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敢!”一声凄厉的喝声,侍女挥剑杀了上来。剑鸣铮铮,侍女知道一时杀不了眼前这人,就避开正面,开始袭杀床边受伤的鲤夭,同时放出了警报,等待援军的到来,届时眼前这两人插翅难飞!
侍女的行为让他很头疼,现在他不是要杀人了,而是要在与自己实力相当的人袭杀下,带人撤离,正当他疲于应对时,四周门窗破裂,十名影卫杀入。“大人先走,我等拖住她!”
喘了口气,他背起鲤夭跃下楼去,下面接应的十名影卫,立即护卫着他们向外院撤退。而外院的武卒在接到警报后,也立即向内院增援,可却被门外出现的喊杀声弄的有些晕。
刺客到底在哪里?无奈之下,守院的百长只好分出兵力去支援,毕竟外院那里的喊杀声听起来更加猛烈。不一会儿,就有士卒来报,说是外院西北受到不少实力高强的刺客冲击,守卫的五十多名武卒,一时之间竟有些抵挡不住,无奈之下,百长只好又分了一些兵力过去。可刚分完兵,他就看到内院东南角冲出来十余人,“该死,居然是犄角相应!”立即带着剩下的七十余人围了上去,冲到半路,百长又被突如其来的弩箭截住了道路,当场就有数名武卒倒下,如果不是身边亲兵及时护住了他,他也要被一支弩箭穿透脑袋。看了一眼角楼,百长恨恨的骂了一句。“张屯长,你带十人赶紧去调弓弩!务必在一刻钟内拿下那个角楼!其余人等,持盾继续前进。”派了一名屯长去调弓弩,百长带人继续向前包围。今天自己搞不好就得被问罪,这伙刺客可真够猖狂的,敢在魏武卒的眼皮子底下搞刺袭。
“大人,烦请您带鲤夭大人离开,我们挡住这些武卒。”护卫他的十名影卫,停了下来。
“我会把她安全带出城。”他的脸色有些冷,内院阁楼中的打斗声音越来越少了,这次的损失,恐怕会很大,也不知自己这些人能有多少人安全出城。在十名影卫的拦截和角楼影卫的策应掩护下,他背着鲤夭撤出了院子。
百长见有两人逃走,立即又抽调了一波人向大门外冲去,誓要截下他们,城内的守军想来也快支援到了,届时这群刺客一个也别想逃。
临下角楼,看着院内的十人,他知道救不下他们了。
“走。”下了命令,他们和院外的刺客汇合,开始了撤退。沿着来时的路,一边打一边撤退,幸好在沿途的十个关键节点都各安排了两人接应,不然撤退的道路将会很坎坷。到了城墙脚下,放出讯息,隐藏在女墙阴影里的四名影卫迅速暴起格杀了附近的守军,放下绳索,而后抵挡两侧来援的军士为他们撤上城墙争取时间。几个攀缘,他背着鲤夭上了城墙,余下影卫也随后上城,和城上的影卫一起格杀了这段城墙的守军,而后又在墙外放下绳索。下了城墙,大雨还在继续下着,城外的驻军对城内的情况还不知道,因此只有巡逻的斥候,避开岗哨,一行人奔至藏身之地。
“汇报损失。”他向身旁的一名影卫头领问道。
“攻府的十七名影卫有十名阵亡,三人受伤。沿途十个节点的二十人,阵亡六人,伤五人。城墙上格斗,阵亡五人,伤二人。”影卫拱手汇报到。
“知道了,立即启程,前往荥城。”
“诺!”
