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岳凌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看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又看到许茗珊在床榻旁边的桌子上趴着,知道她应该是一夜未睡地守着自己,不由得心里生出一丝感动。他见许茗珊睡得正熟,不忍心去叫醒她,便自己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拿起自己的一件外套,披在了许茗珊的身上,然后慢慢地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他在院子中缓缓的走着,心里不知是怅惘还是忧伤,百味杂陈,不可言说。就在这时,许玲睿走了过来,说道:“路生!哦,不,岳凌,你醒啦?”岳凌向她走了过去,说道:“是啊!也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这一段日子辛苦你们了。”许玲睿说道:“走吧,文老前辈他们在那边叙话呢,我们过去瞧瞧!”于是二人并肩向前走去。
二人来到一间小屋里,只见金启言和文天庆正在聊天。许玲睿敲了敲门,笑着说道:“两位前辈,我带了个小朋友来看你们了!”文金二人笑道:“孩子们,快进来吧!”
文天庆见岳凌愁眉不展,说道:“凌儿,你一定要坚强啊!你父亲的人格、气魄,当世罕有,似他这等人才竟然英年早逝,连我都觉得不公,我们总有一天会为你的父亲报仇的!但是现在,我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岳凌说道:“前辈您但说无妨,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文天庆说道:“日前雪山派说道那雪山圣女的侍女被人强暴、门下弟子多次被杀、多次抗隋计划失败、多次遭遇隋军攻击,都是因你而起,你没有做过这些事,对吧?”岳凌郑重地说道:“前辈,我发誓那些事真的不是我做的,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叫我不得好死!”文天庆见他说得至诚,便慨叹道:“雪山派怎么说也是江湖一大门派,竟然如此不通情理,不问是非曲直,真也是有失体面了。”岳凌忽然想起一事,便说道:“金老前辈,在下想请问您一件事。苏天亮那奸贼使用的究竟是什么药物,竟然能控制别人的意识为他所用?”金启言说道:“这也怪我,在他的一再威逼之下,我终于抵受不住,便把转性回魂丹的配置方法告诉了他,但是转性回魂丹只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却并不能使这个人为他所用。他对我威逼利诱,我只得告诉他将转性回魂丹与鸦片粉末混合在一起形成回片粉,就可以完全控制一个人的思维。我没有告诉他的是,转性回魂丹没有解毒之法,但是回片粉中的鸦片和转性回魂丹以毒攻毒,反倒有了解毒之法。说起这种解毒之法,可是相当的艰深曲折。只有使用玉龙凌霄掌中的‘龙凤呈祥’这一招,与凤舞昆仑掌中的‘凤舞九天’相呼应,照应天上的天罡星,天罡星会释放出轰轰隆隆的闪电声,中毒之人听到闪电之声,方能神智清明。只是要想同时遇到会两种掌法且心意相通的人,概率实在是太小了,所以这个解毒方法一般也不为人所知,也很少有人会去用。”岳凌这才知道,原来当时危难之际,他竟然使出了玉龙凌霄掌的最后一招“龙凤呈祥”。这一招他练了很久都没有练成,不意在与江莹雪联手对敌之时竟自然而然的发了出来。他站起身来,想要再来试一下“龙凤呈祥”的招式。然而,尽管他脑中对“龙凤呈祥”的招式记得十分清楚,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出这一招式了。
他坐回原位,不免有点垂头丧气。周围众人见他情绪不高,也不便去劝他什么。文天庆说道:“金兄,你还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参加抗隋大计吗?你也看到了,国事不宁,个人又哪里能够自保呢?”金启言踌躇片刻后,说道:“但是凭我老头子一人,又能做什么呢?”文天庆说道:“这好说,我随你一同前往昆仑雪山,面见黄露秋黄掌门,你以后便可以随同雪山派一同对抗隋军了。”金启言听闻此言后,心底仍十分恍惚,便问道:“不知我冒昧的前往雪山派投奔,他们是否肯接受我呢?”文天庆笑道:“放心,雪山派最欢迎抗隋志士,你去他们那里,他们可是求之不得呢!再者,老朽纵横江湖这许多年,想来我这点面子他们还是肯给的。”金启言消了疑虑,说道:“如此,便全仰仗文兄了。”
