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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异国定约终不见

雪凌奇缘 玉龙凌霄 21316 2024-11-11 16:31

  太子李建成所率领的一路军马,星夜兼程,大约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到达蒲州城。刚一到达蒲州城,李建成便与当地的守城军将领郑方逊做好了交接。郑方逊手下的一万兵马和李建成带来的十万兵马合为一处,共计十一万兵马,他们对城防破损之处进行了修缮,对一些军用设备等都进行了保养和维护。可以说,此时的蒲州城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坚固。

  蒲州城地处大唐北部边疆,虽然也有少部分的耕地,但其粮食的收获程度远远不足以供应军队战备,因而战士们的后勤补给大多依赖于其南部的几个县共同提供。为了保证后勤供应的稳定,李建成经常会带着王珪、岳凌到南部几个县去考察其存粮状况。由于现在还处在春种时节,各地粮食经过一冬天的消耗,所剩其实没有太多,要想供给十万人的吃食,那就是更加困难了。李建成一边派部将回到长安去请求运送三百万斤粮食,以解燃眉之急;另一方面命令军士们开垦蒲州城附近的一些无主荒地。这样一来,军士们的粮食供应就暂时有了保障。

  又过了数月,一日,李建成正在自己的府邸中端坐喝茶,王珪忽然前来拜见,同时将一份塘报呈献给了李建成。王珪言道:“殿下,这塘报是秦王命人星夜兼程送来的,说是突厥处罗可汗从窦建德那里把隋的萧皇后和杨政道二人接走,并且立杨政道为隋王。前几日,那处罗可汗还让他弟弟步利设率领骑兵二千人到并州与我唐军作战。秦王怀疑这突厥的处罗可汗可能最近要对我大唐边关不利,因而要殿下小心。”李建成笑了笑,言道:“我们中原的事情,还轮不着一个蛮夷民族来管。他突厥人立杨政道为隋王,无非就是想在我中原地区扶植一个傀儡罢了。那杨政道碌碌无为,不过是个庸才罢了,怎么可能坐镇中原?只不过突厥军队犯边这事情倒是需要谨慎一些。突厥人的骑兵战力确实很强,不容小觑。不过呢,我军经过了这半年多的修整,不管是在军力战备上,还是在粮食补给上,都已经具备相当规模。突厥人即使来犯边,我们也有信心击退他们!”王珪笑道:“殿下好气魄,微臣真的是佩服您!”李建成笑道:“虽然我知道你是在拍马屁,但我听着还是很受用的!”

  第二天一早,李建成刚刚起床不久,门口的仆人就言道:“殿下,岳校尉来了,说是有紧急军情向您汇报。”李建成知道兹事体大,便立马说道:“让他在正殿等候,我马上就来!”

  李建成来到正殿之中,见岳凌身披铠甲、仪表凌乱,脸上身上还有血污,像是刚刚打过仗一般,便急忙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太子殿下,臣昨日本来在蒲州城北门附近巡视,忽然有军士来报告说,一支突厥骑兵在我蒲州城外十里的丁山镇附近劫掠。我见突厥骑兵劫掠,知道事情不小,当时也来不及通知您,就立刻带了五百兵马前往丁山镇平乱。后来我们在丁山镇附近和那伙突厥骑兵碰上了,于是我们就打了起来。突厥人的骑兵大概有三百人,当时我满以为可以把他们全歼。但是这伙人的实力却远远超出我的预想,他们的骑术与射术都非常的精湛,我们与他们交战不过半个时辰,我们这边就有三十多名将士阵亡,而对方却仅仅阵亡五六人。后来我调整战术,封锁了他们的退路,然后把他们分割包围,这样之下我们才消灭了他们一百余人。可他们毕竟还是有一部分逃了出去。”

  “就在我们在丁山镇做安抚百姓的工作时,又有一千名突厥骑兵跨过我大唐边界,杀将过来。我当时手下只有四百多士兵,为了保障百姓安全,只好命手下将士摆成战阵,阻挡突厥骑兵冲入丁山镇。我同时也派了传令兵回城来请求增援。后来江大将军率领两千人马来支援,这才把突厥骑兵击败,也把丁山镇的百姓成功转移到了蒲州城中。但我估计,突厥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些日子估计还要来犯!”

  李建成大怒道:“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还好岳校尉你及时处理好了这件事,不然的话说不定就在昨天晚上,突厥人就已经站在我的床前了。岳校尉,从今日起,一旦有紧急军情,我允许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打扰我,即便我已经睡下,你也可以将我唤醒,明白了吗?”岳凌躬身言道:“是!臣遵命!”

  李建成又言道:“岳校尉,随本王到城门上面去看一看。我想突厥人昨日犯边绝不是毫无根据,今日一定会有后续动作,我们走!”

  李建成和岳凌骑了马,向着蒲州城北门而去。就在这时,一名兵士从北门方向骑马而来,那人见了李建成之后,便驱马向他赶了过来。那人神情慌张,显然是有重要军情禀报。李建成便叫住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兵士答道:“回太子殿下,突厥人大举犯边,已经攻打到蒲州城下了!”

