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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朝错

欲镜花 星火薪火 3262 2024-11-11 16:29

  今日风和日丽,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叫人忍不住就乏了。

  小名阿生的镖师有气无力的站在门房处,江湖中人散漫惯了,最是没有规矩。

  燕家堡前是一条长长的街,此刻长街尽头缓慢走来一个人,脚步艰辛而沉重。一身白衣如雪,不是燕过又是谁。

  他还是那样,面如冠玉,只是连日奔波使他雪白的衣服上堆满褶子,但绝对不脏。哪怕是脸上写满心事重重,他也尽量保持着步履坚定。

  只是他握刀鞘的手很紧,紧得手指都已发白。

  无精打采的阿生抬头一看见他就兴奋起来,小跑着穿过长街,迎上自家大少爷,微笑道:“少堡主您回来了。”

  燕过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前方那个高墙大院的宅子,那便是他的家。心事重重的他没有过往那般平易近人,冷着脸道:“堡里人好像很少?”他很少回家,大多数都是呆在师父身边,记忆里堡里总是很热闹,不像今日这般安静。

  阿生立马就仰起头,带着几分得意道:“最近堡里生意越来越好,大家伙都出去跑镖了。”

  燕过轻轻哦了一声,兴致平平的样子。

  阿生摸不着头脑,心中很是疑惑,这少堡主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

  又走了几步,燕过看着越来越近的家门,那朱漆大门红的似血,是那样高大、气派,他又淡淡问道:“父亲是否在家。”

  阿生抢道:“堡主这几日一直未曾外出。”

  燕过道:“好,带我去见他。”

  阿生不在多话,快步领着自家少堡主进屋。燕过回首看着长长的街,狭长眸子一直看向街的尽头,眼中有不舍,似是在告别。

  没有人能理解他心里的痛苦,除了他自己。

  堡内一路上除了丫鬟仆人,确实没有遇到一位镖师,家族正在蒸蒸日上,可自己实在提不起一点高兴的心。

  年轻且漂亮的丫鬟们一见到他,就会甜甜叫上一声大少爷,他只会轻轻的嗯一声,丫鬟们却是忸忸怩怩便羞红了脸。看得一旁的阿生是心笙摇曳,大少爷果然就是大少爷。

  很快,穿过几个回廊后便来到了燕问天书房外。老镖头华发新生,但身子还算硬朗,此刻似是要出门,正好迎面遇上燕过。

  喜出望外道:“是燕儿回来了。”

  燕过回道:“是的,父亲。”面上却不见多少喜色。

  燕问天上下一打量,哈哈大笑几声,忍不住称赞道:“我儿出去一趟,风姿更甚往昔。”

  阿生识趣的悄悄退了下去。

  对于父亲的夸赞燕过心里受之有愧,慢慢低下头。要不说知子莫若父呢,燕问天一眼便看出儿子的异样,说道:“走咋们进屋说。”

  刚一进屋燕过双膝一屈便欲跪倒在地,这位满头华发的老人家一转身,双手向上一托,任燕过怎么用力都跪不下去。老人家纵横江湖一生,人虽老,看家本领却越发的精纯。脸色一变,沉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说跪就跪。”

  燕过看着近在咫尺,神情肃穆的父亲,其实他心里恨透了这句话,只是又无能为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心里这份恨从何而来,满腔不甘也只能化做一句“孩儿未能完成父亲嘱托,请父亲责罚。”

  燕问天将他身体扶正,忽一叹道:“其实你董伯父这些年所做之事我是略知一二的。”

  燕过难以置信,惊呼道:“你知道?”没来由的他脑海中出现那书生似笑非笑的脸,他的脸是那样的清晰,仿佛就在眼前,是那样可恶可恨可憎又可气。临分别前他就说过那些事情可以问父亲以及师父。

  如今他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燕问天点点头,怅然道:“我也曾劝过他收手,可当时骑虎难下的他早已是覆水难收。这便是江湖,一步踏错便永难回头”

  “为父此生是报不了他的恩情,唯有它日九泉之下相见时再像他赔罪。”

  燕过这才发现曾几何时意气风发的父亲,腰背已悄悄驼下去。想起在那颜府之内见到的董仕聪,询问道:“或许我们可以照顾一下他的后人。”不知不觉间竟把董振兴称呼为他。

  燕问天叹道:“晚了。”

  燕过惊道:“莫非?”