次日清晨,文天庆和金启言打点了行装,准备前往昆仑山。文天庆说道:“凌儿,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岳凌说道:“我还是先去漠北看看我母亲,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她了。”文天庆说道:“这样也好,那你一切保重!”言罢文天庆和金启言便一人一骑,前去昆仑雪山了,岳凌和许氏姐妹一直望着他们,直到再也看不到二人的身影了,这才回转。
岳凌和许氏姐妹又在这下文庙里盘桓了数日。岳凌也给父亲立了一块碑,上面刻上“先父岳氏文韬之墓,不肖子岳凌谨立”,他心中悲痛,终日只是坐在岳文韬的墓前呆呆地出神,许氏姐妹见他心中难过,却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许玲睿本来与岳文韬有着深仇大恨,但一来岳凌多次救护自己和妹妹茗珊,二来岳文韬已经身死,仇怨一笔勾销。因此,在这几日之中,许玲睿也会焚香祭拜岳文韬。
大约过了将近一星期,岳凌的身体已经大好,于是他决定北上去寻找自己的母亲了。他对许氏姐妹二人说道:“玲睿、茗珊,我很高兴能有你们这样好的两位朋友,此间大事已了,茗珊的伤也已治好,你们是时候该回漠烟帮去看看了。玲睿,你是一帮之主,更应该回去操持大局,我们就此别过吧!”许玲睿心知他此时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所以故意支开自己二人;许茗珊却是另外一种心思,她觉得岳凌此时心中郁结颇深,需要有人陪伴。于是许玲睿说道:“这样也好,那你是要去寻找你的母亲吗?”岳凌答道:“是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见她了。许茗珊说道:“岳大哥,真的不需要我们跟着你吗?帮里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们不急着回去的。”许玲睿何等聪慧,一听此话,就明白了许茗珊内心的想法,妹妹定然是不忍心离开这个曾经数次救过她的大哥,她也同时明白了妹妹对岳凌的那一份难以言说的情愫。她心里百感交集,却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于是她便说道:“这样吧,我确实需要回帮里处理一些事情,茗珊,你和凌弟一同前往漠北吧,顺便也帮我拜会一下伯母。”岳凌说道:“何必劳烦茗珊妹子?此去旅途劳顿,前程艰险,茗珊妹子又何苦与我一起受这个罪?”许茗珊微笑道:“这怎么是受罪呢?能与岳大哥一起行走江湖,小妹荣幸之至啊!”岳凌思忖片刻,总觉得不忍拒绝,便答应了这一请求。
次日清晨,岳凌起床以后。发现自己屋内的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他连忙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许玲睿留下的字条,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他读完后,再一次感到愁肠寸断:
凌弟: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令尊不幸去世,吾亦深感惋惜,但人生总得继续,况尔尚有抗隋重任,焉得长久沉沦?我素知君聪颖智慧、胆识过人,此番才放心将舍妹托付于你,勿要负她。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真的很害怕分别,尤其在遇到你之后,我们的那些共同抗敌的经历,希望你还能记得。此番一别,不知何日再见,然恰如曹子建所说“丈夫之四海,万里犹比邻”,他日江湖再见,必是又一番豪情壮志!
玲睿
岳凌将纸条攥在手中,走出房门,只见院中空空荡荡,空无一物;极目远眺,但见山峦层叠,绿树成荫,不见人烟。他内心中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落寞。
就在这时,只听得“吱扭”一声,许茗珊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笑着说道:“岳大哥,起得这么早啊!”岳凌心头忽然一动,因为他终于在这无边的寂静中听到了人声,于是他说道:“茗珊,你姐姐她,她已经走了。”许茗珊忽然大吃一惊,说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岳凌把那张纸条交给她看,她看了一会儿,不由得痴痴地发了一会儿呆。岳凌还以为她对姐姐的离开感到惊诧,便也没有留意。
其实许茗珊是看到了那封信上的四个字“勿要负她”,许茗珊心中暗暗打鼓:难道姐姐已经看穿了我那点小心思?所以她才主动离开?看这封信,似乎她对岳大哥也颇有情意,这,我……我该怎么办?我这样留在岳大哥身边,究竟该是不该?