  李建成大吃一惊:“有多少人马?”

  “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得数万人马!”

  李建成暗自心惊,然后便想向着北门而去,岳凌拦住他,言道:“太子殿下,蕃兵势大,您是千金之躯,怎能去前方涉险?待我先去看看,若有情况,我再向您通知!”

  “我是主帅,我不敢去城门上,将士们哪里还有斗志?不必再说了,我们赶快去城门。”

  岳凌见拦不住他,便只好遵命。

  二人来到城墙上,只见突厥军队已经把蒲州城北门围得水泄不通。从城楼望下去,黑压压的一片,站满了穿着棕色胡服战衣的突厥人。粗略看过去,这一干军马竟似不下七八万之众!

  李建成见江莹雪站在一旁,便问道:“江大将军,敌军有多少人?”

  江莹雪答道:“回殿下,有八万人之多!”

  “我们驻守北门的军队有多少?”

  “只有四万人。其余各门都有分散,而且还有一部分兵士在南部县城负责开垦荒地,因而现在能立刻投入战斗的部队就只有六七万人。”

  李建成微一皱眉,叹道:“虽然我们人少,但我们必须守住蒲州城。这一仗对我大唐非常重要,成败与否,就要仰仗诸位了!”

  “我等定不辱使命!”一众将士诚恳地答允道。

  过不多时,城门外举着大旗的士兵用劲把旗帜向前一挥,突厥军队就开始了进攻。他们一队一队地来到城墙下,架起云梯,就要向城墙上面爬。城上守城的大唐军则是弯弓搭箭地把他们射下去。就在这时,一排投石车从突厥军队的人群中开到了最前面,一块一块的石头向着城墙就砸了过来,江莹雪连忙喊道:“兄弟们,都趴下,别被石头打中了!”

  一块块的石头击打在城墙之上,也有的石头打到城墙里面来,不少大唐的兵士都被石头给砸成重伤。江莹雪立于城墙之上,挥动掌力,将那些石头击落城下。但石头太多,她一人挥动掌力抵挡毕竟无济于事。而就在同一时刻,突厥人的士兵已经开始用横木撞击蒲州城的大门了,大门这边由齐云带领十余人拼命扛住,这才没有被撞开。但那横木十分粗壮,加之突厥人的撞击十分猛烈,蒲州城的北大门已经显得不堪重负,随时有被撞开的可能。

  岳凌此时在城墙上,见形势危急,便对江莹雪说道:“我们不能死守城墙,要下去和敌人决一死战才行,先破坏他们的投石车!你在这里要小心,我下去!”江莹雪听他说他要下去,便立马阻拦道:“不行!下面是八万多的突厥军队,你一个人下去太危险了!”岳凌言道:“顾不了这么多了!让你的雪山派弟子随我一起下去,我们只有反击,才能换得一线生机!”

  这时,一块石头向着江莹雪砸了过来,江莹雪因为和岳凌说话分了神,竟没有发功抵御那块石头,岳凌见那石头向着江莹雪的面门砸了过来,更不多想,径直冲上,护着江莹雪向后趴倒在地。

  二人趴倒在地,四目相对,均觉不好意思,立马就从地上爬起。岳凌对她说了一句:“莫要分神!一切小心!然后就缒了一根绳索,从城墙上顺势而下。同时,又有三十余名雪山派弟子,随岳凌一道来到城墙下。”

  岳凌脚刚一着地,就有两三支箭朝他射了过来,岳凌一掌将那些箭拍落于地。紧接着纵身向前,一招“鼎湖龙去”猛地击出。十余名突厥兵士便被打的人仰马翻。他来到城门口,又是一记“群龙无首”斜向击出,那横木本来是由十个人举着的,左右各五个人,岳凌这一掌过去。右边的那五个人便被击倒在地,左边那五个人自然拿捏不住横木的力道,便也随之跌倒在地。

  岳凌见城门处的威胁暂时消除,便带着三十余名雪山派弟子向着那一排投石车而去。岳凌双掌齐出,先将立于自己身前的一个大汉击倒,然后以极快的身法从一名突厥士兵手中抢了一柄单刀,他挥动单刀,五六招间已经杀掉了十几名突厥士兵。旁侧的突厥士兵见他作战勇猛,心中自然是敬畏异常。

  一名突厥将领见岳凌勇猛,便纵马向他杀来,他挥动长矛,一矛向岳凌刺去,岳凌正挥单刀杀了一名突厥士兵,忽然感觉身后一阵疾风掠过,他不及回转单刀抗击,情急之下左掌向后拍出,这是柳暗花明掌中的一招“傍花随柳”,这一招的优势就在于能使人在护住后心的同时维持自己身前的战力。那将领受了这一掌,顿时便从马上翻下,岳凌夺了他的长矛,翻身上马,左手使枪,右手使刀,在突厥军阵中左攒右刺,顿时便把突厥人的军阵给打乱。

