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往事云烟,皆似雨恨云愁,南吴大和五年,乘龙剑谱现世江南,裴延春与李昪得其七,余下一本被一群身怀异术者携走,一路北上。
此剑谱威力骇人听闻,却也反噬其主心智,史上练成者脾性皆暴戾无常,若落入魔教中人手中,定会涂炭生灵,后果不堪设想。
太华剑派前代掌门清岩真人武艺高超,其行事向来果断勇决,为此功不至落入贼手,追一本古籍孤身北上,而后离奇殁于辽国上京临潢府,其死因成谜。
此后数年,太华剑派江湖失势,门庭濒临凋零。
一次偶然机遇,裴延春受一位神秘人所托,自临潢府带回几件信物交于太华四杰手中,其中交代了太华剑派后事,却使清岩之死更加扑朔迷离。
而后经凌云子杜辙数年苦心经营,太华剑派终有好转!
……
先祖祠堂。
上座十几尊历代掌门灵位,台上香炉中青烟袅袅。
晌午时分,凌云和承风二人在蒲团上屈膝跪下,门外的阳光躲过屋檐照在二人背上,几声促膝长谈,尽道心中话长。
承风抬头望着先祖灵位,双手合十,缓缓闭上双眼,轻声道:“师父见谅,陈爷爷本不希望弟子说出他的行踪。”
听此话,凌云轻轻叹了口气:“徒儿不必自责,仅是看着这把‘明晨’剑,为师便知一二。自从陈真人离开华山,几十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我知道,他始终在担心我的掌派之能。”
凌云接过承风递来的纯银长剑,而后转过头去看向右侧的承风,伸出手捏了捏承风的肩膀,八年如一日,时光飞逝而过,这肩膀愈发地壮实。
看着长大的承风,凌云欣慰一笑:“果然,陈真人不会看错人,他老人家将清风剑法传授于你,也是正配你的内功天份!”
“师父,只怪徒儿愚钝,还不能随意使出这等高深剑招,刚才幸得老天相助于我,给了我些许灵感,可这剑气虽大,力道却松散得很!”
凌云微微一笑:“你忘了为师曾对你说过什么?万事当顺势而为,切不可操之过急。”
见承风点了点头,凌云继续说道:“你可知我叫你来此是为何?”
“弟子不知。”
看着承风一脸的疑惑,凌云目光凝重起来,抬起头望向上座灵位末尾,那灵牌上刻道:‘先师清岩真人姜岑之位’。
与上方十几个灵牌相比,这个要崭新许多,凌云指道:“看到这个灵位了吗?”
承风随着凌云手指望去,点头应道:“看到了,这是太师父清岩真人灵位,之前听玉敬师兄说,太师父刚正不阿,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
只听凌云苦笑三声:“师父他当年也是得到了陈真人的青睐,受传‘上清封魔剑’绝技,只是和你一样,都是一夜机缘,有师徒之实,无师徒之名,不曾师徒相称!”
“太师父和我一样?也是受过陈爷爷传功?”
凌云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啊……陈真人当年在云台观闭关修炼,师父为了不让他人打扰,便没日没夜地守在院子里,也正因此,师父武功成长速度远远慢于同辈弟子,所幸得到陈真人指点,江湖上才有了这么一位了不起的大侠!”
说着说着,凌云盯着灵位入了神,两眼泛出丝丝光芒,承风看了看凌云,轻声问道:“那太师父他老人家是如何去世的?”
被承风这么一问,凌云猛地回过神来,眼神立刻黯淡下来:“这也正是我叫你来此的原因,师父他老人家哪儿都好,只是这性格急躁冲动,又太过善良。当年金陵事发,我派本不该管这复杂之事……”
话未说完,凌云眼眶突然湿润,几声哽咽忍不住迸发出来,直把承风惊得一颤:“师父你……”
“我没事!”
凌云微微举起手,示意不必在意,拂袖抹了抹眼中泪水,深深松了口气,承风看在眼里,疑惑在心里,方才习武场上,得知玉青与胡人勾结,凌华也是同样反应,这是为何?
镇定片刻,凌云继续说道:
当年得知江南大灾,师父他义无反顾地决定奔赴金陵,此间结识了前武林盟主,也就是年轻的南侠裴延春和一众正道人士,商定共同封存八本名为《乘龙剑谱》的武学秘籍,携手结束这场暴动。
一日凌晨,双方兵分两路,裴延春奔赴润州取一部古籍,师父则留在金陵堵截蒙面人,夺其手中的一本古籍。
可谁知这中间出了一些岔子,师父他性格急躁倔强,竟追着蒙面人一路北上,深入契丹上京腹地,最后惨死他乡!
……
凌云说完,再次抹了抹脸上泪水,将手中的‘明晨’剑交还到承风手上,对其轻声说道:“玉信,你平日里虽然沉稳内向,但这是你小时候的一些遭遇所致。为师看得出,你骨子里和你太师父很像,非常像!如今,你若有下山打算,当需谨记,遇事不可冲动!”
听到这,承风猛地一顿,抬头回道:“弟子谨记在心,只是,师父怎知我有下山的打算?”
“唉……这么多年,为师自觉还是很了解你的,如今你学艺有成,又得陈真人亲传绝学,多年心中压抑之事,也该到履行之时了!”
时光微妙,却不曾遮掩凌云的满眼智慧,多年来,众弟子性格脾气,心中所想,与武林中人等一应大小事务,还不都是尽在掌握。
日头微微倾斜,天气干燥寒冷,光线照在灵台之上,一眼望去,尘烟来回不断地滚动,承风望着滚来滚去的尘烟,心中情绪复杂,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时间过去片刻,承风心中五味杂陈,开口道:“师父!当年家中变故的缘由,确是弟子心中执念,何况当年走的急,家兄张承云的尸骨都未曾找到,也不曾给爹娘扫过一次墓!”
说着说着,承风的眼里开始湿润起来,两颗泪花不由地落了下来,承风挽袖擦了擦眼睛,这么多年过去,承风早已习惯了家人的离开,只是偶尔再提起,还是难以抑制突如其来的悲痛。
凌云点头叹道:“是啊,少年志在江湖,也要叩谢父母恩,如今你学业有成,为师也可安心放你下山,只是,你打算何时动身?”
听凌云这么一说,承风激动地站起身来,大声回道:“师父!我想即刻动身,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先去跟独孤伯伯道个平安才是!”
话刚说完,祠堂的门被猛地推开,玉敬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身上背着一个行囊,左手还拿着一把长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凌云站起身来,对玉敬说道:“玉敬?慌慌张张,毛手毛脚,成何体统?”
待气喘匀,玉敬一脸歉意,对凌云行礼道:“对……对不住,掌门师伯,我听说玉信师弟打算下山,我想随师弟一起去!”
“你可跟凌彦提过此事?”
想起前几日答允之事,承风挠了挠头,刚要说话,这时,凌彦从门外悠闲地走了进来,整了整衣袍,对着凌云行了个礼。
“掌门师兄,玉敬已跟我行过出师礼,让他跟玉信一起下山,能多个照料也好。”
思索片刻,凌云点了点头,心想这样也好,玉敬的身世孤零,在门中也是任劳任怨,也该尝试一下外面的世界了。
时辰已过晌午,祠堂的门大开着,太阳的光照到三人中间,映出三条高高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