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外山,少尘嚣。
屋外日光明媚,秋雁飞在高空。
张承风走进山门时正巧撞见了周璃和李锦,她二人结伴而行,有说有笑,手中都握着长剑,似乎是打算一起练剑。
只是他俩的距离很近,扭头望见张承风呆呆地走过来,才下意识地把彼此距离拉开了一些。
周璃脸色一红,双唇一抹,脸蛋羞死个桃花,她双脚磨蹭着向后闪躲,和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她毫不相像。
一旁的李锦尴尬地挠了挠头,上前问道:“呃,承风师弟……那个……内功练得怎么样了?”
张承风此时体内烦闷淤积,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虚汗,乍一看便知是内功心法不顺。
他无精打采地回道:“玉言师姐,玉隐师兄,内功呃……一塌糊涂。”
此情此景,气氛十分尴尬,周璃突然大脑短路一般,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还是李锦脑筋转的快,赶忙岔开话题道:“承风!看!”
李锦把长剑换至左手,右手呈剑指状蓄起一股内力,对着左手的长剑一指,只见长剑立即夺鞘而出,李锦脚步一踮,一跃而起,自空中摘下长剑。
李锦人不大,此时却早早显露洒脱的飘逸身姿,神情充满得意与自信。
张承风拍手称赞道:“师兄和我一起入门,进步却如此神速,而我……”
李锦扇了扇手,笑着说道:“师弟还需多加练习,不要落后才是啊,我看你脸色不对,气息似乎有些紊乱,应该是练功操之过急了吧?”
周璃凑近看了看承风的面色,有些担忧地说道:“是啊师弟,你最近总是无精打采的,可千万小心别走火入魔啊!依我看,还是去草药堂让凌彦师叔瞧一瞧为好。”
“呃!多谢师兄师姐的关心,一会儿我便去草药堂。”
“那便好,若有不适,可耽搁不得……那我们就先回去喽!”
李锦说完示意了一下习武场的方向,张承风立即低下头行礼相送。
……
午后时分,天高云淡。
炼丹房和草药堂对门而建,中间相隔着七八米的石板路,炼丹房的门常年紧闭着,门上匾额写着‘神丹堂’,左右门柱斑驳上书道:
‘丹霞长歌仙庭途短,’
‘青灯飘渺云中路长。’
张承风此时自是看不明白其中的大道理,心中暗道:“这么高,这么大的房子,空闲到现在真是可惜了啊!”
自从清岩道长出事后,神丹堂便一直冷落至今,凌彦对炼丹玄黄之术虽是颇有兴趣,却恨门中无高人能给予指点。
他也曾苦心孤诣数日炼出了几枚丹药,却始终无人敢试,一口气之下,凌彦竟然想出亲身试药的法子,可没成想导致自身十日肝肠绞痛,医者不能自医,今后门人便都不准他再碰丹炉。
仙家殿宇,空中楼阁,金砖玉瓦,凡人莫及,殊不知人间冷暖胜其无数。
灵丹妙药求长生,不敌人间岁岁情。
另一侧的大房子中飘出阵阵草药的苦涩气味,百草精华,苦中带香。张承风支起鼻子嗅了嗅,转过身一眼望去,眼前这个房子要接地气的多。
抬起头望去,只见门上匾额写着‘草药堂’三个工整大字,既直观又大气,而且便于理解。
草药堂的建材多用无漆原木,随着岁月流逝和风吹雨打,如今会显得有些老旧,却还是结实无比,左右两侧门板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屋顶的烟囱里青烟徐徐,屋内药汤火旺,堂中应是有人,张承风上前扣了三声门板,随后屋内便传来:“来喽!”
门呜地一声向内打开,玉衍随之出现在了眼前。
见是承风,玉衍微微一笑道:“玉信师弟可是有头疼脑热?”
玉衍要足足比张承风高出一个头,其相貌和身材平平无奇,左侧脸颊上有一颗痣生在嘴角,倒也不显得丑,一身朝阳峰的深蓝弟子衫,头上扎着丸子头和发簪,身上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儿,倒要比承风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道童。
玉衍性格沉闷,他平日里不爱说话,有时一天也说不出玉阳和玉敬半个时辰说的话。
张承风低头抱拳,苦声道:“见过玉衍师兄,不知怎地,我觉得体内憋闷,似有一股气在到处乱窜,特来求凌彦师叔开导。”
听此话,玉衍点头示意承风进来,他斜过身向着里面喊道:“师父!玉信师弟的身体有恙!请教于你!”
张承风向着房中望去,隔着门纱望见凌彦拄着脑袋卧于榻上,手中一把蒲扇轻轻摇摆。
见凌彦不语,玉衍将手指放在唇边,对承风轻声说道:“嘘~师父他老人家怕是睡着了,玉信师弟若能坚持,依我看不如择时再来,师父每次睡醒都会发一通脾气……”
话未说完,房内突然传来凌彦的声音:“臭小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委婉地描述别人?”
隔帘望去,只见榻上的凌彦缓缓起身,他顺了顺衣袍后拂帘走出,此时药炉中传出一股焦糊味儿,玉衍一惊,赶忙抓起一旁的蒲扇跑了过去,凌彦瞪了他一眼,不禁闭上眼摇了摇头。
张承风行礼道:“凌彦师叔!”
凌彦点了点头,他先是抻个懒腰,而后左右瞧了瞧承风的脸:“把左手伸出来。”
张承风听话地伸出左手,凌彦捋了捋袖子,将自己的手搭在承风的手腕上,静静感受着他的脉象。
不稍片刻,凌彦眉头一皱,收回手去轻声说道:“体病可治,心病难医。”
张承风放下左手反问道:“师叔!我师父方才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知我体内究竟是何古怪?”
凌彦左右来回踱步,边走着边严声说道:“内力乃人体周天之气,心中郁结不解,强练内功,致使内气紊乱化作戾气,如此报应已是轻的!”
张承风自言自语道:“放下……”
凌彦再次抓起承风的左手,微笑着说道:“多亏师兄用紫霞神功封住了你的檀中穴,才使你不至于走火入魔,若你还不懂得放下,那便谁都救不了你。”
凌云从一旁的丹药架子上取下一个棕色小瓶,随意晃了晃,内里哗啦作响。
只看他摇了摇头,将药瓶递向承风说道:“这是顺气化瘀之药,你年纪尚小,在每日正午,阳气最盛之时服食一粒,直至康复便可!”
接过棕色药瓶,承风深深拜谢凌彦道:“多谢师叔赐药!师叔的话我定会谨记在心!”
凌彦会心一笑,冲其挥了挥手,自顾自地回房去了。
张承风缓缓退出草药堂,合上门时,屋内传出凌彦轻轻的呼喊之声:“师侄你要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首先你得有那个能耐!莫要大仇未报,自己先垮了,你天资聪颖,应该懂得如何放下!”
此时的承风有些哽咽,他垂着头站在门外,看不见面部的表情,他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山门的方向走去。
日头西斜,树叶寥寥飘落,地上一片红黄色,落叶随风沙沙地飞过地上石板路,偶尔踩上几脚,枯黄的叶片便会发出咔咔之声。
走至山门前,张承风瞧了瞧手中药瓶,他随手倒出一粒干噎吞下。
正要回云台观时,无意间向着左侧望去,见主殿门前站着十来个身穿淡棕色长袍之人,这些人手中握着各种长兵,看着倒像是一队士兵。
一众淡棕色长袍人此时正和凌云相互行礼致意,张承风挠了挠头,心里揣摩着他们是何方人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