岳凌说道:“茗珊,今日我们就启程吧,一同前往漠北如何?”许茗珊说道:“全凭大哥做主。”岳凌笑道:“茗珊,和我在一块不用这么拘谨,你有什么想法或要求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好不负你姐姐的重托呀!”许茗珊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只要和你在一块,便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二人也是打点了行装,一人一骑,径投漠北。他们白日行路,晚上便在山野之中宿营。这二人身上盘缠不多,大约走了两三天,身上的钱就用的差不多了。而随身携带的干粮也只够维持三四天,二人几乎每天是饥肠辘辘,岳凌还尽量少吃一些东西,把食物让给许茗珊。
这一日,他与许茗珊来到SX省武功县境内,二人想着先找点什么东西来吃。走入镇甸之中,许茗珊看到了一家店铺在卖热气腾腾的包子,便说道:“岳大哥,我想吃个包子。”岳凌说道:“好嘞!”于是他便来到那家店铺跟前,说道:“店家,来两个包子。”那店家迎了过来,取了两个包子,岳凌便将包子递给许茗珊,许茗珊早已饥饿难耐,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然后那店家说道:“客官,您的包子,一共三十文钱。”岳凌大惊道:“三十文?怎么这么贵?”那店家顿时鄙夷道:“什么叫贵,我们武功县位于京城附近,哪个不知道我们这里就这个价钱?怎么?吃不起啦?来来来,三老四少给咱做个见证,吃了包子不给钱了啊!”这时包子铺跟前顿时围了一群人,而岳凌的身上确实没有三十文钱币,于是他说道:“老板,你看我们先赊着可以不,我们有了钱一定会来还的。”那店家哈哈一笑,说道:“你可见过吃包子还要赊账这么一说?少废话,不给钱,就拉你到官府治罪!”岳凌解释道:“我现在手头真的没钱,要我如何给你啊?”那店家说道:“嘿!这泼皮无赖,看来老子得给你点厉害尝尝了!”言罢,他拍了拍手,几个包子铺里的伙计便从店里冲了出来,当先一个竟出手给了岳凌一巴掌。岳凌大怒,正欲发作,又害怕自己一旦出手,伤了人命,多生事端,于是暂且忍耐,默不发声。但就在这时,那几个伙计突然淫猥地看着他身旁的许茗珊,说道:“这小子艳福不浅,还带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媳妇。不如让他媳妇给咱老板当个小,就免了他的包子钱,哈哈哈!”言罢这几个人便要对许茗珊动手。
这时岳凌再也无法忍受,他潜运内功,一记“矫若惊龙”平平拍出,这一掌他只使了两成功力,这一干人等便被尽数打倒在地。他连忙护在许茗珊身前,以防有人来伤害她。正在这时,武功县县衙的衙役也赶到了,他们将包子铺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当先一人说道:“是谁在这里聚众闹事啊?”那包子铺的老板连忙来到这领头的前面,说道:“老爷,就是这一男一女,他们吃了我的包子不但不给钱,还打伤了我的伙计。”那衙役便对着手下人说道:“来啊!将这两个人拿下!”
