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行哈哈狂笑不已,向着头顶一道白光叫道:“两位,我已看到你们了,你们还不快快告诉我如何驾驭此物?否则我提剑杀上去,你们也是刚才那老道这等死法。”
上面日月神梭上坐的正是青姑和张剑飞二人,两个骤见三位老仙的元神已跟着小孩一齐落入蛇腹,心想这下完了,血魔出世,大家全部要死,正想驾起飞梭向林中找一下师父师妹,再一同逃到神龟岛去。哪知道事变顷刻,这郑天行和九指老祖上得飞梭,竟然互相残杀,郑天行奸诈歹毒,竟连自己的师父都不放过,又哪能轻易让二人活命。
二人漠然视之,并不言语。
郑天行大怒,拔出剑来,先将清云道长的肉身一剑砍去脑袋,又跳到宝月和尚那艘日月梭上,拦腰便是一斩,再到白老夫子的坐驾上面,将白老夫子的肉身横劈竖劈,斩成四块,一脚踢下。下面那血魔蛇怪纷纷接住,吃了个不亦乐乎。郑天行持着血淋淋的剑,哈哈狂笑不已:“怎么样?你们再不说来,我就上去将你们两个也一并斩成肉块,喂那血魔怪蛇。小美人,你这么漂亮,要是这么死了可不值啊。”张剑飞见他如此狂妄,只怕这畜生真的跳将上来,那就糟了。便道:“好,我说,你听着。”言道:“如意如意,听我旨意,取道西南,巨人岛上。”郑天行将信将疑,道:“这便是咒语吗?你可别唬我,到底是什么岛上啊?我听刚才那死老道说什么神龟巨岛?你可不准蒙人。”他方才倒也没听清楚,只记得好像是有个巨字,但就是不知是巨龟岛还是巨人岛,却并未听明,所以一问,张剑飞道:“生死大事,如何也敢儿戏,你只管说起,它便起了,它若到了目的地,你喊声降,它自会降下。你若要十倍的速度,你就连喊这句话两遍,你若要百倍的速度就喊二十遍,就可以了。”
郑天行偷眼看看二人,见他们神色镇定,实在不像假装的样子,他一向对人暴虐,手下人凡是做贼心虚的,他当眼就能看出,立时便将其杀死。此刻更不怀疑,哈哈一笑,道:“算你们两个命长,我先试试,要是能飞,就饶过你们。”依言喊咒,方一喊完,叫声“起”,那日月神梭果真电也似向西南方飞去。
他飞在半空,玩得好不痛快,将这咒语连喊了几十遍,那飞梭更如疾光一般,向西南蹿去,突然想起,这来时咒语是这般说,要是去时又该如何说呢?回头一看,自己已经衣袍滚卷,乱拂不止,此刻一轮明月当空高照,他正在一片海面上如电狂飞。他心想终于逃出血魔毒口,心中好生欢喜,大笑了一阵,摸了摸腰间装有玉玺遗诏的包裹,哈哈大笑道:“我寻到这个巨人岛上,再重新开国立邦,从此以后,我便是郑始皇。对,我的国号就是郑,我要学秦始皇开疆拓土,从此在海上立下不朽伟业。”突然通的一声,一头撞在一块皮肉之上,连人带梭,往下直坠,晕头转向之中,已被一只巨如地坪的大手一把接住,同时一双如水缸般大的眼珠正向自己瞪来。那人骂道:“你这只蚊子真是不知死活,这次撞在我的手里,我还不拍死了你?”双手一合,“啪”地一声,将他连梭带人击得粉碎。
那巨人的妻子在一边捉食海鱼,突然问道:“老公,你刚才打到了什么?”
