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殿内。
香客们一行有四人,一位妇人打在头前,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丫鬟和一个男伙计帮忙拎着随行的重物。
伙计将包裹放置在大殿的一侧,从中取出大量的瓜果贡品,凌彦走上前帮忙将瓜果一一摆上了供桌。
看这妇人身穿上好的丝绸锦缎,料子的颜色虽然比较素气,但胜在剪裁大方得体,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此时妇人的脸上摆着一片愁容,还时不时地抹一把鼻涕眼泪。
待供桌置办完毕,妇人跪在老君像前诚心地拜道:“老君在上!民妇家有小儿,名唤金大成,他最近一直卧床不起,三天两头高烧不断,求老君开恩,保佑我儿大成早日安康,求求老君了!”
妇人的手里举着三柱香,她不断地磕着头,越说脸上的泪水越是不断,可怜天下父母心,此时门外的张承风想起了自己的爹娘,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这种状况,站在一旁的凌彦倒是见的多了,他语气平和地劝道:“施主还需保重身体,您放心,令公子的身体定会安康的!”
妇人低着头苦声道:“家中请过郎中却怎么治都治不好,有人说是邪魔入体,我又托人请来法师做法事消灾解难,但还是不好,听邻居说,大成野性难驯,定是哪里得罪了天上的神仙!”
邻里的嘴,骇人的鬼。
凌彦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搭话,心中暗道:“大圣神明岂会和你家的小儿一般见识?”
此时身后的一个丫鬟递上来一块软布手帕,妇人接过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抬起头望向老君的尊像。
“若真是得罪了哪路神明,还求老君帮忙给说说情呐!请降罪于老妇我的身上,放过我的儿啊~!”
一旁的凌彦合上眼,缓缓摇头问道:“施主,敢问令郎年许几何?竟落得如此难医之病。”
听凌彦发问,妇人好似想起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回道:“小儿今年刚满十七,他小的时候身强力壮少有病痛,可怎知如今……道长,道长可有法子!?”
太华剑派四宗师‘道武法济’闻名天下,眼前的凌彦也正是应这‘济’字,其精湛的医术独步江湖,这妇人又怎会不知?她此时听凌彦问得仔细,料想其必有施救之法,一时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凌彦的表情坚毅,仿佛刚刚在请神一般,他缓缓睁眼说道:“福生无量天尊,修道之人不可见死不救,依我看,贫道可随施主一同下山诊一诊公子的病痛。”
妇人听后愁眉大展,她惊呼道:“道长心善,老妇我感念道长大恩大德啊!!!”
这妇人转身便要叩拜凌彦,凌彦见状急忙上前将其拦住:“施主使不得!救死扶伤乃我派本分,但贫道有一言在先,公子的病情如何尚未得知,贫道只敢说尽力而为。”
妇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应道:“那是自然,道长肯出山就是大成的福分,若是连凌彦道长都医治不好,大成想必也是天命所至了。”
她说完对着伙计示意了一下,伙计随之点了点头,从刚刚放在一旁的包裹内取出一个五十两的大银锭,将其交于妇人的手上。
妇人礼数十分周全得当,她面对着凌彦,将银锭双手托举奉上:“这是我金家给派内的香火钱,还望道长收下。”
“贫道代本派谢过施主!!”凌彦弯下腰,举双手接过银锭,有意地将其摆在桌上的供品旁边。
他摸了摸下巴,心想这金家的邻居能如此形容金大成也未必是空穴来风,这金家儿子定是生性顽劣不羁,对神明怕是确有不敬之处,若如此简单地救他,自己亦是对神明的不敬。
思索片刻,凌彦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他对着妇人说道:“还有一事,公子得此顽疾不愈可能与平日里对神明不敬确有些关系,依贫道看来,施主须留下公子的贴身之物每日在本派供奉祈福,家中也须置办供奉,让令公子每日在家中参拜,满一年方可。”
妇人激动地道:“贴身之物……有!有!六子!快把大成的贴身金锁拿来!”
伙计赶紧从包裹内翻了一翻,取出一个长命金锁交于妇人手上。
凌彦从妇人的手中接过金锁,拿在手中看了看又补充道:“还须留下一人在本派中每日为公子上供祈福。”
听此言语,妇人的脸上顿时露出难色,她犹豫地念叨着:“这……大成他爹走的早,家中无人照料,况且这华山路途也太……”
华山的山路险峻难行世人皆知,这次上山已是要了她的半条老命,只是为了家中的孩儿安康豁出去了,倘若留下随从,每日恐难诚心供奉不说,只怕更怠慢了神明,想到这,妇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此时门外的承风听得仔细,他见妇人心焦,便大步走了进来站在凌彦和妇人的面前说道:“师叔,不如就让玉信代替施主每日供奉参拜吧!”
张承风的话刚说出口,妇人便两眼放光地看着这个娃儿,随后目光又转向凌彦,征求着他的意见。
就在刚才,凌彦早已看到张承风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觉得他只是有些好奇,并无他意,此时却像个小大人儿一般站在这。
凌彦微微一笑,心想既然缘分已到,岂有拆散之礼,他点头应道:“也好,师侄你刚入门不久,若是能每日代施主祈福,倒也是件功德无量之事!”
见凌彦应允此事,一旁的妇人将金锁递到张承风的手上,并激动地握着他的手说道:“小师父如此心善,老妇我感激不尽呐!”
“快,拿来……”
妇人又转头示意伙计在包裹里取出一个五十两的大银锭,一把将其塞在张承风的手上。从小到大,他可未见过这么大的银锭,他长大了嘴巴,一愣神儿,随后便不知所措地看着凌彦。
妇人见他慌乱,赶忙圆道:“啊!小师父莫怪,这是今后为大成祈福的香火钱。”
张承风惊叹道:“可这……大娘,这钱太多了!足足有五十两,都够给令公子祈福四五年用的了。”
妇人将银锭死死按在张承风的手里,她紧忙劝道:“快收下吧,不能让小师父白忙活嘛不是?”
凌彦也随之点了点头:“玉信,收下吧!剩余的银两记得要用在正道上,若能积德行善更好,也算是为施主做些功德!”
听凌彦应允,张承风仔细地将银锭揣入怀中,一旁的凌彦对妇人行了个礼,随手收起供品旁的大银锭。
他轻声说道:“贫道这就去准备为令公子看诊的一应物件,玉信,去叫你玉敬师兄随我一同下山!”
“是!师叔。”张承风应道。
望着他二人远去的背影,妇人又擦了擦眼泪,她的脸上多出了一些笑容,仿佛暴风雨过后刚刚转晴的天空。
悬壶济世,乃心中毕生所愿,怎可违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