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睡了会,不知几时灭的!开窗透透气,人总要清醒些!”醉千愁答道。
南宫月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又道:“上次别过,应有些时日了,不知近来可好?”
“劳南宫小姐挂心,在下…咳咳咳…”,醉千愁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见状,南宫月替醉千愁倒了一杯水,这时言道:“(房中)茶都凉了,我去让人换一壶。”
醉千愁摆了摆手,道:“要换,还是给我换壶酒好了!”
听罢,南宫月将杯子轻轻一放,道:“还要喝?”话语之中有些责怪之意。
见醉千愁没有答话,南宫月转移了话题,道:“你可知如卿那丫头被你刚才给气跑了!”
醉千愁一听,神色微微有些黯然。
“不追她回来?”南宫月幽幽地问道。
醉千愁依旧沉默,南宫月就这样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在江湖之上异常果决的男人,此刻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片刻,南宫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一软,道:“我陪你喝一杯吧!”
醉千愁一皱眉,跟着点了点头。南宫月真是太了解自己的心思了。
“随我来!”
两人出了房间,却没有去前楼吃饭的地方,而是到了一个天字号房间钱。
“这是?”醉千愁有些不解。
“这是我的房间!”说罢,南宫月推门而入。
醉千愁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江湖儿女不在乎这些俗套。
“兰儿,去备些酒菜过来。”,南宫月吩咐守在房里的一个下人道。
“请坐!”
醉千愁才发现,这有钱人住的上房就是不一样,虽然自己的那间也不错,但与南宫月的相比还是差了不少。到底是女孩子家要会懂得舒服一些。
“不知南宫小姐让在下前来,有何要事?”醉千愁知道她肯定不是请自己喝酒那么简单,且他有些不习惯同眼前这位女子独处。
“无事难道就不能请你来了么?我俩竟如此生疏?”南宫月道。
醉千愁尴尬一笑,解释道:“天下仰慕小姐的群雄比比皆是,我怎敢近水楼台?”
南宫月却没有笑,她道:“(你)怕是碍着莫如卿那丫头吧。”言下之意,醉千愁之所以跟她保持距离,是因为莫如卿的关系。
醉千愁淡淡一笑,讪讪无言。
南宫月没有再“为难”醉千愁,而是走到另一处桌子旁,捧起了一把剑递给了醉千愁。
醉千愁当下十分诧异,这是把断剑——自己的断剑!
“我再去梨园找你时,是那戏子托我转交与你。”南宫月看着醉千愁道。
此时的醉千愁看着手中的断剑剑,皱眉了眉头,心道:这是何意?那花百香到底想怎样?
“你可知那戏子是谁?”此时南宫月问道。
“怎么说?”醉千愁没有直接回答。
“阴阳伶——花百香你可知?”
“你怎知是她?”
“好男又好女者!除了她还有谁?”说着南宫月整理了下衣袖,似乎在拍去身上的脏东西。
这一幕惹得醉千愁哈哈大笑。
“你笑甚?”南宫月道。
醉千愁没有理她,而是将断剑插回自己腰间的剑鞘里,忽然想起什么,道:“还有半截呢?”
“她让我转告你,还有半截在她妹妹身上!”南宫月脸色一正道。
醉千愁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当时蒯良才的夫人,也就是花百香的妹妹正是用自己遗落的半截断剑自杀的,这一行为无疑是在告诉姐姐花百香———要找醉千愁报仇!
可现在断剑又回了自己手里,无非一点——债主!血债血偿!那花百香为什么下午没有杀掉自己呢?还有她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此时,兰儿端来了酒菜打断了醉千愁的思绪。
南宫月则吩咐道:“兰儿,你且退下!”,跟着她亲自给醉千愁烫酒,房间一下子又剩下他们二人了。
“你打算怎么办?”南宫月问道。
醉千愁平静地道:“不知道。”他现在就像一只披着狼皮的羊混迹在这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失去伪装,暴露在武林群雄的眼皮子底下,他能怎么办?
“那你为何不走?”南宫月担忧道,“--趁着别人还未识破你的身份!”
醉千愁笑了笑,没有说话。而他的眼睛一直在盯在那浸着热水的酒瓶之上。
“你说阴阳伶为何没有杀我?”,醉千愁突然问道。
“我想,她是看上你了!”,南宫月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因为她的戏还没演完!”
“噢?是么”醉千愁装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可知她为何叫做阴阳伶?”南宫月看着醉千愁的眼睛,接着道,“曾经她花百香要杀一个员外,便以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份出现,后来得那员外中意,成了人家的小妾,仅是两个月内,那员外一家便家破人亡——员外逼疯了正房,杀掉了自己的儿女,最后吊死在了山上......”
