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借问谁家子
王府门前的这一战一直打到黄昏时分,夕阳西沉。宋军的五百精锐被钱补华手下的吴越军全数歼灭,战斗之际,刀枪无眼,由于这五百壮士英勇顽强,即使倒下也能突然爬起砍敌人一刀。
吴越军气恼,杀红了眼,即使杀了一人也要再在他尸体上再剁几刀,以至五百壮士身首异处、尸骨无存,鲜血流淌了一地。吴越的人马自然也遭受重创,死伤数以千计。
钱补华命令将擒拿的两河转运使孙元任待到王府中,捆绑在一旁。钱补华冷笑道:“孙大人,不愧是曾经带兵立下过累累战功的人啊。这五百骑精锐可要十年的调教?果然大人肯掏出血本来和我争取这吴越之地。”
孙元任怒道:“钱补华,你想怎样?本官是朝廷命官,你杀了我,朝廷里的人也不会放过你。”
钱补华听闻哈哈大笑,嘲讽道:“孙大人,我也不敢拿你怎样?又怎么会傻到去杀一个大臣去和朝廷作对呢?只是请你到敝宅里住上几日。”他走到孙元任的面前,低着头对他道:“到时你就是乘人之危,不顾钱塘王的丧事,硬闯杭州,扰乱百姓。现在看还有谁能替你作证。”
孙元任喷出一口老血,怒道:“钱补华,你别想得太美。朝廷自会遣人来监察的?”
钱补华抚掌笑道:“那你接下来也看好这一招了,本帅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此时郡主被钱补华请人带到大殿里,钱补华施礼道:“小郡主,叔叔已经调遣大军来保护你的安危。这个朝廷的大人不识好歹,白日里想乘人之危,抢夺先王的东西,叔叔已经替你收服了他。”
赵毓儿见他杀人无数,手段残忍,惧他面目可憎,不愿上前,只在几步外的地方道:“那叔父现在想要如何?”
钱补华笑道:“毓儿别怕。现在叔叔协助你整顿好杭州城,就送你回家,还住在西湖边吧?”他走过来细细把赵毓儿全身上下打量一番。
赵毓儿径直道:“恐怕叔父现在是要我手中的王令吧?”
孙元任听闻此言,佩服起这个姑娘的勇气来,此时也不惧刀架在脖子上,叫道:“小郡主说的不错。他向来只跟在那造反的王爷后面,此时不过是想独占杭州城,你和临安长公主是嫡系,当心遭……”只听见他说了一半,就被人在背后点了哑穴,兀自嚎嚎呜呜,说不出话来。
赵毓儿此时心中一急,暗暗叫道:“不好,溶月姊姊还在梨花院落不知如何呢?她只希望刚才这话没有被钱补华听完整。”不料钱补华也头脑一动,知道原来这几日昼夜忙乱,竟然忘掉还有一位王族的嫡系长公主,立刻转脸笑道:“原来临安公主也尚在家中,此时我们亲族在此,不妨请来一聚,共同商量以后如何,怎样?”说罢立刻传来一支官兵,叫道:“备轿!去西湖边给长公主好好请过来。”
赵毓儿心头顿时失落万分,果然还是被他机灵的知晓了。心道:从今我只有溶月姊姊一个亲人了,可不能被他们陷害了。不假思索,大声喝道:“你等给我站住。钱补华,你不过是想拿我和长公主为质,好让你坐享其成,夺我吴越之地而已。”烛影晃动,刀斧枪械交错横斜。
钱补华不料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在自己人兵马登门时道出自己的用意。这一语让在场之人都吃了一惊,呆在那里,默然不敢动。钱补华心中一惧,想不到这一柔弱姑娘竟然如此有骨气,用眼色示意左右把她带下去。
赵毓儿秀眉微横,喝道:“我是大王的嫡女。难道你们想趁我父王尸骨未寒,协助他趁机谋权篡位?钱补华,我知道你向来都是跟随钱超一起兴风作浪,与我父王有何关系?”这一喝已然看清楚了钱补华的底细,那几个下属见她是自己的郡主,哪里还敢以下犯上,只好不听号令,站在一旁。赵毓儿心中万分焦急,此时王府四周被钱补华的军队围困的水泄不通,哪里有机会遣人出去给长公主报信,只是在心内默默祈祷念道:希望溶月姊姊无恙,逃了出去。
钱补华见左右不敢上前,又不好开口去唤自己的心腹来,只好自己亲自动手,想将赵毓儿带下去。他向赵毓儿走来几步,道:“既然郡主不愿长公主前来,那我护送小殿下过去和她一起如何?”