这次行动,损失太大了。可更大的损伤是鲤夭,一名乾字二等的刺客现在正昏迷不醒,不知生死,而且还是为了救他而受的重伤。最近的具有医治条件的联络点,还在两百多里外的荥城,虽然有快马,但却是雨夜颠簸,而这位的伤,可承受不了如此折腾,不能跑太快。但最要命的,却是荥城在黄河以南!大雨之夜渡河,实难想象。希望祖师保佑你吧,不然只能怪你命薄了。用内力护住了鲤夭心脉,包扎好伤口,他便跨上马背向荥城奔去。
一个多时辰的小心,他来到了黄河边,果不其然,河水已涨,水流颇急。“幸好联军也算有些本事,选了一个水缓地平之处渡河,不然你今夜可真危险了。”暗自庆幸了一把,他指挥众人找出之前做的木筏,又带着六名水性好的影卫开始渡河。
“快些划,两刻钟内务必到达对岸。”他对随行的六名影卫下了死命令。
“诺!”一阵应和,众人各自分工,开始划筏渡河。一行有惊无险,得益于六人上佳的水性,仅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对岸。
牵过一起渡河的快马,抱着鲤夭跨上马背,他吩咐道:“我先带人赶到荥城,你们继续接应其他人,然后迅速来荥城与我汇合。”说完也不待回复,就拍马向荥城奔去。此地到荥城已不足七十里,半个时辰内应能赶到。
丑时六刻,在他的快马奔走下,终于到了荥城,守城韩军早已入城避雨,因此他很轻易就入了城。寻了约一炷香时间,他在城东一家客栈找到了联络点。见了他和怀里鲤夭的服饰,又对过暗号,联络点的掌柜急忙将他们请进客栈内,又快速腾出一件客房,找来医师。将鲤夭放在床上后,他站在一旁等待医师的诊断。半柱香后,医师对旁边的医女交代了一番,便招呼众人避出室外。
“大人可以稍稍宽心了。这姑娘伤势虽重,却并不致命,剑从背入,刺入腹内,没有刺中要害,加上刺剑之人剑势虽然犀利,用的却是巧劲,劲力不足,另外这姑娘的实力也不错,懂得剑理,不然就要受不轻的伤了。我让医女给她处理好伤口,止住血,再给她开些补血养元的药,静养几天,就能醒来。”医师对他仔细说道。
“既如此,就劳烦先生了,之后定奉上重金酬谢。”听了医师的话,他放了些心。
“大人客气,沿途大人替她护住心脉也是功不可没,在下只是尽些微薄之力罢了。”医师忙拱手回道,说完医师便对旁边的两名医女叮嘱了几句,而后招呼众人避开。约一个时辰之后,内间的医女出了房门。
“怎样了?”他问道。
“大人宽心,伤处已处理好了,伤势也遏制住了,这几天仔细用汤药调和就行。”其中一名医女回道。
“无论需要什么药材,你们只管采购,钱财我这里都有。另外,今夜还会有其他的影卫到来,你们要仔细收治。”他叮嘱道。
“大人放心。”医师拱手道。
一切交代好,他稍安了心,希望这几天可以尽快休整好,接下来,还有不少路要走。
“大人可还有其他要交代的么?”客栈掌柜问到。
“暂时没有了,烦请替我找一间安静之处,一夜奔波,委实劳累,另外,将这个女孩安排在我旁边的房间住下。”他说道。
“大人随我来。”客栈掌柜引手道。
“对了,还不知尊姓大名?”他边走边问道。
“大人,在下申犀,客这几天可称我为申老板。”掌柜在前面回道。
在三层最里的一间房门前停下,申犀说道:“客可住在此处,此间无论清净隐秘皆是上佳,房间北面开窗一扇,可望城内风景。方才那位姑娘,稍后会搬至大人对房。另外,给大人安排了一位侍女侍候左右,名为初雪,也算聪明伶俐,客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她。”
“多谢申老板,不过我已习惯一个人,你与她在旁边寻一个房间住下吧。”他拱手谢道。
“好的,若客没有别的吩咐,在下就不叨扰了,在下接下来还有许多事务要办理。”申犀说道。
“申老板请自便。”他说道。
待目送申犀离开后,他关了房门,盘坐在床上调理内息,一个时辰后,沉沉的睡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醒了过来,看看窗外,仍是阴暗。推开房门,看到一个清丽灵气的侍女在门外侍立。
“你是初雪?”他问到。
“回公子,是。”侍女恭敬的回道。
“现在几时了。”他问。
“公子,酉时一刻了。”初雪说道。
他竟睡了五个多时辰,看来自己是真的累了。
“公子,后厨备了养气补神的汤药,是否给公子端来?”初雪贴心的问到。
“不必了。‘鲤夭’呢?醒了吗?”他问初雪。
“是大人对房的姑娘么?那姐姐的伤势已经无碍,但还没有醒来。”初雪回道。
“嗯。那昨夜可有从歧城来的人?”他又问到。
“回公子,寅中到的城外,一共二十九人,都到齐了。与公子所交代的一样。其中受伤的已经收治完毕。”初雪说道。
“很好,辛苦你们了,我会给组织回禀的。另外,找一只可以飞到卫城的信鸽,尽快交给我。”他说道。
“诺。不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初雪拱手问到。
“暂时没有了,你下去找信鸽吧。”他挥手示意初雪退下。
“奴婢告退。”初雪躬身退下。
关了房门,他走到书桌前,从胸前掏出一个青铜匣,打开合着的两片青铜,里面嵌了三支黑石笔和三张背面粘了蚕丝的薄麻布片。又从青铜匣左侧打开机扣,分出一段青铜,将已经刮尖的黑石笔插入其中卡好后,他开始在薄牍上书写起来。这种组织特制的笔牍比寻常的毛笔竹简好用的多,可以写下很多东西,但却因为制作成本太高,导致不能给大量人员配备,否则组织内传递消息的效率会很高上很多。