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说道:“且慢!”众人只看见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少年,身着红袍,面容俊朗,一身富贵之气与英侠之气,只是年岁尚小、声音稚嫩罢了。那衙役说道:“你这个小孩子要做什么?”他看见这少年衣着谈吐不凡,料来定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因而言语上也不敢过于怠慢。
那少年从腰间拿出一两金元宝,交给那店家,说道:“这钱你拿去,想来这包子钱和你为伙计们治伤的费用就都够了吧?”那店家眉开眼笑地应承道:“够了,够了。多谢公子。”那少年同时从腰间拿出一块腰牌,给那领头的衙役一看,那衙役几乎就要跪在地上,而少年却阻止了他。然后这一干衙役就全部撤走了,围观的行人也都散去了。
岳凌连忙感佩地拱手说道:“今天的事真是多亏小兄弟你了。”那少年哈哈一笑,说道:“兄长何必如此客气,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啊!我见兄长身上盘缠紧缺,那必然是好几日未曾吃过饱饭了,跟我来吧,我请二位吃顿饱饭。”岳凌连忙推辞道:“这可使不得,安能再麻烦小兄弟你呀?”那少年洒脱地说道:“没事,我这人啊,就喜欢被人麻烦,就这么说定了!”岳凌不便推辞,就带着许茗珊跟着他一路走去。
这三人来到了武功县最好的餐馆盛宴楼,那少年说道:“兄长和这位姊姊想吃什么尽管点,不必忧虑花销。”岳凌说道:“我二人无甚要求,有点吃的就可以啦!”少年说道:“伙计,来一下!”这时,一个伙计走了过来,那少年说道:“这二位是我的朋友,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都请上来。”那伙计说道:“得嘞!”岳凌和许茗珊听到他这样一番言语,都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丝敬佩之意。
过了一会儿,三人吃的差不多了以后,那少年问道:“我适才见兄长武艺超群,实在让人钦佩,如果不嫌弃,可否与在下交个朋友?”岳凌说道:“当然可以,我与兄弟你也是一见如故,不如你我结拜为异性兄弟如何?”那少年笑道:“当然可以,还未请教兄长大名。”岳凌说道:“愚兄姓岳,单名一个凌字。这位姑娘是在下的表妹,姓许,名茗珊。还需请教兄台大名。”那少年道:“在下姓李,名世民。兄长这个‘凌’字真可谓是神韵尽显,今日世民得以与你结交,真是三生有幸。”说到高兴处,李世民便说道:“店家,拿酒来!”那掌柜的见他豪爽,便直接吩咐伙计端来了十几坛酒,岳凌和李世民谈的欢畅,刹那间几坛酒便已下肚。二人趁着酒兴,走到店门前,各自端着一碗酒,双双跪倒在地,李世民先说道:“我李世民今日在此与岳凌兄长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岳凌内心大为感动,便也说道:“我岳凌今日在此与世民贤弟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二人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同时将碗摔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岳凌见李世民虽然只有七八岁,但酒量甚佳,毫无醉意,而且言谈举止间隐隐有成年人的风骨,心中甚是喜欢。李世民问道:“哥哥是哪里人?作甚营生啊?”岳凌答道:“愚兄是临澧人,今番乃是随表妹北上漠北去寻找失散多年的母亲。”李世民说道:“兄长这一路定是舟车劳顿,不如先到我家盘桓几日,再赶路也不迟。”岳凌说道:“如此叨扰贤弟,甚感不安。也不知令尊令堂是否同意。”李世民哈哈一笑,说道:“兄长不必多虑,在结交朋友这一块,家父家母从来不管我,我在这一点上的自信还是有的。”岳凌说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李世民笑道:“兄长果然是快人快语、从善如流啊!”二人都笑了起来。