  岳凌独自一人深陷于突厥数万人的军阵之中,位于他旁侧不远的突厥士兵纷纷用刀枪向他攻击过来,但都被他巧妙地避过。岳凌又是一阵猛杀,不一会儿就杀败突厥兵士三十余人。

  江莹雪见岳凌深入敌阵,心中甚是担忧,便命令唐军出城迎敌。于是齐云率领一万多唐军从北门杀出,沿着岳凌开辟出来的那条道路一直猛杀,顿时以黑虎掏心之势将突厥军队分成两半。

  蒲州城外三里,有一处小土坡,上面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突厥贵族和一个穿着铠甲、眉清目秀的女将,这两人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穿棕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背着弓箭、身穿紫袍的年轻人。这一众人站在土坡上,观看着战局的发展。那突厥贵族看到岳凌在军阵之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不由得感叹道:“这人武艺高强,当真是一位大英雄、大豪杰,可惜我突厥军中无此人才!”一旁那个穿着棕色长袍的男人言道:“启禀可汗,那人就是岳凌!”

  原来这突厥贵族模样的人就是突厥的处罗可汗,站在他身旁的那位女将是一名汉人女子,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也是他最宠爱的妃子。至于那中年男人和那年轻人,自然就是空无锋和葛庆丰了。

  葛庆丰言道:“那岳凌虽然厉害,但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待我射他一箭试试!”一语既出,他便弯弓搭箭,向着岳凌所在的方向射了过去。

  此时的岳凌只顾着左右对付军阵当中的众突厥士兵,浑没注意有一支冷箭朝着自己射了过来,只是恰巧在这时,一名突厥士兵自马下向岳凌的左腿处砍去,岳凌便纵身而起,头部微侧,右肩高抬,一刀向那突厥士兵头部砍去,他那一刀刚刺入那突厥士兵的头顶,葛庆丰的箭也随之射了过来,恰巧射在岳凌的右肩,岳凌本来身子就向左微侧,重心全在左边,这一箭射过来让他一个吃痛,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江莹雪立于城墙之上,见岳凌被击落马下,顿时惊诧地叫了出来:“凌哥!”

  她已经很久没有叫他“哥”了,这一叫,或许已经跨越了十余年。她在情急之下的这一叫,竟不由自主地贯注了自身的内力,以至于使得这一叫,让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得“嘭”的一声,突厥军阵的中央一处有十余名突厥兵士被震开,一人从人丛之中飞跃而起,在空中连续两个空翻,然后又一次回转到马上。那人正是岳凌!他刚一回转到马上,便把自己右肩处的那支箭拔出。他左手的那柄长矛已经不见,但右手的单刀还在。江莹雪见岳凌无恙,顿时舒了口气,同时不由自主地欣慰一笑。

  原来,刚才岳凌被射落马下的一瞬间,他便把手中的长矛插在当地,恰在此时,数十名突厥士兵的单刀向他砍了过来,本来这一回他再难躲避,已成必死之态,突然一声“凌哥”从远处传了过来,这声音正是他最爱的人的声音,一丝温存之意和一丝果敢之意顿时在他心中生发出来,而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当中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能量,这一阵能量顿时将他身周的那些突厥士兵震开。岳凌的左手在立于当地的长矛上用劲一挣,又纵起轻功,登时腾空而起,重新回转到马上。当他回转到马上,回想刚才的能量爆发状况时,才想起这股能量似乎就是玉龙凌霄掌的最后一掌“龙凤呈祥”中的爆发式。

  这“龙凤呈祥”的爆发式是最难练成的,就连创设这一掌法的孟清冲都未能练成。当年孟清冲创设“龙凤呈祥”这一掌时,心里就是念着黄露秋,想象着他们二人在一起对敌的情景,结合凤舞昆仑掌的一些掌法精要而创设了这招式。至于这爆发式,则是“龙凤呈祥”练到极点时才能达到的功法。这招式也是孟清冲要把情感的奔腾融进武学中的一个想法,但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做到这一点。所以他当年传授岳凌“玉龙凌霄掌”时,只是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并没有告诉他修炼之法。当时的岳凌也并没有过多在意。但现在这爆发式竟然被他给使了出来,而且这一招明显是威力惊人!

  若在平常,这一招他是决计发不出来的,但这一次身临绝境,他竟然将这一招式发了出来。或许是机缘巧合,又或许是他命不该绝!

  岳凌又纵马前行了一段,但肩上的伤让他感觉到了一阵疲惫,他担心自己很快会坚持不住,便从来的方向回转。但他没有料到,回去的路早已被补充上来的突厥士兵给封死了。岳凌更不气馁,只是向着蒲州城的方向一路厮杀。

  空无锋见岳凌竟能绝处逢生,心中暗道:这小子的武功,当真是惊世骇俗!如果我是他那种情况的话,恐怕我现在早已经死了!刚才他那一下爆发,似乎是武学境界又上了一个层级,看来此人再不除去,日后必是大患!

