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轰！”

　　滔天巨浪击打着船身，纵使以这艘“无畏”巨舰的体量，也不可避免的晃动。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才平息。

　　方清媛从自己舱室出来，与同僚一起排队，领取了一套防寒衣袍。

　　还有一只金丝笼。

　　“冰蚕？”

　　军需官笑道：“不错，万一冻伤了用得着。”

　　点头收下，佩戴到腰间。

　　方清媛跟着队伍穿好防寒衣，走出船舱，眼前豁然开朗。

　　壮观的景象令她们震撼在原地！

　　只见茫茫深海的尽头，是左右延伸、望不到边际的茫茫冰川。

　　一片雪白的冰封大陆！

　　不！

　　不是陆地！

　　这就是一整块被冻结的冰层。

　　“欢迎来到南洋尽头，第二无敌舰队的新兵们！”

　　一位将官站在甲板，如标枪般耸立，头戴海军帽，黑色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威严，声音比周围的寒风还要冰冷。

　　“你们有一刻钟时间提问，之后，就只有服从命令！”

　　方清媛环顾四周，只见冰川大陆的边缘处，已经十几艘巨舰停靠。

　　巨舰拖拽着上百米长的木料，在冰川之上搭建了一座小型城镇。

　　三叉戟的旗帜高高飘扬，上面还绣着“第二”的小字，代表澹台氏麾下——第二无敌舰队！

　　越众而出，方清媛问道：“将军，这就是第二舰队的目的地吗？”

　　“理论上来说，不是。”

　　将官一指更南方，众人极目远眺，海天相接处，在冰层上凸起了一座百米高的木塔。

　　再往南，还有一座只剩黑点的凸起。

　　“自此往南，一千二百里，是第二舰队最远抵达的地方。”

　　一阵低声喧哗，随即又安静下来。

　　将官逐一扫视数百名新加入的水兵，以一种飘忽到压抑的低沉语气说道：

　　“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了，第二无敌舰队发现的大秘密。”

　　“我们的世界，是一堆即将熄灭的余烬。”

　　“世界在降温……”

　　方清媛愕然抬头。

　　与同袍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八十年前，第二舰队从罗刹海市起航，远渡万里重洋，希望能从南边找到传说中的世界尽头。可惜，最后在冰川围堵中搁浅。”

　　“后续不断派出新舰探索，发现从南洋尽头有股寒流不可遏制的扩散。八十年，整整向陆地推进了一千二百里，而且在逐年加速！”

　　将新兵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很遗憾，来到这里迎接你们的并不是功成名就，也不是奇妙冒险，而是世界即将末日的噩耗。”

　　有人不甘心的问道：“那我们能做什么？”

　　“登陆，靠腿跨越冰川，继续寻找南极，也许能找到原因，做个明白鬼。”

　　将官邪笑道。

　　方清媛咬牙问：“离末日还有多久？”

　　“寒流在持续加速，预计三百到五百年，陆地就将冻结。”

　　“还有那么久？”

　　“秋风未动而蝉先觉。在那之前首先冬天会变长，海洋中的妖兽会向陆地攻伐，第一波人与海妖之战大概会死掉三成。”

　　“随后温度降低，粮食减产，各国为了活命，会尽起亿万大军。争夺食物、燃料和温暖居住地，天下将再次血流成河。”

　　顿了顿，将官残酷的继续道：“第二波的陆地内战至少再伤亡五成人口，但是幸存的人族和妖族也不会好过。天气越来越冷，食物吃完了，那时候就是易子而食甚至人吃人的地狱。”

　　描绘的惨状，令第一次听说这些的新兵毛骨悚然。

　　“当然，你们可以与本将军一样，选择断子绝孙，免得后代痛苦。或者立下大功，说不定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冬日来临时，子孙后代能登上澹台氏的彼岸神舟获得庇佑呢。”

　　将官高举双手：“你们要牢记一点——冰河时代到来，唯有吾主澹台氏掌控世间最强的冰雪术法，纵使苍生灭绝，无敌舰队也会是活到最后的人。”

　　世界末日的威胁，以及将官的有意引导，本就忠心耿耿的新兵们，意志更加坚定。

　　“誓死效忠澹台氏！”

　　“澹台氏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主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一声声呐喊，全部发自真心——只有跟着澹台氏才有活路啊！

　　方清媛没有跟着人群呼喊，她忽然觉得很冷，很荒唐。

　　抛弃双亲、舍弃爱人，为了追寻自由的远航。

　　然而命运却开了天大的玩笑，世界居然几百年后就要毁灭于冰封！？

　　“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不对！事情还有转机。

　　方清媛狠狠摇头，普通人也就罢了，澹台家主功参造化，未必不能活到那时候，他老人家一定有所安排！

　　“将军，这是第二舰队的发现。那更早起航的第一舰队，还有后来的第三舰队去了哪里？”

　　“这个嘛？四大舰队各司其职，我们的级别只知道自己分内之事而已。”

　　将官如此回答道。

　　失望的垂下头。

　　方清媛很想逃离这里飞奔回去，跟父母、跟洛烽诉说这可悲的事实。

　　但又觉得无能为力。

　　人生苦短啊！

　　冰冷残酷的时间，普通人哪怕知道天地众生数百年后毁灭又如何？

　　那是十几代子孙才会面临的血染的世界。

　　感觉无论现在做什么，都会走向那个必死的结局。

　　但她是方清媛！

　　是那个可以抛弃所有、也绝不放弃自己梦想的冷血女人！

　　站出来，大声说道：

　　“我想修炼！”

　　“将军！我想修炼！哪怕知道希望渺茫，我还是想修炼到十品以上，肉身金刚不坏，说不定能够活到末日前一刻。还能为救世做些什么。”

　　将官无所谓的一笑，各种各样的新兵见的多了：“可以。冰心诀，傲寒六诀，冰旋劲……在这片冰川上适合修炼的功法可太多了。”

　　“但那都属于澹台氏的末日武备库，非立功不赐予。”

　　说罢不再理会方清媛，大喝一声，声震天地。

　　“全体新兵听令！”

　　“即刻登陆冰川，协助修建冰宫。有一位小主不日将会降临此地巡游，务必做好接待，让小主不虚此行。还有女兵，谁会歌舞节目的可以记功。”

　　看着陆续抬出来的建筑材料，奢侈家具。

　　方清媛嘴角抽搐，差点绝倒。

　　“这……画风转变的也太快了。”

　　还真像洛烽私下调侃的那样：澹台主家有钱任性，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管他天地反覆，万物刍狗。

　　我自行我道！

　　到了这种境界，霸道和天道，还有区别吗？

　　她的思绪混着对洛烽的思念，随寒风一起吹上九天。

　　这一年，涂州，乃至整个大泷王朝，秋意深重。

　　秋风肃杀，似乎冬天要提前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