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叶尽管愤怒、不甘,但他还是照做了白夜明的话,因为那是她的姑姑,白氏一门的家主,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那么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呢?他此刻已完全不敢想象!
场间三人神色各有所异,白夜明冷冷道:“跟我走。”
当云苏走到白秋叶身旁时,他干脆的闭上眼睛,已不愿在多看一眼。云苏叹道:“秋叶兄,或许你是对的,你现在的职责便是保家卫国,但是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瞬间便冷下来,说道:“有些事情发生了,不是闭上眼睛就可以当做没发生的。也许我是错的,但是有些事情便是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倪容杏眼里有一抹哀伤,不是很明白这个儿时一起在梨花岭捣蛋,一起习武的人,如今会变得这般陌生,甚至刀剑相向。她也只能道一句“秋叶哥哥,保重!”
白夜明红裙轻荡,领着三人离去。
白秋叶回身时,早已不见了众人身影,唯有云雾里半隐半现的庄园仿佛才是永恒。他翻身上马,清叱一声“走!”蹄声如雷,在宽阔的路面上卷起一道灰尘,不多时便已远去。
红色的裙子包裹住白夜明完美的身体,她永远如一朵盛开的鲜花那般美丽动人,只可惜无人欣赏她的美。
彼时,就连云苏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这个美丽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又或者要干什么?
她已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块巨大的石碑之前,上面苍劲有力的写着“枫叶山庄”四字。
“枫叶山庄,他们的先祖不过是个鸡鸣狗盗之辈,一生偷尽天下巨贾之人,就连那巍巍皇城,也拦不住他!”白夜明驻足在巨石前,娓娓道来,眼里的讥笑之色甚是浓郁。
云苏道:“那这人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放眼天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江湖人已不多见。
倪容听的入神,这些充满传奇的故事,总是引人入胜。
伍小武抱着手臂远远的站着,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什么。
白夜明道:“他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凭一己之力余泽后人将近百年,不过可惜……”
云苏问道:“可惜什么?”
白夜明道:“今日之后,江湖再无枫叶山庄,你不觉得可惜吗?”
问完这句话她忽然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在云苏的映像里也只有娘亲苏霁月的笑能与她比。可是两种笑又是不一样的,娘亲的笑总是如这山间的风,清爽动人;而姑姑的笑总是如那夏夜的雨,捉摸不透。
但此刻云苏在她眼里看到了疯狂,看到一丝快乐!她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父亲吗?恐怕没有人能知道,云苏也不想知道。
而白夜明又何尝不是在看他,在他眼里看到了复仇的火焰,这火焰足以燃烧整个枫林山庄,或许还能烧得在远些。
云苏看着巨大石碑之后的上山路,叹道:“保重了,姑姑!”
倪容干脆的抱了抱这个从小庇护着他们的女人,谈不上喜欢,却也不讨厌。轻声道:“等我回梨花岭看您!”
人已走远,她忽然感觉很冷,这种冷源自她的心里。她已慢慢的靠着石碑倒下,卷缩起来。此刻她哪里还有一家之主的样子,只是一个需要被人爱护的女人。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得不到的便要亲手将它毁灭。
那片云雾里的巨大庄园越来近,三人却越走越慢,云苏手心里不禁沁满汗水,他心跳的厉害。今日之后,整个江湖当年参与那件事的大门派都将消失,至于那些江湖散客都由江望去处理。想来也不会有太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平平安安的活十几年。
脚步行走在光滑、整齐的石阶上,两边高大的树木不断向后掠去。
“你不觉得奇怪吗?”伍小武突然发问。
云苏刚抬起的脚步又缓缓放下,他心里知道他是一定会发问的,道:“我该奇怪什么?”
伍小武道:“按照你们说过的白家主,今日之事他没理由出面阻拦的。”
云苏说过,他们是朋友,既是朋友便会知道很多彼此的事情。云苏道:“或许姑姑与这雷腾也有仇呢?”
倪容道:“一定是这样。”
伍小武道:“已白家主刚毅的性子,倘若真的有仇,也不必借你们的手出手了!”
倪容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云苏道:“姑姑与父亲是师兄妹,或许是想她想通了。”
伍小武道:“倘若她真念这份情也不会等到现在,更不该现在才出手。”
云苏回头看着伍小武,他的面色还是冷冰冰的,如同终年不见阳光的。他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为何今日会有这么多问题。
就连倪容都看出了他的反常,开口问道:“小武,你到底想说什么?”
伍小武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说道:“白家主有问题,你们不觉得吗?”
云苏看向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林,昨夜刚被雨水洗过,干净的有些晃眼。他恍惚着说道:“姑姑的确有问题!”
伍小武道:“看来你的却是知道很多很多事情!”
云苏已经开始登山,说道:“姑姑的问题很大,不过我可以保证她今日乃至今后所做之事,对我们只有利而无害!”
伍小武道:“你能确定最好,毕竟事关我们的生死!”
云苏笑道:“我还以为你该不怕死才是!”
伍小武道:“没有人能不怕死,尤其是你我这样的人,更想好好活着。”
是阿,如果可以好好活着,谁不想安稳度日!
在山下看躲藏在云雾里的枫林山庄此刻无比清晰,雾只是在庄园的外面。
整个庄园一片死寂,静得可怕,这本不该如此的。
园子很宽敞,很气派,可以想象雷腾活在这样的地方,是一件多么没好的事情。
三人走在到处是枫树的庄园里,却没有一个活人前来管上一管他们。
倪容插着腰哼道:“难道姓雷的知道我们要来,都把人藏起来了不成。”
云苏道:“或许是跑了也说不成。”
每当这个时候,伍小武便冷静像一头狼,一只饿了很多天,出来猎食的狼。
三人早已形成默契,跟着他的步子朝庄园正中走去。
穿过一个巨大的演武场三人便来到了一个叫正气堂的屋子外,门敞开着,像是在欢迎他们的道来。
云苏抬头看着牌匾上端端正正的“正气堂”三字,心中冷笑,替这三字不值,被放在了这样一个地方。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一道清亮的声音自屋内传出,伍小武是对的,这里果然有人。只是不知是不是他们将寻之人。
炉火、沸腾着的水、以及挑着茶叶的人,这便三人入屋后看到的情形。
倪容冷着脸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了?”
那人点点头。
倪容又道:“那么想必你就是雷滕了?”
那人还是点点头。
好像什么事,什么话都不能影响他挑着茶叶。
倪容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之上,想必她已迫不及待。
或许是感觉到了杀机,雷滕挑着茶叶的手终于停下。一直低着头的他首次抬起,这人看起来不是很老,穿着打扮是个儒雅的文人。
“三位请坐,这山上什么都好,就是潮气重了些,不仿饮一杯热茶!”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
云苏微笑着道:“你该知道我们不是来喝茶的。”
雷腾道:“如今我人已经在这里了,喝杯热茶的功夫还是有的。”
云苏想了想,挪着步子走过去坐下。伍小武抱着那把断剑站在门口,他的行为一直都是与众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