  岳凌在往回拼杀时,正好遇到了一路大唐军前来接应,于是他率领那一路大唐军,向着蒲州城的方向退却。此时突厥军阵已经大乱,处罗可汗知道此番已经难以取胜,便命令麾下的部队向北后撤十里。大唐军也在岳凌和齐云的带领下尽数撤回城中。

  到得夜间,岳凌和江莹雪二人来到北门附近的帐篷之中,对住在那里的一些兵士和伤员进行看望和慰问。将士们见江大将军和岳校尉亲自来慰问将士,都是感动异常。

  看望完众将士之后,二人一同来到了城墙上,查看城墙守卫是否得当。城墙上站岗的兵士都很认真,几乎没有偷懒的。巡视了一圈之后,二人站在城墙边上,看着远处那浓密的黑暗,心绪都感觉到了一阵沉重。

  江莹雪对岳凌言道:“今天可是真的危险!你知道吗?你今天差点就回不来了!”

  岳凌点点头,言道:“我知道,但是我那时候心里只想着蒲州城,想着要把那些残害百姓的突厥士兵杀个干净。别的我还真没多想。”

  “你不是个嗜杀的人,至少过去不是。但今天我见你在战场上毅然决然地冲锋陷阵、斩获敌人首级,这不像是过去的你!”

  “是啊!”岳凌有些感慨地言道:“过去的我,不愿意和别人争斗,对于权势也没有太大的喜好。我总觉得如果别人不来害我,我也就没必要去杀别人。像东方信乌、苏天亮那些大奸大恶之徒,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和我们作对,因而违背了我们心中的道义。但今天,我杀的那些突厥士兵,他们真的就是大奸大恶之徒吗?我看未必,我想他们也有妻儿老小,他们和我们的大唐军是一样的。但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双方要开战呢?边境如果真的能和平,又有多少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不用被战火袭扰、背井离乡呢?可没有办法,那个突厥的可汗就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就要南侵大唐,就要对我大唐百姓不利!因此我们只有以打促和,才是上策。”

  “其实你说突厥可汗怀有私心,难道大唐就没有吗?”

  “嘘!轻声!”岳凌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放下心来。

  “我知道,莹雪,你不喜欢你现在过的日子,其实我也并没有就想着当这个韬略校尉当一辈子,如果以后有可能,我想远离朝堂之事,回到家乡,去过一点平静安详的小日子。说实话,以后的事会怎么样,我自己心里也是没数的。但生活总归要找到一点意义。我想如果我愿意的话,我是可以找到这种意义之所在的。但你呢?打完仗以后你要去哪里?”

  江莹雪看了他一眼,言道:“我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我的昆仑山。那里是我唯一的家,我也永远只能待在那里。”

  岳凌看着这个眼前的人儿,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难以平复的情绪,但这种不平的情绪,却渐渐地被另外一个女孩的影响所压制,以至于压制到让他认为,这种不平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他们都不能随意的做出选择了,他们也从来没有能够随意做出选择。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岳凌就已经披了战甲,向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他来到城墙之上,看着那些因为守城而过于疲倦的士兵一个个趴倒在地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感到一丝怜悯。或许,如果不打仗的话,他们这些人应该还都待在家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这些当兵的大多数是年轻人,也有少部分五十余岁的老翁,这些老翁主要是负责后勤,当然有的也是要上战场搏杀的。战争会把一切年龄段的生命都卷入进来,它也会把这些生命毫不容情地吞噬掉,不管你是达官贵族,还是贫苦百姓,只要你被卷入了战争,那么死亡就是士兵迟早的归宿。

  岳凌望向城下,只见城门下的尸体堆积如山,但却无人理会,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悲悯:这些人死掉之后,估计就再没有人记得他们了。历史上发生过那么多次战争,但每场战争中得以留下姓名的不过就是那些帝王将相,而这些惨死的士兵,最后竟连一块墓碑都没有。人命之低贱,竟到了这种地步!

  他忽然想起了父亲临终前对他说的一番话:你记住,我们岳家的子弟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为人忠义,无愧于心,一定要完成爹爹未竟的事业,完成抗隋大业。可是现如今,隋王朝早已经土崩瓦解,自己也力求为人忠义,却仍然在目睹着人间的惨祸。难道人们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就这么难吗?

  他又想起了那个杀死自己爱妻的郭哲航。若说自己与郭哲航之间还算是有些纠葛的话,那么许茗珊又是哪里得罪他了?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但那个恶魔却忍心杀了她,造成一个一尸两命的悲剧。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中都感觉痛苦不已。

  但究竟是什么造成这一切的呢?岳凌始终无法想通这一点,但他知道的是,此时只有守卫住这蒲州城,才能保证不让这里的百姓遭到突厥人的侵害。当兵打仗,就是为了保卫国家,这个信念,让岳凌的心中又变得敞亮起来。他不是为了某些帝王将相在努力,而是在为了一个国家,以及这个国家当中所有的百姓。

  到得辰时三刻,突厥大军则又一次陈兵于蒲州城下,这一次他们还调来了五六架带着铁栅栏的战车。那铁栅栏本身就十分坚实,而且可以呈九十度放下,作为铁刺抵挡强敌,寻常的人和战马都不敢立在前面阻挡。突厥人是游牧部落,缺乏铁器,因而这五六架战车几乎是突厥军队花了很大代价才建造起来的,而且根本没有新增补充的可能。岳凌看到这铁战车所向披靡、难以抵挡,心中自也犯愁。

  同时,突厥人还架起了一座高台,在那高台之上,一个身穿蓝绿色服饰的妙龄少女被吊在高台的柱子上。岳凌仔细一辨认,发现那女孩竟然是郭哲航和江莹雪的女儿郭冰玉!

