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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谢公子

欲镜花 星火薪火 3915 2024-11-11 16:29

  雨停了,风止了。

  满地被风雨打落的海棠花在曦光里红得就像一滩血,被雨水沾染过的血。

  江望一路相送至密道口,自袖中掏出一张很旧很旧的羊皮纸递给了云苏,道:“这些年义父所有的成果都在这上面了,会对你有所帮助的。”

  云苏接过并没急着去观看,躬身行礼道:“多谢了!”是谢苏天舟也是谢他,这对忍辱负重的父子当得起这个谢字。

  江望转身离去,朦胧中云苏发现他与伍小武的背影是何其的相似,忽想起了什么脱口道:“你与平原江家是什么关系?”

  那魁梧的身体顿住了,却没有回头,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叹道:“江家……没想到多年以后还能有人能记得这世上曾有一个江家的存在。”转眼间他就消失在了晨雾里,只余下地上一行深浅一模一样的脚印。

  云苏忽喊道:“颜青烟的命我留给你。”

  江望的声音自薄雾里传出:“等你能够抓住他再说。”

  密道来时很长,回来时却很短,没用多长时间便回到了酒楼里。

  这条密道的两头就仿佛是两个世界般,酒楼里很安静,伙计们都还没有起来。云苏与倪容走在街上,街上却有了不少人。两人脸上看不出有多少悲伤,这或许便应了那句话,真正悲伤永远是在心里,是表现不在脸上的。

  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走着,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忽的一个热气腾腾的摊位闯入他的眼中,炉火未熄,豆浆在上面慢慢的熬着。

  遇事未决时,或许吃点东西便会有新的想法。

  滚烫的豆浆自舌尖流入咽喉,流入胃里,胃顿时暖和起来,接着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这种感觉他一向很喜欢,就像每次他写信写累了,便会闭着眼睛享受太阳那般。

  倪容青葱般的手扣着那个乘豆浆的碗随意敲着,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先去杀谁?”

  云苏将一个雪白柔软的馒头一撕为二,递了一半过去,道:“不吃饱怎么会有力气呢?”

  倪容道:“所以呢?”所以的意思还是接下去杀谁?

  云苏旁边一直很忙碌的老板直到现在才有片刻的空闲,正坐在炉火的余温旁,正捧着一碗豆浆慢慢喝着。

  就着豆浆的也不过是个刚从炉子拿出的烧饼,但他吃的津津有味,好像是在吃最丰盛最美味的东西。

  他是快乐的,因为他很满足。

  这世间也只有容易满足的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而他和倪容呢?或许只有杀人才能得到满足,只是不知那时会不会也这般快乐。

  他忽觉得手里豆浆好像不烫了,再也不能令他暖遍全身。

  他放下馒头,掏出那张羊皮纸慢慢看着。看了半晌,太阳爬上屋顶,桌上的豆浆彻底凉了,他才将手里的羊皮纸送了出去,送入那只青葱般的手里。

  羊皮卷上是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风鉴,武国当朝皇叔。心思深沉,剑法高超。十五年前领兵南下,败于冷孤手中后便不问政事,闭关苦修剑术,已有十余年未露面,实力不详。

  冷孤,南朝武安候。性子孤冷,无欲无求,一生只会领兵打仗,钻研枪术。实力比当年只强不弱,且丝毫没有弱点。

  要对付这二人,恐唯有借助外力令其自相残杀,坐收渔人之力。

  司马小雨,品花楼楼主。淫娃荡妇,专勾男人,无论老少。一手暗器离魂针不知取了多少人的性命,初识云清风时,便对其念念不忘,被拒后怀恨在心,终下杀手。

  …………

  这上面陈列得赫然是那些仇人的详细信息,当真是细无遗漏,有了这个,杀起他们来将回容易很多。

  倪容沉默着,长长的睫毛仿能遮住她目光里的神色,道:“为何没有提到颜青烟?”

  云苏冷笑道:“因为他已经死了。”

  倪容不解道:“那你还承诺将他留给江望,平原江家又是怎么回事?”

  云苏平静无波的双眼扫着那将熄未熄的炉火,思绪也飘了出去,叹道:“江家是平原城里的第一大家族,世代经商,钱财自是数不尽,当初我讨饭时曾去过他们家的粥铺领过粥,江老爷与江夫人确实一等一的大善人。”

  “只不过后来,他们的女儿救了一个叫颜青烟的江湖人回家,后来江家就没了。”何其简短的一句话,掩盖却是一个行善之家的消亡,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都说颜青烟病死了,我是不信,因为这些年平原已经是颜家的了,凭那位颜夫人只怕是办不到这些事。”

  倪容道:“那我们是该将他找出来才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最是该千刀万剐。

  云苏冷笑道:“无妨,就算他藏得再厉害我也有办法让他现身。”

  云苏接着道:“我的计划是现在我们应当去看看阿瑾,把我从董振兴那里拿的银票给她,让她安安稳稳的生活一辈子,报仇这种事就让我们来好了。”

  倪容叹道:“师父,娘亲膝下无子,就收养了我们三个孩子,那个爱哭鬼当初那么小,非要哭吵闹的跟在娘亲身边……”说着说道便笑了起来,云苏也笑了起来,那段无忧无虑生活在一起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啊!

