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贺平王此时从袖中取出一枚丹丸,接着对他言道:“这就是当年害死吾儿的虫卵,名曰——血锯虫!”说罢惊动之色溢于言表。
“……此卵惧寒惧热,所以裹于泥丸之中。若叫常人服下,再灌以血酒,一盏茶时便可化于肚中。其毒性微有麻痹,蛀食人血肉,中毒者鼻塞而缺气,只得靠嘴呼喘,此时血锯虫因体热之故,欲往外出,从而中蛊之人觉得喉咙异痒,用手抓挠之时,便是此虫在你脖子内割锯罢了……”
醉千愁越听越心惊,天底下竟有这般歹毒之物,比起算命师在梦仙楼客房里给自己香炉里加的异香,不知要厉害多少倍!毕竟那股异香只是能让伤病之人精神恍惚,易困而多惊梦罢了。
“阁下要不要尝上一尝?”贺平王突然将那丹丸递了过来。
醉千愁一愣,看着那丹丸,没有说话
贺平王冷冷一笑,幽然道:“你不吃,那便让沈小姐代为服用好了!”说罢作势要一捏沈英英的嘴。
“不要,不要…”,沈英英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无助地蜷起了身子。
醉千愁见状,一把从贺平王手中拿过那枚泥丸,想都不想直接丢入口中,跟着就了一口酒喝了下去。
这倒把贺平王弄得一愣,随即抚掌大笑,连道三声:“好!好!好!果然魄力非凡。为了不连累佳人,宁可自己冒着身死危险!呵呵,倘若他人这般说你,本王定是不认!所谓生死不惧,乃大丈夫也!想那苦涯寺若真的能让人悔悟,那昔日佛祖放走兔子,剜肉喂鹰之举就是不虚之言了。”
看似毫无相干的话,醉千愁却听得明白其中的意思。相传佛祖一日见鹰在逮捉兔子,当时心生怜悯,便放走了兔子,老鹰责怪道:“你见不得它死,可我不吃它,我便会饿死。你救得一个,却害死另一个,这就是你所谓的‘慈悲为怀’?”,佛祖听后拿出一杆秤,剜出身上和刚才兔子等重的肉,交给老鹰吃……
这个故事很多人都知道,但贺平王如今之意,醉千愁是十分明白——一切事情皆有代价,如果光用嘴上之“感化”,自己不率先承担,又何以称之为“慈悲”呢?
去苦涯寺的人都想着菩萨救苦救难,可求神之人自己又付出什么代价呢?一跪?一声大慈大悲?一柱香?罢了,常以慈悲为怀,心系众人苦难方能称之为菩萨。一个无从担当,毫无代价功德之人,苦难终究还是苦难。
同理,醉千愁枉称天下大盗,劫财救命——当年自己为小小通判,虽不能让几世贫农的家中光耀,但也战战兢兢地恪守公职,而当饿殍遍野,草木食尽还等不到朝廷的救济时,醉千愁毅然决然私开粮仓,偷盗官银赈灾济民。
他醉千愁不是敢于担当,他本就是生性胆小的读书之人,这种滔天大罪万万是犯不得的,可眼睁睁看着百姓们易子而食,自己作为贫农之后,他实在无法忍心守得王法,自此一步一步走向“通天大盗”!
他的代价也太大,以至于成了江湖中的过街老鼠,丧家之犬,成了朝廷通缉的十恶不赦之徒,万死莫辞之辈,而当饿的只剩皮包骨的小女孩死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他的泪早就化为了血水——他可以亡命天涯,可以对抗整个天下,然而就是见不得这些孩童死于饥荒之中,灾害之下——他们是国之未来,新生之力……
以至于后来江湖恶人所有的杀人越货,劫道抢银都栽赃在了他醉千愁头上……
贺平王真是太了解自己的处境了,所以布下这十万两黄金的大陷阱,一步步将自己给算计,也同时算了自己会来这贺平王王府,作最后的了结…………
“我也怕死!”醉千愁幽幽第道。
“哦?我相信!”不料贺平王点了点头,“只有怕死才能让人变得聪明,当然——那枚虫卵还要不了你的命!”
“我知道!”醉千愁又喝了口酒,平静地道。
身侧的沈英英似乎发现气氛平和了下来,心中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此时贺平王却看向了沈英英,道:“你可知他为何不会死?”
沈英英摇了摇头,可当看到贺平王一皱眉时,才轻启朱唇:“因为王爷……不想让他死。”
贺平王听完仰天大笑,拍掌道:“果然冰雪聪明!”继而对醉千愁道:“你呢?何以见得不会死?”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醉千愁,等着他的答案,如果醉千愁说和沈英英同样的话,亦或说有解药之类,贺平王会毫不犹豫地杀掉醉千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