  岳凌心中一震:果然是玉儿!

  原来,数月以前许玲睿来到军前,就向岳凌通告了此事。岳凌得知柳如烟带走了郭冰玉,而许玲睿又被人埋伏,心中自然担心柳如烟和郭冰玉的安全,于是他让许玲睿先不要告诉江莹雪,只说她自己是想来助众人一臂之力的,冰玉好端端地待在长安。但与此同时,岳凌也派了自己身边的亲信副将胡锋带人去寻找柳如烟和郭冰玉的下落。但数月过去,这二人却是杳无音讯,她们也没有回到长安。岳凌虽然心中忧急,但却始终没把这事告诉江莹雪,甚至齐云都对此事一无所知。岳凌需要守卫蒲州城,同时要护卫太子,自然也无法抽身去找这二人。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如果她们落到对头的手里,那么这些对头一定会上门来找自己的,到时候再解救她们,倒也可以。只是现在各地纷争不断,她们又只是两个武功低微的弱女子,这怎么能不让人担心呢!

  近日来岳凌忙于蒲州城的守备,也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此时甫一见郭冰玉,这才重新回想起前事。

  这时候江莹雪也已经来到了城墙之上,她一见对面高台上绑着的是自己的女儿,她顿时大吃一惊,高声呼喊道:“玉儿,是你吗?”

  郭冰玉也远远地望见了自己的妈妈,眼泪顿时就忍不住了,哭着说道:“娘,是我!”

  江莹雪高声地呼喊道:“玉儿别怕,娘这就来救你!”岳凌一把拉住了她,江莹雪激动地言道:“那是我女儿,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她!”岳凌低声言道:“莹雪,你先冷静,我会救她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棕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跃上高台,笑着说道:“老朋友们,好久不见了!此番有幸能请来江掌门的女儿作客,真是我的荣幸啊!”

  众人都识得台上那人便是空无锋。江莹雪怒斥道:“空无锋,你快放了我女儿,她还是个孩子,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岳凌也高声言道:“空无锋,你好歹也是一代武学宗师,靠抓一个小姑娘来威胁我们,算什么英雄?”

  空无锋笑道:“我不来和你们争英雄,江掌门,哦,不,是江大将军,只要你们肯开关放我突厥大军进入蒲州城,我立马就放了你的女儿。用一个城池,换你女儿的一条命,我觉得还很值吧!”

  江莹雪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在她心中,女儿早已成为她的一切,这蒲州城,这大唐,乃至于这天下,有什么能比她女儿更重要的呢?但她多年来带领雪山派弟子力行仁义、坚持抗隋,她对于百姓的安危也看的很重。但偏偏是这两个她都很看重的东西,现在要她选择一个,而且没有被选择的那个将会遭受灭顶之灾。她自然是无法做出选择。

  空无锋见江莹雪不说话,知道她心中还在犹豫,但他自然不会给她犹豫的机会,于是他便接着言道:“江掌门,你看好了,我给你十秒钟,如果你再不下令开关的话,我立马就杀死你女儿!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的!”

  齐云心中顿时忧急起来,向岳凌问道:“凌弟,这怎么办?”岳凌一时之间也陷入了巨大的忧虑之中。饶是许玲睿机智过人,现在也想不出任何好办法来。郭冰玉被困在突厥军阵之中,就算是武功盖世,也绝不可能瞬间移动过去救人。而且空无锋本身就武功高强,在场的众人除了岳凌和江莹雪尚可与他一斗外,其余众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空无锋已经喊到了“五”,岳凌连忙言道:“我们可以开关,但是我要如何相信你会把冰玉完好无损地送还给我?”空无锋笑道:“你只要现在开关,我亲自把郭冰玉给你送过去!”岳凌命令道:“开关!”

  在场的众人几乎都被岳凌的这一声命令给惊到了,没有人想到岳凌真的敢为了这样一个小女孩,就弃蒲州城的安危于不顾。但岳凌是韬略校尉,在场的众人官阶无人比他更高,因而众人只得听命。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李建成的府中就有将士来通禀,说岳凌为了敌军阵前的一个小女孩,竟然要开城投降。李建成顿时惊惧万分,便立刻让仆从骑了马,向着北门疾驰而去。

  岳凌在城墙上,对着空无锋喊道:“空无锋,你带着冰玉走在你们突厥军队的最前面,要不然我会立刻关闭城门,你们一样进不来。我们说好的,你把冰玉带过来,我开城门,这样才算公平!”

