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一样的目的,想查明真相?”鹿公甫问。
“应当不是一路人,如此卑劣的计谋,更像是想引导我们自相残杀。”梅映霜脸色有些阴沉。
“我跟梅大哥想法差不多,这种手段不像善类,我们应当更警惕才是,尤其是他连何时伏击都写得这般清楚,绝对不是一般人。”我说。
“也许,鹿府中有间谍。”梅映霜说。
“不可能的,鹿府之内皆是老人,车夫也是跟随我多年,怎么可能会有间谍?”鹿公甫有些焦急。
“鹿老爷稍安勿躁,现在都是推论罢了。”司空凌笑了笑。
“确实,现在都是推论。”我说。
“梅世侄,如果鹿府有间谍,那应该早就下手了才对,怎么会等到现在?”鹿公甫说。
“这也是我还未想清楚的。”梅映霜说,“若是潜伏在府内的人,大可下毒、刺杀,完全不需要这般大费周章。”
“就是。”司空凌说。
“但仍旧无法解释信函为什么能准确说出伏击的时日。”我说。
“这便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除了知道梅伯父行程的府内人,并无其他人能提前知道他的行程,除非这个行程还有其他人知道。”梅映霜顿了顿,“比如说今天要见面的人,或者组织。”
“鹿老爷今日事务是何时定下的?”我问。
“倒不是近期定下的,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约云麓范围内的行会管事去附近的竹苑小居小叙,年年如此,已有十几年了。”鹿公甫说。
“竹苑小居?”司空凌问,“竹老头那里?”
“司空少侠认识竹兄?”鹿公甫听司空凌这话,有些讶异。
“当然,竹老头还欠我两坛蜜竹琼浆呢。”司空凌笑了笑。
“你怎么认识的都是跟酒有关的?”梅映霜说。
“那是,酒在哪我就在哪。”司空凌说罢,拿起腰间的酒葫芦抿了口。
“这竹苑小居是干嘛的?”我问。
“竹苑小居的主人叫清竹子,是名隐士,多年前便与我熟识。每年他都会酿制一种叫蜜竹琼浆的美酒,此酒甘甜如蜜,竹香四溢,让人欲罢不能。每年此时便是蜜竹琼浆的品赏期,我便邀请各管事一同去拜访,共同品赏此等美酒。”鹿公甫说。
“就是如此,我那两坛还没找他讨回来呢。”司空凌说。
“嗯……”我沉思了下,暂时不知道说什么。
“不如别回云麓,去拜访下竹苑小居吧。”梅映霜说。
“为何?”鹿公甫问。
“鹿老爷现在行踪都给人知道了,去竹老头那岂不是直接往埋伏里跳?”司空凌也有些疑问。
“正因为如此,才必须得去,如果对方已经算计到我们现在的情况,那也一定会设伏在回云麓的路上,倒不如反道而行,我们去竹苑小居,看看是否会有什么线索。”梅映霜说。
“这……这怕得连累竹兄和其他行会弟兄呀。”鹿公甫连忙摆手。
“鹿伯父,如果龟缩回去,那只会让敌人更加猖狂,我们更应该趁现在收集更多的情报来揪出这个人,不然只会更加困难。”梅映霜安慰道。
“有些冒险,但值得尝试。”我说。
“无妨,来一个我杀一个,保好鹿老爷就行。”司空凌嘿嘿笑道。
“可我不愿竹兄和其他行会弟兄受连累。”鹿公甫说。
“鹿老爷,尽管我也不想想到这步,但你的对头这么算计你,竹老头和那些人,没准也可能早已……”司空凌没说下去。
“但愿不会!”鹿公甫有些愠怒,“针对鹿某,没必要祸殃他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这趟我们必须得走。”梅映霜说。
“……行吧,便听梅世侄的。”鹿公甫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做了决定。
“怎么去呀?马车都没了。”司空凌说。
“交给你了老酒鬼。”梅映霜笑着拍了拍司空凌的肩膀。
司空凌白了他一眼,说:“你可真会使唤人。”
“那蜜竹琼浆还在等你呢。”梅映霜说。
“得嘞,立马去!”司空凌听到美酒,立刻来了精神,直接嗖的一下便用轻功飞了出去。
“真快呀。”我瞧他的身影飞速消失在视线里。
“他可是跑得最快的兔子。”梅映霜笑道。
“干等着也没用,我们还是先往官道走吧,沿着那些人来的方向,应该不会很远才是。”我说。
“也可以。”梅映霜转过头看向鹿公甫,“鹿伯父可还能走?”