岳凌、许茗珊一路随着李世民穿过了大约几条巷子,这才来到了一扇朱漆大门前,只见门上的牌匾赫然醒目地标注着“李府”两个大字,李世民上前敲了敲门,里面的仆人来开了门,说道:“二少爷您回来了!”李世民说道:“这二位是我的朋友,麻烦把他们的马匹、行李安顿一下。”然后他转过身来,说道:“兄长,请进吧!”岳凌和许茗珊便一起随他进了李府。
三人来到第一进院中,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过来,李世民拘礼道:“世民见过兄长!”原来这少年便是李世民的大哥李建成,李建成还礼道:“二弟多礼了,不知这二位是何许人也?”李世民说道:“他们是我新结交的朋友,这一位是岳凌兄长,这一位是许茗珊姊姊。”李建成说道:“久仰久仰。”然后李建成便独自走开了。
李世民说道:“我大哥平时喜欢独来独往,二位不要见怪。”岳凌说道:“哪里哪里!”李世民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见我爹娘吧。”
三人来到正堂大殿门口,只见一个身穿长袍、身材高大、面容威严、面色微红、双目英气逼人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堂上,他身旁还有另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几人正在叙话。李世民说道:“二位稍候,容我进去通禀一下。”于是岳许二人便在门前等候,李世民走到门口,说道:“孩儿给父王请安了!”那坐在堂上的中年男子说道:“世民,你进来吧!”李世民转身说道:“二位随我进来吧!”于是三人一同走入大殿。
那坐在堂上的中年男子自然是李渊了,他看到岳凌和许茗珊后,甚是奇怪,说道:“世民啊,这二位是?”李世民说道:“这二位是我的朋友。”岳凌上前说道:“在下岳凌,给李伯父请安。”许茗珊也上前说道:“小女子许茗珊,给李伯父请安。”李渊说道:“免礼免礼,二位来到府上有何贵干?”李世民说道:“父亲,这位岳凌兄长武艺高强,与我意气又甚是相投,我想让他和这位茗珊姊姊在咱们府里住几日,您看行吗?”李渊正沉吟未答,那堂上的少年便先开了口,说道:“武艺高强?敢和我比试一下吗?”那少年身旁的中年男子呵斥道:“无忌,不可无礼!”李渊哈哈一笑道:“晟兄何必着急,年轻人嘛,切磋一下,比试比试又不会怎么样,你说呢,年轻人?”岳凌谦逊道:“在下才疏学浅,怎敢跟诸位兄弟过招?”李渊说道:“无妨,纯当助兴,小兄弟尽可大胆一试!”岳凌还欲推辞,李世民说道:“兄长不必如此谦虚,既有雄才大略,当应展现才是。”岳凌说道:“那就得罪了。”
那堂上的另一个中年男子是长孙晟,那少年是他的儿子长孙无忌,今番二人到李府来,是为李世民和长孙氏的婚事而来。那长孙无忌平时便是个争强好胜的主,在武功上颇有造诣,今番听李世民夸赞岳凌,心中早已按捺不住比试之意。于是长孙无忌和岳凌来到正堂门前的空地处,二人各自摆开阵势。李世民说道:“爹爹,既然是比试,就有输赢之分,总该有个奖惩措施吧!”李渊说道:“好,胜出的一方将得到我腰间的这把“执念刀”,如何?”李世民笑道:“甚好!”长孙无忌笑道:“伯父这是要把刀拱手送给我啊,哈哈哈!”许茗珊听了此言,感觉他出言甚是无礼,心中不免愤愤,但她的目光随即投射到岳凌身上,心中充满了期待,却又有些紧张不安。
长孙无忌说道:“小子,看招!”紧接着一拳打来,岳凌向旁侧一闪,便躲开了这一拳的攻击;长孙无忌又是一拳,岳凌又以迅捷无比的身法躲了开来;长孙无忌立刻打出了第三拳,这一次岳凌也击出一拳,但这一拳中途突然变向,打在了长孙无忌的左肩之上,同时岳凌伏低了身子,一记横扫连环腿,便将长孙无忌打趴在地上。
岳凌这一招是玉龙凌霄掌中的“蝉蜕龙变”,其意旨就在于变幻莫测,让敌人无从判断进攻的方向。但是岳凌使用这一招时只使用了四成的功力,若是使出全力,那么长孙无忌便会立刻飞将出去,以致重伤。
长孙无忌说道:“我不服,刚才他那是偷袭,不算。”岳凌说道:“好啊!兄台还想比什么?”长孙无忌说道:“我是因为没有兵刃才没有把自己的武功发挥出来,拿来我的兵刃,我来和你比试一下。”岳凌说道:“好的。”李世民说道:“凌哥,你要什么兵刃?”岳凌说道:“一把扇子就好。”众人都大吃一惊,都以为他胜了一场,竟至如此托大。长孙无忌心道:这番你若有损伤,是你自己托大,需怪不得我。只有许茗珊知道他武艺超群,一把扇子足矣。