“还有一次,花百香要对付一位漕运的帮主,便化为一个翩翩公子勾搭上了人家女儿,最后花百香让一群人当着那帮主的面,将其女儿给凌辱而死………”
醉千愁只是这么静静地听着,表情似乎没什么波动。
这时南宫月吸了口气,接着道:“...所谓阴阳伶,正是男女变换演绎不同的角色,让所有人成为她戏的一部分,而这出戏--唯有她才能落幕!”
“这么说来,我也是她戏的一部分了?”醉千愁道。
南宫月点了点头,她伸手试了下一旁酒瓶的温度,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巾帕,将酒瓶轻轻拿起,擦了擦瓶身上的水,跟着倒出两杯酒来。
醉千愁静静地看着她,发现其竟如此的细腻,动作轻缓而温柔,怕是天下男人此时都会想,若能娶的上这位仙女,定是别有风情!然醉千愁注意的却不是这个,他在想为何南宫月要用自己的巾帕,而非托盘里的抹布呢.......
“请!“南宫月为醉千愁端来酒杯。
醉千愁接过,毫不客气地一口干下,只觉得这酒热乎乎的,穿肠过肚十分够劲。
而南宫月此时半遮衣袖也喝了一杯,顿时蛾眉微蹙。
“有些辣!”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醉千愁笑了笑,站起身来作揖道:“多谢小姐的相告和盛情款待!在下先告辞!”
南宫月见状,微微不高兴道:“为何这就要走?可是我有何怠慢之处…”
醉千愁微微一笑,道:“小姐请酒,在下十分感激!”
“可这酒…”南宫月道。
“在下乃罪恶之身,不便在此久留!得罪之处,还望南宫小姐海涵!”,醉千愁解释道。
“留步!”南宫月似乎并不想让他走,“难道除了如卿妹妹,你连他人多叙两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在下没有此意!”醉千愁道。
“那你为何这般冷落与我?”南宫月拦在了他前头。
“我…”醉千愁不知该如何接话。
“还是我不能陪你喝酒?”南宫月又问。
醉千愁尴尬不已,僵在那不知是走是留。
南宫月又从桌上倒了杯酒给他,道:“那就是我的酒没有如卿妹妹的好喝喽?”
醉千愁乱了方寸,顿了顿只得接过酒杯喝了下去了,叹道:“想我现在是江湖大盗,又怎敢连累他人?”
“所以你才气走了莫如卿?”,南宫月看着他的眼睛道。
醉千愁避开目光,没有回答。
“那我呢?你究竟如何对我?”南宫月紧追不放。
醉千愁看着地面,而南宫月一直在等他的答复,醉千愁慢慢从腰间拔出了那把断剑,缓缓道:“我已如此剑,再无锋利!”
“剑快不快要看在谁的手中,不是吗?”南宫月眼睛明亮,就像那月光下湖水。
醉千愁轻轻一笑,两指轻轻地拭着剑脊,那剑身早已没了往日的光彩,但承载着当年多少交战的回忆。他的眼睛深邃起来,像看着自己一直多年并肩的老友,那目光里包含着沧桑和温柔!
南宫月看着醉千愁,只觉得恍惚间看到一个浴血的战将孤零零地坐在沙场——日有落暮,而人无生还!哪怕前方百万雄兵,却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不退是种精神,不退或许亦是无奈!
醉千愁将剑慢慢插回去,而此时南宫月却捧来一只长匣,她递了过去,醉千愁不明白何意,于是打了开来。
“此剑名——秋寒!两尺九寸!”,南宫月缓缓道。
的确,闸子里放着一把锋芒长剑,但是却没有剑鞘!
醉千愁看着剑,由衷地赞道:“好剑!”
只有真正会用剑的人才能识剑,就像伯乐一眼就能看出千里马一样,这是一眼而出的欣赏。
此时南宫月的眼角跟着闪出了一丝兴喜。但醉千愁并没有将剑拿起来的意思,而是轻轻合上匣子。
“它应该有个好的配主!”,说完,醉千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南宫月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门外,泪水悄然滑落。她应是知道醉千愁是不会接受的,从他拂拭自己断剑的那一刻南宫月就知道了。
他是那样的孤傲,那样的聪明!即使自己是这样的放下身段……秋寒是把绝世好剑,好剑又怎能没有配它的剑鞘?剑在匣中代表的是她的一颗心,如果醉千愁愿意选择秋寒,不论他走到哪,剑鞘始终都在南宫月这里,唯有她才能遮掩醉千愁的锋芒,唯有她南宫世家才能是庇佑醉千愁的地方!当醉千愁看到这把剑,他就明白了,他明白了!却伤了南宫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