赵毓儿看不清他的来历,只是盯住他的面孔,心中有几分畏惧。两步之隔,忽然之间,赵补华猛地出手去点她背后的穴位。这一出手即快又狠,显然是绝学中极高明的手法,她刚刚看见哪里来得及躲闪反应。
正在这电光一闪之间,忽然一道寒芒刺住了钱补华的臂膊,他虎口一酸,立刻收回手臂。转眼间,只见一位白衣如雪,容貌清秀的男子站在赵毓儿跟前,伸手扶过她。
原来刚才那一瞬间,竟然是一道剑气刺来,现在眼前又站出来了一个侠客。从门庭外到钱补华足足有十多步的距离,还要跨经门口一行行侍卫的刀斧。不仅钱补华没有反应过来,这堂堂一屋之中,门外数百名将士也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在须臾之间就一剑刺进了赵补华的胳膊。
不多思索,正是京城中领旨前来的庄齐。钱补华始料未及,省过神来后立即从左右手中拔出佩剑,不由分说地挥剑砍向庄齐,庄齐拔剑交手,大厅里刀光剑影,寒气逼人。不到几个回合,显然是庄齐的剑更快,又是精密一剑刺一闪而过。刚才的伤口让他的经脉震到虎口,这时一剑让他的经脉被挑断了两根,他右臂不由得下垂,瘫软无力弃了刀剑,扭步闪到一旁,一股鲜血难以止息地如喷泉般喷涌而出。
赵毓儿惊喜万分,感激地望着他站在自己的身旁。庄齐回见她一眼,她素装素服下竟然是如此清秀好看,孤身窈窕,玲珑如水中之月。其实庄齐趁钱塘王府安静时,早伏在斜处小窗中窥视了其中的情形,都听见了厅堂里众人间的对话,早在想方设法等候自己带来的御林军领旨前来,只是不料到钱补华竟然对郡主先行动手,只好冒险闯出。他远望之间,那时已然对她心生敬佩;近看之余,不禁又多出万分爱怜之情。
趁钱补华还在手下的协助下调理伤口,一时无暇顾及,赵毓儿拉他衣角,目光秋波朝他向后院中示意,轻声道:“助我离去。”
庄齐跟在她身后向王府的后院里逃去,转眼间就穿过几道长廊,数处殿堂。钱补华急忙叫道:“把那个白衣人给我干掉,小郡主带回来。重重有赏!”此言一处,即有十来人跟着赵毓儿他们闯到王府后院,这一行人中有三四人是钱塘绝学的高手,其余的也都是英勇善战,武艺高强之人,只见他们一闪而过,飞过庭屋,立刻就赶到两人跟前。赵毓儿他们见势来不及逃窜,已经被他们堵在后堂的门口,将楼道窗户围困起来。
庄齐拔出佩剑拦在赵毓儿跟前,马上就有三四名剑客也拔剑与他相斗,一招一式,气势如虹。庄齐使出自己的御风剑法,不敢多与他们纠缠,想要速战速决。他身法飘逸,飞剑转身,剑气凌厉,两招之下就将一人封喉毙命,其余两个被刺倒在向门外伏地不起。赵毓儿躲在床台一角,她心中可惜自己帮不上忙,只好秋波荡漾,在一旁关切地看着庄齐身姿绝妙,武功潇洒,替自己挡住强敌,此时庄齐撂倒这几人,她不禁心中惊喜,暗暗替他喝彩。
突然间,赵毓儿惊叫道:“小心头顶。”庄齐早已看见,只见两人轻功绝伦,持刀飞跃而起,砍向庄齐。庄齐奋力运气,一道剑光闪过,让他们不得不变招防守,落在庄齐面前。庄齐此时也被迫退回到屋内,拔剑四顾,提防着敌人突然出手。那两人正是钱塘绝学的高手,他们运了一股内力,左右交替,一人一刀向他砍去,庄齐招架过一招后,他们立刻又互相借刀,一前一后地飞速砍向他。这一来一去,配合的极是默契,显然让庄齐不好对付,连连躲避两招才有机会向敌人回刺一剑。
门外两人见庄齐虽然武功超妙绝伦,竟然也与两个侠客僵持不下,他们立刻拔剑迎战,跳进屋里又一人一剑飞刺而来。庄齐急忙运了一股内力,一剑前后左右抵挡住四人攻势,只听闻左右噼里啪啦两剑对接,前后电闪雷鸣刀剑无影,他只好使出尽力用好北宗派的轻功替自己防护。这一来一去之间,庄齐于刀光中奋力支撑,却也接连退了数十步。他突然意识到此法不可行,赵毓儿尚在屋里角落,这几人都是武艺高强,刀剑无眼恐怕伤着了她。
立即变式,惊险一招御风剑法,身姿轻妙,竟然从四人两两逼来的刀剑中一闪而出,敌人的剑锋简直要割去他的眉毛,又刺回到内殿的大门口。赵毓儿看在眼中,大吃一惊、花容失色,暗暗替他捏了一把汗,心下无限感激他。
庄齐料到此时打斗下去并不是个办法,却只能全神贯注,不敢疏忽去拆解敌人的一招一式,渴望从中找到破绽再想法突围。庄齐一人与这四人约摸又打斗了三十余合,屋内一阵琴韵传来,神调悠扬,听来似乎是空谷足音,竟然不像是近在眼前的。只弹奏了半曲,忽然琴声紧凑、铁马冰河,宛若炭火置人心肠。那钱塘绝学两人发觉自己运行的内功受阻,经脉逆行,立即收刀后撤,夺路在一旁调息不敢使力。这劲敌一去,四人的剑网中立刻出了一个破绽,庄齐趁机运气,一刀剑光割喉,将另外两人刺死。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赵毓儿在案头独奏了一支琴曲,发出如此大的功力。赵毓儿自己也是一惊,心中想不到用了母后李亲霞曾经教会给她的一曲琴乐,本不成乐法,奏歇过后竟然让那绝学几人内功不支。
庄齐飞奔道赵毓儿跟前,伸手扶起她道:“快随我走。”他将赵毓儿背在身后,飞跃出楼,赵毓儿双手紧紧搭在他的肩膀上不敢放手,随他而去。
庄齐见房间边有一闪窗户,他奋力砍断窗门,背着她纵身一跃而出。
赵毓儿大惊失色,叫道:“屋后是池塘。”庄齐哪里来得及退回。然而只见他抛出御风剑,足尖步步踏出,点到水中的一块石头、一棵断枝丫,身似飞鸟,只在水中浮起几圈涟漪,凌波微步版轻盈飞过。赵毓儿缓缓睁开眼睛,不由得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