长孙无忌擅长使用方天画戟,便拿来他的兵器,与岳凌斗在一处。长孙无忌一戟刺出,岳凌也挥扇击出,只听得清脆的“吧嗒”一声响,长孙无忌便向后踉跄地退了两步,同时感到手臂酸麻。原来岳凌虽然在兵刃上不占优势,但内力却远高于长孙无忌,他避开了长孙无忌用膂力刺出的一戟,用扇柄轻击了一下戟的杆部,登时让长孙无忌拿捏不住力道,向后一退。长孙无忌心中大奇,又刺出一戟,岳凌轻轻一挥,扇面向外弹出,那扇面只是一张用帛做成的纸,那是何等的轻而薄,但是这扇面刚一碰到戟身,长孙无忌手里的戟便脱了手,掉落在地,这一局显然又是他输了。
这一来,明眼之人都看得出来长孙无忌与眼前这少年的武功真可谓是天差地别,连长孙无忌自己都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说道:“兄弟功夫果然了得,在下佩服!”岳凌谦道:“不敢!不敢!兄长武艺高强,小弟佩服。”众人都知他这是自谦,对这少年又多了一丝亲近之意。
李渊笑道:“这二位都是少年英雄,今日这番比试实在是让老衲大开眼界啊!”李世民说道:“那父亲的‘执念刀’可以赠给岳凌兄长了吧?”李渊笑道:“理应如此!”于是将腰间的“执念刀”取下,交给了岳凌。岳凌再三推辞,但最终拗不过众人的一致推让,还是收下了。
到得夜间,李渊在宴会厅摆下酒席,宴请众人,岳凌和许茗珊也参加了宴会。酒过三巡,李渊对着岳凌说道:“小兄弟是哪里人士?作何营生啊?”岳凌答道:“在下是临澧人,此番与表妹要远去漠北找寻失散多年的母亲。”李渊沉吟道:“漠北,那是有些路途遥远啊!你二人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光景,真是不易啊!”岳凌笑道:“多谢李伯父体恤。”李渊说道:“既然来到了武功县,便在我府上盘桓几日,世民与你意气相投,你二人可多研讨一下武学。”岳凌说道:“只是叨扰伯父,于心不安啊!”李渊哈哈一笑,说道:“我府里每日清冷寂寞,今有像你这样的贵客到来,也算是蓬荜生辉啊!”岳凌笑道:“伯父这可是折煞小侄了,小侄安敢算得上‘贵客’二字?”李渊说道:“诶,你和世民是意气相投的兄弟,那咱们就是一家人,家人之间就不必有这许多礼节了。来,咱们干一杯!”岳凌和李渊都是一饮而尽。
席间,岳凌总是特意地照顾和留意着许茗珊,不时地给她夹菜,看到她不胜酒力,便劝她不要再喝。这一些小的细节,李渊都看在眼里。于是便笑着问道:“小兄弟还未曾娶亲吧?”岳凌笑道:“我年龄尚幼,自然还没有。”李渊笑道:“我家世民比你小个七八岁,尚自需要考虑终身大事,以小兄弟的年龄,也该考虑此等事情才是。可有中意的人否?”岳凌心中忽然想到了江莹雪,心中一酸,说道:“有的。”李渊笑了笑,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啊!”独自酌酒,不再续问。他误以为岳凌中意的人便是他身旁的这位所谓表妹,哪知他想的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李家的仆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到李渊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李渊眉头微皱,说道:“家中有些杂务需要处理,失陪了!”岳凌拱手道:“伯父请便。”然后李渊便匆匆地离开了。
晚宴过后,李世民领着岳许二人来到西跨院中,说道:“这左边的两间屋子平日里无人居住,就让兄长和姊姊在这里住吧!”岳凌道:“有劳了。”李世民说道:“那兄长和姊姊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然后李世民就离开了。
到得半夜,岳凌正睡得安稳,忽然听到“喀喇”一声,这声音虽然极其微小,但岳凌耳音灵敏,还是听到了这声音来自屋顶,这证明屋顶有人。岳凌连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只见一条黑影在距自己不远处的前方掠了过去,岳凌情知要有事情发生,便立刻跟了过去。
岳凌身法奇快,很快就赶上了那人,只见那人向正堂方向奔了过去。他便紧随其后,想去看个究竟。来到正堂,只见正堂内仍然灯火通明,那人大踏步地走进了堂中,岳凌便伏在了正堂的屋顶之上,揭开瓦片向下看去。这一看不由得让他大吃一惊:原来堂上坐着的是李渊和东方信乌二人!
