很感动。”

  白昼说的是沐黑替她挡暗器的事儿。

  “我不喜欢欠债。”

  沐黑冷冷的说道,像一根冰棍,冷的让人不敢接近。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

  “那样不会累吗?”

  白昼的眼睛泛起了水雾,她觉得有点委屈。

  任何一个女子,而且是漂亮的女子,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委屈。

  “他怕你?”

  沐黑突然说道。

  “什么?”

  白昼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他是怕你,还是怕不老婆婆?”

  沐黑盯着白昼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但这次却失望了。

  他只看到了满眼忍着的泪水。

  “她已经走了,是吗?”

  沐黑有点头疼。

  一个漂亮女人在自己面前流泪,没有人不会头疼。

  “我不知道她怎么来的。”

  “也不知道她怎么走的。”

  “只是看到裘万山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把我和你救了出来。”

  白昼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沐黑把目光重新投向马车后面窗户,囚车不紧不慢的跟着。

  “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种情况下,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办法。

  沐黑不笨。

  相反,他很聪明。

  女人总是很好奇,不然也不会总是问“为什么?”。

  当有人抛一个问题的时候,她若是不反感,不论那个问题是不是蹩脚,她都会积极的回应。

  白昼是女人,自然不例外。

  “你说的是那个拉囚车的人吗?”

  白昼擦了擦脸蛋上的泪珠,红红的眼眶,惹人生怜。

  泪水,永远是女人的终极武器。

  但很少有女人能用的好它。

  白昼,就是很少女人之一。

  她很聪明。

  她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什么时候结束。

  “他姓司马,名然,曾经是个将军,是个可怜的人。”

  沐黑冰冷的眼神,有了一丝回忆。

  白昼看着他,心里想道:

  “你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之人呢。”

  沐黑的回忆似乎飘飞到很遥远的地方。

  那里黄沙漫天。

  那一年,很冷。

  沐黑记得很清楚。

  第一次见到司马然,他还不是江湖上有名的“囚徒”。

  大家都习惯称呼他为司马将军。

  司马然,是凉州城边防军的主将。

  一个人,带着一群人,忍受着风沙与孤独,静静守护着边关。

  无怨无悔。

  一守便是十年。

  十年当中,每年到了腊月初八,家家都喝腊八粥的时候,冷冷清清的将军府,都会多出两个人来。

  不管风霜雨雪,雷打不动。

  从没有间断过。

  没有人好奇这两个人的身份。

  也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是谁。

  来无影去无踪。

  “今天是初七”

  司马然看着墙上的黄历,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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