“还行,只是会拖了你们的脚程。”鹿公甫说。
“老酒鬼找个马车也得有一会,我们慢慢走便是。”梅映霜安慰道。
不过说久也不久,在我们步行才过了两三刻钟的样子,我们便遇到了回程的司空凌,还有一辆马车。
“好久不见呀。”司空凌朝我们得意笑道。
“老酒鬼,你这哪里偷的?”梅映霜见他这般效率,也是有些吃惊。
“什么偷的,这是借的,人家同意借的!”司空凌一字一字说得咬牙切齿。
“估计是抢的。”我小声嘀咕了句。
梅映霜哈哈大笑了起来。
“红叶小兄弟你这忘恩负义呀。”司空凌捂着胸口指着我,假装受了内伤。
“别玩了,趁着天还没黑,抓紧走吧。”梅映霜说。
“哼!”司空凌假愠道,“还不赶紧上车?等会我直接走了!”
“你这学老胡学得还挺像的。”梅映霜笑道。
“回头再找你算账!”司空凌白了他一眼。
于是我与鹿公甫、梅映霜都上了车,让司空凌当了回车夫,毕竟除了鹿公甫也就他知道那竹苑小居在哪里。
鹿公甫一路上都有些紧张,时不时紧握着手,看看车外。
梅映霜一直闭着眼养神,随时应对接下来可能迎来的变故。
车跑得也不是很快,司空凌还是驾驶得比较稳,再加上一路都挺顺利,没再遇到拦道的,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吧,马车停了。
“到了。”司空凌的声音传了进来。
“走吧。”梅映霜睁开眼,率先下了马车,我与鹿公甫跟在他身后。
幽静的竹林,不远处有一间屋子,在竹林中仿佛融为一体。
“不对劲。”司空凌走了过来。
“确实有点不对劲。”梅映霜扫视了一周,也说了句。
“好像有些……太安静了。”我说。
“我们还是进去瞧瞧吧。”鹿公甫说。
“老酒鬼,你闻得到酒味吗?”梅映霜反而问了句。
“没有。”司空凌说。
“那就是这附近都没人喝酒,或许里面并没人。”梅映霜皱了下眉头。
“难不成竹兄他们……”鹿公甫睁大了眼睛。
“不一定,我没闻到血腥味。”梅映霜说。
“难不成对方临时给他们换了地方?”我说。
“这不可能。”鹿公甫说,“邀请的信函是我发出的,如果换了聚会的地点,也理应是我先通知众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让人有些迷糊。
“也没感觉到杀气之类的,简直就像一个活人也没有。”司空凌说。
一阵凉风吹过,竹叶沙沙沙地作响,只有我们几个人的声音。
“真是太安静了。”我说。
“进去看看吧,来都来了。”司空凌说。
梅映霜点点头,跟司空凌走在前头,我与鹿公甫跟在他们身后。
这小小一段路走得是提心吊胆,至少鹿公甫是,我看他很是紧张,估计也是怕看到什么不想看到的画面。
我不知道前面两位大哥是什么心态,我自己是有些忐忑的,一旦没找到任何线索,那我们只会更加被动。
面对未知的对手,多一丝线索就是多一成胜算。
打开竹苑小居的门,我们进到庭园。
依旧那么安静,似乎许久没人在这呆过了。
“竹老头!”司空凌看了一圈还是没什么头绪,干脆就大声叫了声。
但回应他的只有回音,还有竹叶的沙沙声。
“走,进去看看。”梅映霜看到这种情形,也是实在坐不住了。
当即四人走上阶梯,推开了竹苑小居的厅门,偌大的前厅,一个人都没有。
里面的酒桌、蒲团,都摆的整整齐齐,完全没使用过的痕迹。
梅映霜和司空凌看到这场景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真的一个人都没。”鹿公甫说。
“我去酒窖看看。”司空凌说。
“一起去吧,别出什么情况的好。”梅映霜沉声说。
四人又穿过前厅来到后院,酒窖便在后院里。
依旧是空空如也,酒窖中还摆有一些未开封的美酒。
“蜜竹琼浆都在这,竹老头能跑哪里去呢?”司空凌蹲下闻了闻,更加迷惑了。
“怎么办梅世侄,竹兄和其他行会兄弟似乎都没来过这。”鹿公甫说。
“梅大哥,此地太诡异了,不宜久留。”我说。
“我也觉得这地不能久留。”司空凌说。
“而且,你们有闻到什么味道吗?”我说。
“什么味道?这里不就酒味吗?”司空凌问。
“有一种类似花香的味道。”我说。
其实我从进门就闻到了,很微弱的一种味道,像某种兰花的花香。
鹿公甫细细嗅了下,摇了摇头。
司空凌的鼻子只对酒敏感,也是摇了摇头。
而梅映霜闭眼小心嗅了下,立马就变脸了。
“走,快走!”梅映霜立马催着我们往外走。
“怎么了?”司空凌也意识到有问题了。
“是幻骨幽兰!快走!”梅映霜直接抱起鹿公甫便用轻功往外跑。
“妈呀!”司空凌脸色大变,直接拉着我往外跑。
“什么……什么幽兰?”我还没反应过来,被司空凌拉得手臂生疼,连忙跑起来赶上他的脚步。
但是跑着跑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我看见司空凌回过头来,笑得很狰狞。
“怎么了司空大哥。”我问了句。
只见他越笑越狰狞,眼角居然流出了两道血痕。
我眨了眨眼,发现司空凌的手居然变成长长的爪子,正抓在我右手手臂,不断地往外撕扯。
“司空大哥你干什么?!”我开始惊恐起来。
然后他另外一只手也变成长长的爪子,掐向我的脖子。
严重的窒息感。
“住手啊……司空大哥!”我挣扎着抓住那只掐在脖子上的爪子。
眼前渐渐模糊,只留下司空凌狰狞的面目。
在我意识全空之前,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抱元守一,气聚丹田!”