  空无锋心道:谅你也不敢玩花样!于是便答应了岳凌的要求。他点了郭冰玉后心的穴道后,就解开了她的绳索,然后她就带着郭冰玉来到高台之下。空无锋心中暗道:我们走在最前面,难保他们不会玩什么花样。不如让战车开道,这样他们就无可奈何了。于是他对处罗可汗言道:“可汗陛下,让我们的战车走在前面,这样他们就不敢对我们玩什么花样了。”处罗可汗接受了他的意见,便命令战车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而空无锋带着郭冰玉走在那一排战车的后面。

  到达城门口时,六辆战车一个接一个的向前走去,过不多时,六辆战车就已经进入了城内。空无锋带着郭冰玉,也随着战车队伍进入到了城内。

  岳凌此时已经来到了城门口,空无锋笑着对岳凌言道:“痴情人啊!连自己仇人的女儿都可以放过,连自己的事业和国家都可以背叛。佩服!佩服啊!”

  岳凌不去理会他的风言风语,只是言道:“你现在可以放了冰玉了吧!”

  “那不行!必须等可汗陛下的部队完全占领蒲州城,这小姑娘才能还给你们!”

  岳凌笑了笑,言道:“恐怕你已经等不到那时候了!”

  空无锋刚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感觉自己后背的穴道被人点中。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大唐军立时便向城门口的突厥士兵放起箭来,城门口的左右两边,又有数十名弓箭手一齐放箭,进入城中的突厥士兵毫无防范,立时便被射死在当地。而进入城中的六辆战车,自然也被城中的大唐军士兵所缴获。

  处罗可汗见此情形,怒道:“立马给我冲啊!趁他们防守还没有完备,快冲进城门!”但就在此时,城门口突然烧起了浓浓的烈火,城门口顿时形成了一个火圈,这致使突厥士兵无法冲入。原来岳凌为了防止城门被破,早先就在城门跟前堆了很多稻草,现在突厥军队本想一鼓作气攻入城内,但大唐军早在岳凌的指示下用火把点燃了那堆稻草。在浓烟和火焰的围堵下,未进城的突厥军队只好暂时向后退却。

  突厥军队向后退了接近一两里,这才稳定住阵脚。而蒲州城的城门也已经关上了。处罗可汗大怒,喝道:“全体给我攻击,今天拿不下蒲州城,谁都别想回去!”突厥人最崇尚勇武,见自己的可汗如此命令,便又拿起单刀,向着蒲州城城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岳凌将那空无锋绑缚了,押到城墙之上,而江莹雪则在城门口安慰着受了极大委屈的郭冰玉。郭冰玉与自己的母亲数月未见,再加上整天担惊受怕,此时与母亲得以重逢,再难掩饰心中的思念与恐惧,便扑在母亲怀里哭了起来。江莹雪不住地安慰道:“好了,乖女儿,没事啦!”

  岳凌在城墙上指挥唐军作战,不一会儿就又打退了突厥军队的两轮进攻。说也奇怪,这两轮攻击后,突厥军队竟忽然收缩,退回到距城墙五六百米远的地方。而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紫衣、头发凌乱的女子被两个突厥士兵押到了阵前,那女子身边还站着一人,正是那以箭法著称的葛庆丰。

  葛庆丰对着城墙上的岳凌言道:“岳凌,这个人你该认识吧!他可是你妻子的姐姐,也是你的亲人!你虽然救走了江莹雪的女儿,但现在,你却救不了她了!你是不是要永远对不起你那过世的妻子了,啊?哈哈哈!”

  岳凌见那紫衣女子果然便是柳如烟,心下又是一惊。刚刚假装献城实在是惊险异常,属于不得已而为之,现下如果故伎重演,莫说敌人决计不肯相信,便是敌人真的相信了,恐怕这蒲州城也必然是难以保全。

  一阵踌躇后,岳凌言道:“你想怎么样?”

  葛庆丰笑道:“别想拖延时间,也别想耍什么花样。条件很简单,以人换人。你让江莹雪带着我们老大过来,我就把她放回去,怎么样?”

  岳凌喝道:“你想玩什么鬼花样?”

  葛庆丰嘿嘿一笑,言道:“就看你愿不愿意换了!用你的仇人换你的半个亲人,我想看看你到底换还是不换?”

  岳凌见到柳如烟那凄苦的神情,顿时想到了自己的爱妻许茗珊。那个可爱清纯的女孩,那个无条件地爱着自己的人,那个善良而又善解人意的女孩,他心中痛楚无比,于是他便言道:“你稍等等,我们商议一下!”

  “不要让我等太久,也别想耍什么花招!”葛庆丰言道。

  岳凌刚来到城墙下,就发现李建成已经带了一众人来到了。岳凌上前参拜过李建成后,便把适才发生的情况和眼前面临的状况说了一遍。

  李建成言道:“你这说的我吓出一身冷汗,你知道吗?蒲州城丢了的话咱们都是死罪!为了这么区区一两个人,你要让我大唐蒙受多么大的损失啊?听我的,现在不要和他换了,我不可能用我的大将军,去换一个没有任何官阶的平民女子,更何况那女子还只是个青楼女子!”

  岳凌回奏道:“殿下,平民女子也是人啊!我们难道就任由她死在敌人手里吗?”

  李建成言道:“我是太子,也是全军主帅,没我的命令,你们谁都不许乱动!现在都给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必须保证不能让一个突厥兵进来!有敢违令者,军法从事!”

  岳凌听他这么说,心中又是气馁,又是愤恨。他知道如果李世民在此的话,必不至于如此冷言相对。但他是太子,谁敢不尊从他的命令?但是,柳如烟又该怎么办?就那样白死了吗?