  燕问天道:“不错,他唯一的儿子已死在了颜府之内,连带着的还有众多江湖好手,整个颜府一夜之间已是血流成河。”

  自从那日分别之后,他只想快些回家,一路上遇店不进,风餐露宿而来,故而失了消息。

  他甚至可以想象整个颜府之内伏尸满地的惨状,还有那人当时是否又是露着残忍的笑。不禁间,燕过脸色已是惨白,比之他的衣服也不妨多让,颤声道:“我本可以阻止这一切的。”

  燕问天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充斥着岁月沧桑,安慰道:“人活一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非要完成的事,不必执着于过去,你该向前看。”

  燕过自小与父亲聚少离多,很少听他讲大道理,一时间有点茫然无措。正思衬间,燕问天已柔声说道:“临城兄就在堡内,既已归家当先去拜见才是。”

  燕过惊道:“师父来了?”

  燕问天点头笑道:“不错,就在紫竹林。”

  远远的燕过就看到了那片深而密的紫竹林,一条弯弯扭扭小道,通向林中一间茅舍。竹是常青之物,它不但形态潇洒、浑厚、清雅质朴,而且风骨照人。听着阵阵涛声,燕过的心得以平静,迈步向着那林中唯一茅舍走去。

  茅舍前,有一张老竹做的桌子,以及几把青绿色椅子,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正在饮茶。

  燕过以前不是很懂,为何上年纪的人总喜欢饮茶,如今他好像懂了一点,他们或许在品的是自己过往岁月。

  燕过对着那个高大的背影,躬身行礼道:“师父。”

  巫临城放下茶杯起身,他身材高大,眸若星河,只着简单的粗布麻衣,一蓬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他看上去还很年轻,身体还很孔武有力。他就如同这紫竹一样潇洒、质朴,且风骨照人。

  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子,他抬起宽大手掌,淡淡道:“向我出刀。”

  燕过疑惑道:“师父?”

  巫临城未理会他的呼喊,继续道:“出刀……”声音浑厚,气息连绵不绝。

  燕过一咬牙,他的手一直在刀上,清冷的刀光闪过,一缕白虹击向纹丝不动的高大男人。这一击却是落了空,连衣角都未曾碰到,不见巫临城怎样动作,他的人已到了徒儿身后。

  燕过神色落寞,握着刀的手无力垂下。

  巫临城平静不带一丝火气的说道:“你的刀慢了。”

  他越是平静,燕过心里就越发自责。

  巫临城道:“你败给了谁?”

  燕过心中一片苦涩,豁然转身,惭愧道:“弟子学艺不精,给师门蒙休。”

  巫临城摇头道:“什么师门名誉,我从未有半点放在心上。练武之人当有胜不骄败不馁的气度,你的心乱了,日后还怎样精进。”

  燕过羞愧的低下头道:“是,弟子知错。”

  巫临城好奇道:“你败在何人手上?”

  燕过道:“那人…他叫云苏。”当说出这个名字时,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又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哦,你详细说与我听听。”

  说话间他人已落在桌前,燕过心中一叹,要达到师父这般功力又不知要何年何月。

  茶已斟满,燕过将怎样遇到云苏,怎样交手,又是怎样败在云苏手里一一说出。期间,巫临城不曾开口打断过,认真倾听着徒儿诉说。

  一盏茶后,巫临城感慨一笑道:“云清风、苏霁月倒是教了个好徒儿。”

  燕过道:“您认识他们师父?”

  巫临城放下茶杯,看向竹林深处,目光思绪也随之飘远。良久之后,他才怅然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燕过将心中的疑惑强行压下,未敢张口询问。

  “去与你父亲告别,明日随我回山好好练刀。”突然的一句话后,他便不在说话,思绪又不知飘向何方或何地。燕过只得恭恭敬敬答了一句“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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