适才进屋的那个黑衣人对着东方信乌说道:“首领,弟兄们已经全部准备完毕,在府门前恭候。”东方信乌手一挥,说道:“知道了,下去吧!”然后他说道:“李渊兄,此事若成,在皇帝面前我定然要为你美言几句,想来你加官进爵,定有希望。”李渊躬身道:“多谢东方兄,那我们这就请吧!”这二人便熄了灯,向府门前走去。
岳凌不知此二人密谋的是什么事,但东方信乌亲来,料定事情不小,说不准便与自己有关,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于是连忙随后跟上,翻墙出了李府,只见李府门前有二十几个骑着马蒙着面的武士,这些武士倒很像那日在悬崖边上伏击自己的那一伙人。他这时方才明白,原来所有的阴谋,都是东方信乌一手策划的,但是具体是如何操作,他现下还未知晓。于是他决定跟上这一群人去看个究竟。
这一行二十几个人,来到武功县的军营,李渊和东方信乌叫醒了擂鼓的将士和传令兵,来到将台之上说道:“擂鼓聚将!”大约过了十分钟,便有五六个将军来到帐下,李渊说道:“这么晚把大家叫过来,是为了清剿一批雪山派孽徒,为了保密,这才夤夜叫醒大家。众将听令:前营冯如辉,率领本部五百兵马,前往武功县外五十里处的黄柳谷设伏,敌人来到时,务必消灭他们一半兵力!后营李方武,率领本部五百兵马,在平武岭设伏,务必消灭他们大部兵马!左营刘天星,率领本部五百兵马,追歼残敌,尽量在敌人赶到江家大院之前将敌人全歼!其他人则随我前往江家大院埋伏!”众将得令而去。
岳凌此时伏在距将台不远的一棵大树之上,这些将令他听得非常清楚,心中思忖:看来这一次雪山派要有大难,不过敌人竟然对雪山派的行踪了如指掌,想来又是那个“浮冰”在作怪了。他对雪山派感情颇深,此番见雪山派即将遭遇大难,便决定立刻前去通风报信。
一转念间,忽然想到了许茗珊,他尚在李府之中,万一遇险,自己如何对得起许玲睿的嘱托,于是决定先回李府救出她来再说。
他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赶回李府,来到西跨院中,敲着许茗珊的房门。却始终不见许茗珊前来应门。就在这时,西跨院的灯火亮了起来,后面有人拍着手地走了进来,说道:“你果然是个痴情的好汉子啊!”岳凌回头一看,那人却是安德鑫。
安德鑫笑着说道:“我早就料到你一定会再回来,于是在此已经恭候多时了!”岳凌冷笑道:“哼,看来你是很早就知道我在李府了,是吧?”安德鑫说:“那倒也不是,今日你们晚宴之时,我与东方首领来到李府,本意是想找他借兵对付雪山派,无意间知道他在宴请你,便决定夜半双管齐下,既要灭了你,也要灭了雪山派!但我适才来此,却不见了你的踪影,于是就先抓了那小妮子,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果然,哈哈哈哈哈!”岳凌笑道:“你以为你能留住我吗?”安德鑫说道:“年轻人,总是这么不识抬举,怪不得你老子死得那么快,今天,你也要死了!”然后他拍了拍手,便有一群人冲进了西跨院,将岳凌包围在垓心,其中一人还挟持了许茗珊。
安德鑫笑了笑,说道:“现在怎么样?你是放下武器跪地受缚呢,还是要我立刻杀了她?”岳凌说道:“你这卑鄙无耻之徒,给东方信乌这狗贼卖命,早晚不会有好下场!”安德鑫说道:“我有什么样的下场,至少你是看不到了!我再说一遍,放下武器!”许茗珊说道:“岳大哥,你快走,别管我!”岳凌一时踌躇,难以决断。