  岳凌走上城墙,看着浑身被绑缚着的柳如烟,只感觉心痛无比。葛庆丰对着岳凌喊道:“怎么还不让江莹雪带着空大哥下来?我给你十秒钟时间,如果你还不让她出来,你的妻姐就要死了!”

  岳凌高声言道:“如烟姐,凌弟今天救不了你,但你放心,我一定杀了这个仇敌给你报仇!”

  柳如烟看着城墙上的岳凌,听到他说完这句话后,心中顿时一寒。同时无数种怨毒就在她心中生了出来。她本想狠狠地把那些自己经年学到的那些污秽碎语尽情地骂出来,但话到口边,她发现自己已经心累到极点,根本发不出声来。

  江莹雪见她神情沮丧,心中顿时划过一丝不忍,于是便对着李建成言道:“太子殿下,您就让我去吧!如果我回不来,大将军一职便由岳校尉兼任就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李建成心中微动,便言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

  李建成同意让江莹雪去,倒不是他心生怜悯之意,而是他心中认为江莹雪此去必然无法活着回来,他可以趁此机会削弱岳凌一派的势力,这样他以后对付李世民,就更多了一层把握。

  江莹雪押着空无锋出了北门,向着葛庆丰所站的方向走了过去。岳凌在城墙上,一直盯着城下的动静。他暗自决定:只要城下出现突发状况,自己便立刻前去相救,无论如何也要确保江莹雪和柳如烟的安全。

  葛庆丰见江莹雪带着空无锋走了过来,便给柳如烟松了绑,并让她向着江莹雪站的方向走过去。江莹雪也解开了空无锋的穴道,将他一把推了出去。柳如烟缓缓地走到了江莹雪的身边,城墙上的岳凌看到了这一幕,稍稍舒了口气。

  江莹雪拉了柳如烟的手,就朝着城门方向而走。不料就在这时,江莹雪突然感觉自己身后一阵剧痛袭来,这阵剧痛让她顿时叫了出来。原来,竟是柳如烟拿一把匕首,用力地刺入了江莹雪的后背。江莹雪丝毫没有防备,这一刺顿时让她口喷鲜血,摔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惊诧无比。而几乎就在柳如烟用匕首刺入江莹雪后背的同时,葛庆丰张弓搭箭,一箭就射入了柳如烟的后背,柳如烟后背中箭,但仍是慢慢地转过身来,缓缓言道:“你……你背信弃义!”这话说完以后,她也立时摔倒在地。

  这样的场景是岳凌万万没有想到的,可站在一旁的李建成看起来却神情自若,并没有把这眼前的场景过于放在心上。岳凌再也难以忍受,直接纵起轻功,从城墙跃下。葛庆丰见岳凌跃下城墙,立马又向他射出一箭,岳凌在半空之中看到一支箭向自己射来,更不多想,一招“青玉玲龙”猛地击出,那支箭便在半空中断折为两截。

  岳凌轻巧地落于当地,几乎是毫无顾忌地就向着二女倒下的地方冲了过去。空无锋也向着岳凌跑来的方向冲了过去,同时一记“火风魔掌”击了过来。岳凌更不畏惧,一记“蛟龙失水”回击过来,此时的岳凌情绪激动,掌法的威力也更为刚猛,因而这一番对掌,空无锋被震得后退了三两步。他武功本和岳凌在伯仲之间,但岳凌的掌法威力往往受其心意影响,因而具有极大的不稳定因素。这一次岳凌掌法的威力,明显是要强于空无锋的功力了。

  他先跑到江莹雪身前,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并且立刻探了探她的呼吸,却发现她呼吸已经十分微弱,性命几乎不保。一边的空无锋笑着言道:“别费力气了,我在给柳如烟的匕首上涂了毒,这毒天下无药可解,没有人救得了。江莹雪这一次是必死无疑了!哈哈!你与其救她,还不如去救一救你那妻姐柳如烟,或许她还有救!”

  岳凌恨恨地看着空无锋,而就在这时,五十余名突厥士兵围了上来,岳凌顿时被围在中央。

  李建成站在城墙上,看到岳凌被围,依然是神情自若。

  齐云立刻言道:“殿下,我们要赶紧去救岳校尉啊!”

  李建成摇头道:“来不及了!现在谁也救不了他,都不准去,如果再去,只会死更多的人。”

  “可是……”

  “没有可是!”

  “放过她们吧!”就在这时,处罗可汗身旁那名汉人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然后接着言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虽然在打仗,但我们也绝不应该乘人之危。此人重情轻生,是个英雄。我突厥一向尊重重情义的好汉子,今日便放他一马!”

  “可将军,他杀了我们很多兄弟!”

  “我没说不杀他,但不是今天!”

  那女子对着兵士说完以后,又对着岳凌言道:“你速速回去,我突厥人绝不乘人之危,但你记住,你是我突厥人的敌人,我们早晚要算清你的账的!走吧!”