  “其二,需尽快去一趟霸剑宗,找到龚大师重铸明月剑,它可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倪容道:“那还等什么,我可是一刻也不想等。”

  正抬头间,一个老人再身穿粗布衣裙的女孩搀扶下慌慌张张自桌子边走了过去,速度一点也不慢,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看着远去的人,云苏皱起眉头道:“是阿瑾与那老人?”

  倪容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看来这是遇到麻烦了。”

  倪容杀意大盛,道:“真是巧了,以前我们不在,现在我们来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敢伤她。”

  忽又有一人自摊位前走过,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低得眉眼都让人看不出,他步子不怎么大,速度却也是极快。如果他不是把斗笠压得很低,一定可以看到摊位上喝豆浆的男女。

  从那永远不会垂下的肩背,云苏很容易就可以猜出是伍小武。

  笑道:“你看不用急,小武不是跟着的吗?你还不怕他对付不了?”

  倪容瞥了一眼道:“那我也要去瞧瞧。”

  城外有雾,或是昨夜下过雨的缘故。

  “爷爷,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们要逃?”

  老人一连回头看了好几眼身后,看到身后的路上空旷旷的,悬着的心才落了一些,仍焦急道:“城里那潘地主家的公子哥要来祸害你,再不逃,难道等着他们来抓你吗?”

  阿瑾一张小脸吓得惨白,眉眼间却没有多少惧怕的神色,道:“爷爷,我不能走,宋叔叔临终前交代过我,一定要在城里等着,等着哥哥姐姐来接我的。”

  老人一拍大腿,更着了急,眉眼都拧在了一起,喝道:“糊涂,你不是不知道那潘大少有多好色,手段有多残忍,你落入了他们手里还能有好?”

  阿瑾猛的一下挣脱老人粗糙的手,连退数步,一边退一边摇头道:“不,我不能走,大不了我死在他们眼前就是。没了我,他们也不会为难你一个老人家,到时候您一定要告诉前来寻我的哥哥姐姐,我埋在院子里的东西是爹娘留给他们的。”

  老人已哭了出来,道:“丫头你这不是要了爷爷的老命吗?没了你爷爷还怎么活。快……来不急了……我们先保命在说。”

  “哈哈哈,老不死的还想逃,本公子看上的人还能有逃得了得。”伴随着笑声,周遭窜出五六个大汉,青布短衣,利落的很,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老人挡在女孩身前,看着这些平日间作威作福的大汉,心都凉了大半截,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扑过去想要抱住那如肥猪般的潘大少,颤声道:“丫头跑……快跑……”可他行将就木的身体哪是这些大汉的对手,人还未沾到那肥猪就被踩到了地上。

  女孩儿也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匕首,指着对面五六人,道:“放了我爷爷,不然我杀了你们。”

  那肥猪先是一愣,而后饥笑道:“够味,我就喜欢这带刺的小野花。”一步一步朝着女孩儿走了过去,阿瑾顿时感觉那移向自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她瘦弱的身子又怎是他的对手,但她拧可死也不要落入这样人的手里。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将手中的匕首对准胸口扎了过去。

  “丫头,不要……”老人撕心累肺的喊着。

  阿瑾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只是对不起爷爷,要害她伤心,还有哥哥姐姐也等不到了。不过可以去陪爹爹娘亲,想到这她又笑了,笑得如春风。

  忽有疾风吹过,她刺向胸口的匕首不翼而飞,只余两只空荡荡的手。当她再一次睁眼时,便看到一个黑衣服的人挡在自己身前,挡在自己与那座山之间,只是与那座山实在太近,近的呼吸可闻。

  “潘少……”五六个大汉再也管不得老人,一齐奔了过来。

  “不要动,动了他就死。”这是一个冷酷的声音。

  那五六个大汉果然不敢动了,如石头般。

  “带上你爷爷回去,等我。”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是你……”

  “你们留在这里才是我的负担,赶快走。”这人带着斗笠,阿瑾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的话实在很冷,很容易令人清醒。所以,她扶着好似丢了半条命的爷爷果断的往回走,在路过那黑衣人时,说道:“我叫阿瑾,多谢公子。”

  公子?伍小武听着这个奇怪的称呼,好像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真是一个有趣的女孩儿。

  然后确认人走远了后,他慢慢的后退,慢慢的松开手,那座肉山慢慢的无力倒下,他早已死了,连声都未曾有机会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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