就在这时,只听得西跨院外一声呼喝:“包围西跨院!”只见一队士兵将西跨院包围了,从院门外走入两人,竟是李世民和长孙无忌。
安德鑫见李世民带兵来到,便问道:“公子这是何意?”李世民说道:“你带这么多人来到我李府之中,竟然问我是什么意思,这句话难道不该我来问你吗?”安德鑫一时语塞,复又答道:“这二人是犯上作乱的逆贼,我奉令尊之命前来擒拿?”李世民笑道:“哦?你与家父是何关系?”这一来安德鑫便答不出了,只好说道:“怎么?公子想要庇护造反的逆贼吗?”李世民哈哈大笑,安德鑫问道:“你笑什么?”李世民笑道:“我笑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你闯入我李府,本来就是造反之罪,竟然还有脸来说我。况且我奉家父之命,来带着这两个人前去见他,你竟然敢阻拦我?”安德鑫听说他是奉李渊之意前来要人,不便拂逆于他,便说道:“公子,是我们考虑不周,你把人带走吧!”于是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带着岳凌和许茗珊一道离开了。
许茗珊刚一脱险,便扑入岳凌怀里,岳凌安慰道:“没事了,我们离开这里。”李世民说道:“好险!幸亏来得及时兄长和姊姊无恙吧?”岳凌问道:“你怎么会突然过来的?”李世民答道:“我看那东方信乌来者不善,刚才又看到这安德鑫将西跨院团团包围,于是便联系了无忌兄,他二话没说,就带来自己的亲军帮助我,我假托父亲传令,这才救了你出来!”岳凌躬身道:“贤弟之情,愚兄万死难报。也感谢无忌兄前来相助。”长孙无忌说道:“我长孙无忌是个粗人,结交你这样一位少年英雄,也是我的荣幸,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岳凌又是感激不尽。
李世民说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只能送你和姊姊出城,不知你们有何打算?”岳凌说道:“愚兄要先前往黄柳谷相救朋友,然后再归漠北。”二人并辔前行,许茗珊和长孙无忌等一干人跟在后面。到了城门口,李世民说道:“想不到你我兄弟竟然聚散匆匆!”岳凌说道:“贤弟不必悲伤,我们日后定有再见之日,愚兄有两件事想要安顿贤弟。”李世民接口道:“兄长请说!”岳凌说道:“第一,隋炀帝杨广昏庸无道,以至于国库匮乏、民不聊生,天下之人皆要讨伐昏君,你定要说服令尊,不可助纣为虐。第二,我这里有一部武学秘籍,你拿去修习,日后你的武功定是高人一等。不过你要答应我这本秘籍不得交与他人。”言罢便将木易峰云的剑谱交给了他。李世民允诺道:“一切皆听兄长吩咐!兄长赠我秘籍,我也有些事物赠给你,这两匹白马是军中的良种,兄长和姊姊各一匹。此外便将这个包裹收好,保你一路无虞!”岳凌再次谢过,便与许茗珊离开了武功县。
许茗珊说道:“你这个兄弟真是仗义!”岳凌说道:“是啊!他日后定是一位英雄啊!”许茗珊问道:“那我们去哪里?”岳凌答道:“黄柳谷!”然后二人便纵马向黄柳谷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