这声音让我意识不由得一震,连忙将意识和气凝聚到丹田位置。
很快地,两股暖流从我的后背缓缓流入,慢慢覆盖了全身。
紧接着腹中一阵翻滚,我忍不住吐了出来。
“好了。”我听着是梅映霜的声音。
“他醒了。”这是司空凌的声音。
我感觉心口仍有一阵痛麻,但还是忍着睁开了眼睛。
梅映霜、司空凌与鹿公甫皆在我身旁,我则盘坐在地上。
没有爪子,没有狰狞的司空凌。
“我这是怎么了?”我看到他们眼神关切,试探着问了句。
“着了道了。”司空凌苦笑道,我看到他嘴角有些血迹。
“我们被埋伏了,中了一种奇花的毒。”梅映霜擦了擦嘴,显然他也是流了些血。
“中毒?”我这时才发现我前面有一滩黑血的痕迹,应该是我刚才吐的。
“对,那是一种叫‘幻骨幽兰’的奇花,中毒者会产生强烈幻觉,然后发疯相残而死,更甚者连尸骨都找不到。”梅映霜说。
“我们都中招了,为什么鹿老爷没事?”我看鹿公甫脸色红润,并不像中毒的样子。
“这花奇就奇在只对身怀武功的人有效,对普通人完全无效,而且运功越深,中毒程度越厉害。”梅映霜说。
“难怪了,适才我们从里面跑出来,我跟不上司空大哥的脚步,忍不住使用了轻功,所以导致中毒变深。”我说。
令我惊讶的是,司空凌和梅映霜两人看了一眼,均有些吃惊地看着我,就连鹿公甫,也是满脸的讶异。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么?”我问。
“红叶兄弟你当真忘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梅映霜问。
“我记得呀。”我连忙将刚才我们进到竹苑小居后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包括他们两人将我和鹿公甫救出来的过程。
司空凌脸色微变,看了梅映霜一眼。
“怎么了?”我看他们这般诡异的表情,忍不住问了句。
“……你看看这是哪里。”梅映霜说。
“这不就是竹苑小……”
“诶?”
“怎么可能?!”
我看了周围一圈,从了然于心,到惊讶,到震惊。
我们居然还在遇到司空凌的那处郊外!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上马车去了竹苑小居了吗?”我连忙问到。
“沈少侠,你上马车不久就开始出现幻觉了,一直在攻击梅世侄他们。”鹿公甫沉声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很清醒。”我忍不住用力捏了下自己的脸。
脸皮吃痛,我才发现这确实不是做梦。
“是真的,你一直追着我和老酒鬼打,还用了三颗惊雷子,幸亏没伤到鹿伯父。”梅映霜拍了拍我的肩,这种熟悉的感觉,很温暖。
“原来我一直在幻觉中……抱歉。”我朝三人抱拳道。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没事的。”司空凌笑了笑,拍了下我的肩膀。
“感谢两位大哥救了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说。
“抓你可太不容易了,又跑又窜的。”司空凌笑道。
“两位大哥没事吧?你们也中毒了。”我说。
“没事,我们身上都有避毒丹,稍微逼一下毒就行。”梅映霜说。
“这回可就真有线索了,这玩意都出来了。”司空凌说。
“什么线索?”我问。
“你可知道这幻骨幽兰是谁所有?”司空凌问。
“不知。”我摇摇头。
“鬼医。”司空凌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