那巨人将郑天行的小小尸身向妻子一扔,道:“你看,一只蚊子,已被我一掌打死了。”
“啊呀,是蚊子,真正恶心死了。”连连挥动巨手,将这只“蚊子”拂落海波之中,霎时一个巨浪打来,将他不知扫到何处去了。
血魔既得饱食,腆肚打嗝不已。
它看看头顶那几轮日月神梭,上面虽然坐着两个人影,但它这次吃得太饱,对青姑张剑飞二人已无兴趣。正准备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突然蛇腹之中,一阵剧痛不止。这怪蛇狂跳乱舞,以为自己吃了太多兵器,要么是那些身上带着毒药的人,毒性发作,害得自己肚痛,连忙张开巨口,大呕起来,顿时吐出无数人肉人骨兵器马匹,后来竟连那条双头死蛇也吐了出来。直到最后,它呕得软趴在地上,巨大的蛇头也无力地张了开来,就在这时,只见一条小小人影,倏地一下,已将它那根魔肠一拉而出,三仙元神在他体内齐施法力,轰地一声暴响,将巨肠连根拉出,巨蛇一声狂啸,扫得林木狂倒,石崩土裂,它的身体不住乱蹿起来,但三仙元神在彦昭体内不住发功,那巨蛇果然抵受不住,这样子乱扫乱跳一阵,昂昂连叫,似在拼力求饶一般,彦昭双刀齐下,嗤拉一下,将蛇肠一剖两截,那血魔蛇狂蹿猛扫,突然猛地撞倒地面,又抽得几下,就此毙命。
彦昭看看死蛇,意味萧然,再看看地上狼籍一地的死人死马,发出剧烈难闻的臭味,中人欲呕,只觉得自己肚中也很是恶心,张开嘴巴猛地狂呕起来,这一吐,彻头彻尾,把这今天所吃所喝的脏东西尽数吐尽。
血魔蛇既已死去,青姑张剑飞心中大喜,降下日月神梭,向那少年走来,此刻他体内含有三仙元神,张剑飞叩拜不已,道:“三位仙人,弟子保护各位的肉身不力,现已被郑天行尽数毁去,还请各位责罚。”
三位老仙的元神在内吵吵嚷嚷,清云道长对自己的肉身最是心疼可惜,此时闻说已被人毁去,当即大骂起来,把郑天行十八代祖宗各个伺候了遍。白老夫子虽说为大局考虑,早知有此一天,可是自己心中恋着巨龟岛上那一张琴一副筝,还是颇为割舍不下,长叹一声,并不言语。倒是那宝月和尚,经过这次教训,早看透生死,如悟大道,哈哈一笑,道:“臭皮囊,臭皮囊,既丢之,何用伤?”
但三个老仙的元灵见血魔已亡,顿时在彦昭体内各夸功绩,片刻也不得安宁,越吵越响。那彦昭却也不理三个,径自跳跃如飞,去找红姑。那老仙元神摸透他的心思,早在一边叫起来道:“小孩,你要找的心上人就在前面石洞中。”彦昭听了,如飞闯进石洞,跑到石室一看,但是哪有人在。白老夫子道:“在前面,还有一个较小的石洞,对对,定在那里,那里有个石棺,他们定躲在石棺里了。”
彦昭赶紧过去,看到石径当中,前面有个好大有空洞,似是那血魔狂蛇钻出来的地方,再往左看,离洞两丈处,还有一扇石门在那,他当即用巨力将那个石门也打开来,往里看去,只见两个少年男女正躲在石棺外吓得发抖。看到彦昭,欢呼一声,将他紧紧抱住,红姑先前虽受彦昭的轻薄,但现在大难不死,反而心中喜极。
红叶僧的死尸正安静躺在石棺中,以手指天,仿佛有许多未说完的话要对老天爷说。也许他到死也未曾料到,自己的轰天巨雷阵虽未能引爆,但自己所处的山洞,却是血魔狂蛇的隐伏之所,血魔重活,差一点狂吞天下。可惜他最终也没能看到结局。
三个少年相拥相偎,跑出洞去。
此刻洞外不知何时月光清明,竟是异样的亮。
巨龟岛仙机阁外,三个道童在一起玩耍嬉戏。
突然一人走了过来,背负双手,正是崖下那个常年穿一件海蓝色衣裳的章老幺,这章老幺平时和蔼可亲,对三个小道童极好,所以大家并不防他,有时反而会将阁中的事告诉一些给他听。
今天师父们都不在阁中,不知这老头上崖来有什么事?
石修、穆云、方宁三个道童上前问道:“章爷爷,家师们今天不在这里,你怎么私自上来了啊?”
章老幺笑嘻嘻道:“哦,他们不在,难道我便不能上来吗?”突然抽出背后一柄短小鱼叉,将石修当场叉死,穆云方宁两个还想要逃,却被他迎头赶上,一叉一个,俱都了帐。
章老幺将三个小童的尸体抛下山崖,笑哈哈地走入仙机阁中,穿堂入房,走梯过廊,赏画阅书,却是一路随看随抛,什么《制魔仙诀》、《驾云妙法》、《万里通览术》、《五行纵崖功》等仙家必看的法书被他丢了一地,他举着鱼叉,哼着渔家小曲,一路来到眼前这个大厅之外,打开了门进去。
他抚了抚古琴古筝,连连摇头,意甚萧然。转了一圈,最后在如意乾坤棋面前停下步来。
“哈哈,终于让我找着了。”章老幺双目中精光暴射,似乎从没这般兴奋过。
他看到眼前一片山林风光,月色如水,照得乾坤如意棋中一目了然,哪怕是人物山色,石岩洞穴,连那枯草乱藤,枫叶片片,尽收眼底。他走得更近一步,向内看去。
那里有三个少年,正并肩坐在月色下一块石头上说话。
不知为何,中间那个少年突然转过头来,目中精光凌凌,向自己看了一眼。
那目光仿佛充满神秘而又无法抵挡的魔力,那么诡谲荡漾,似乎这一眼,已将他的魂灵彻底勾去。
章老幺“啊呀”一声,如见鬼魅,噔噔噔连退了三步。
一松手间,那柄带血渔叉当啷脆响,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