约一刻钟后,初雪敲响了门,“公子,信鸽已找到了。”
收起匣子,他打开房门。门外初雪的手中拎着一只鸽笼。“多谢,你去歇息吧,我这里暂时没有别的事情了。”他说道。
“多谢公子关心。奴婢这就告退,若有什么吩咐,只消门外呼一声,奴婢就在左侧第三个房间内住。”递过鸽笼,初雪躬身退下,她昨夜到现在只歇息了不到两个时辰,委实有些困顿,还好这位大人不是什么难侍候的,不然自己又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好好休息。
等初雪离开,他关了房门,再次在书桌前坐下,又用了约两刻钟,用完了三张薄牍,把此次行动的前后,详细的写了下来。仔细卷好薄牍,塞进信鸽右脚上的小筒封好。之后走到窗口将鸽子放了出去,此次任务,才算是有了一些完结。组织的总部,除了天字级的影卫外,极少有人知道在哪里,他也不知道,之所以把信送往卫城,是因为那里是向总部传递消息的一个中转站。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他踱出房门,门外有一两个站立闲聊的影卫,看见他出来,忙拱手问好。
“都到了?”他问到。
“回禀大人,人都到齐了。申老板把人都安排在这一层,足够隐蔽清净。‘鲤夭’大人在您对面的房间,由两名医女照顾。”其中一人回道。
“知道了,这几天你们收拾好行装,做好撤离的准备。”他说道。
“诺。”虽然疑惑他的话,但影卫没有多言,他们只需要依令行事就可以了。
推开鲤夭住着的房间,一名医女正在煎药,看到他进来,忙起身行礼。
“鲤夭几时能醒?”他问医女。
“回禀公子,最快也还要一天时间,剑入腑脏,虽不是要害,却泄了元气,需要静养。”医女回道。
“带我去看看。”他向医女说道。
“公子请。”医女领着他进了内室。他看到了仍在床上昏迷的鲤夭,虽然还是虚弱,面色却不再苍白。“你们照顾的不错,这几天定要再更加仔细照料。”递过两袋钱币,他吩咐两名医女。
“大人放心,分内之事,我们一定尽心。”接过钱袋,两名医女对这位大人的豪气颇为惊讶。
不再多留,他转身离开,出了客栈,趁着夜色在城内游离了一圈,看好了路线。第二天辰时开市,他知会了申犀后,便和初雪出了门,约两刻钟后,初雪带着他到了马市,花了一百金,买了一辆中等大小的马车。
“公子若是出行,马匹固然比不上马车,却是又快又方便。”初雪很聪慧,她对这位大人的奢侈很不理解。
“听你的口音,是魏人?”他没有回答初雪,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公子猜的对,我是魏国郾城人。”初雪有些疑惑。
“怎么会到了韩国?”他又问到。
“我八岁时,在流民里被组织选中,来到了这里,之后一直生活到现在。”初雪有些黯然。
“回去收拾好行装,准备远行吧。”他说道。
“什么?”初雪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不再多言,驾着马车回到了客栈。
“公子眼光不错,这马车载人定是舒适,马匹也是劲力。”看到他回来,申犀忙上前问候。
“叫人好生照看,我这几天要远行。”递过缰绳,他吩咐到。
“公子放心,定不会有丝毫差池。”招来了小厮照看,申犀便领着他去吃饭,今儿早上这位大人可是饿着肚子去赶的早市。
用了朝食,他便回到房间内,一边静修,一边等待消息。申时三刻,医女敲响了他的房门,开了门,他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走到鲤夭的寝屋,看着躺坐在床榻上的鲤夭,他松了一口气。
“你醒了,身体感觉如何。”他问到。
“我居然还能活着出来。”鲤夭语气颇有些幸运。
“你的同伴没有走出来。”他很愧疚于事实,但道歉已经没有意义。
“我知道,我问过她们两个,除了我,没有别的女孩来到这里。这也好,我们多年前就该离开这个世界,多存在了这么多年,已是很好了。”鲤夭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
“节哀。你这几天要好好静养,我们还要远行。”他说道。
“好的。”鲤夭平静的回答道。
“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他拱手告辞,对于这个救了他性命的女孩,他却没有救下她的伙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三天后,信鸽飞了回来,带来了三张薄牍,其中一张写满了字,他留下两张空白的薄牍后,把看完的信烧了,之后召集齐影卫。
“总部给了信,所有人晋升一级,自地字二等至乾字三等,各赏百金,二百金,三百金。所有人的奖赏,由你们回到原属地之后自行交割勘验。现在,所有人立刻离开韩国,三晋之地,以后最好不要再踏足了。受伤的十人,每人分配一名影卫护卫离开,其余九人,扮做家仆随我到函谷关后再自行离开。”他给众人简单说了计划。
“诺。”众影卫拱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