  岳凌对那汉人女子投以感激的目光,然后便抱起江莹雪,慢慢地向城门方向走去。

  这时,位于城墙上的齐云缒了一根绳子,从城墙上来到城门外。他立于当地,双目怔怔地看着那汉人女子,心中感觉到了一阵颤抖。他缓缓地言道:“玉清,是你吗?”

  那汉人女子的目光顿时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齐云和那汉人女子四目相对,彼此都认出了对方。那女子顿时双目含泪,激动地言道:“你,你是云哥?”

  “玉清,你怎么会在这里?”齐云见她也认出了自己,不由得声音发颤、眼中含泪。那模样,曾经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刻印在齐云的心上,现在陡然遇见,自是一眼就认出,再无多疑。

  这个时候,突厥的大可汗处罗可汗也已经来到军前,他见众人都静默不语,便用突厥语向冯玉清问询道:“清儿,怎么回事?”

  冯玉清来到处罗可汗身前,言道:“没什么,这位汉人将军曾经是我的爱人,他也是负责守护蒲州城的将军。”

  处罗可汗听她此言,顿时醋意横生,言道:“你是遇到他了,旧情复燃了吗?”

  冯玉清摇摇头,言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和他是不可能复合的。只是我现在遇到他了,有些话我想和他说一说,正好我也可以作为使者,去和他谈一谈。他是蒲州城的大将,我与他进行一番谈判,也可以为大王分忧。请大王暂先退兵一天,待我回来,再与您商议对唐战争的问题。”

  本来以处罗可汗的性子,他是决计不肯答应退兵的,毕竟如果再退兵的话,军队的士气定然要受到严重的影响,而且今日突厥军又遭受了大唐军的袭击,损失惨重,他很想一雪前耻。但冯玉清在他心中地位很高,除了他的妻子义成公主以外,他最宠爱的妃子就是冯玉清。冯玉清向他说了这话,他只好无奈地言道:“那我就先退兵,但希望你能谈出一个好结果来!”紧接着他就命令突厥军队后撤二十里。

  空无锋和葛庆丰随着处罗可汗一道走了。蒲州城内又出来了二十余名兵士,将岳凌、江莹雪和柳如烟一干人迎回城中。这时候,城门口只剩下了齐云和冯玉清二人。

  齐云仔细地端详着冯玉清的脸,只感觉那张脸已经不再呈现出当年的稚态,而是显现出了沧桑与憔悴之态。她穿着银色铠甲,戴着银色头盔,右手提着一柄单刀,这又让她体现出了一种英武之气。但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齐云也无法把现在的冯玉清和当年的冯玉清联系起来。或者说,她们可能不是一个人。

  齐云率先开了口:“玉清,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你,你怎么会到突厥去呢?”

  冯玉清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言道:“说来话长啊!可以先带我进城吗?你不会要一直在这里和我聊吧?”齐云被她这句话逗笑了,言道:“走吧!我带你进城。”

  齐云带她来到了自己的府上。许玲睿适才在城墙上,已经看出丈夫与那女军官的关系非同小可,现在见丈夫把她带到了家里来,心上不免感觉到了一阵不安。但她素来相信丈夫为人,因而也不做过多盘问,只是热情地招待冯玉清坐下。

  齐云给冯玉清介绍道:“玉清,这是你嫂嫂,她叫许玲睿。”

  冯玉清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向许玲睿鞠了一躬,叫道:“嫂嫂好!”

  鞠躬礼是突厥人惯用的礼节之一,冯玉清久居突厥,汉人的跪拜礼倒是几乎忘了。不过许玲睿本就不是拘泥于礼法之人,见眼前这女孩温婉异常,而且人又漂亮,颇有自己妹妹许茗珊的风度,因而心里更是喜悦,只是言道:“妹妹就不必多礼了,我去准备饭菜,今日你就留在嫂嫂这里吃饭,你先和你齐大哥聊,我去备菜了!”言罢她就风风火火地离了屋子,去厨房下厨了。

  齐云笑道:“你嫂嫂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你可不要见怪!”

  冯玉清微微一笑,说道:“哪里会?我看玲睿嫂嫂为人爽朗,心里也十分欢喜。云哥,哦,不,齐大哥,你娶了一位好妻子啊!”

  齐云听她这么说,心里感到一阵暖意,但这种暖意顿时又被一股寒意袭击,因而让他感觉心里愧悔难当。他心里暗想,如果不是自己当年处事失当,或许玉清也不必要受这么多苦。

  齐云和冯玉清二人在大厅桌子的两边相对而坐,齐云早已为她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她的桌边。二人各自喝了一点茶之后,齐云才又问道:“玉清,能对我说说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从你家逃离之后的两天,我又一次潜入到了你家,但你们家已经人去楼空。我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应念泉那个狗贼害了你全家。我以为,以为你也死了!我一直想为你杀了那狗贼,但我一直没有找到他。我实在是不知道,我,我对不起你!”

  冯玉清淡淡地一笑,言道:“其实我又何尝没有找过你?那应念泉对我爹爹一直是欲除之而后快,而且还想对我有不轨的行为。幸好当时我父亲手下的十几名护卫保护我和我的表弟杀出重围,但其他人最后却都被杀死了。应念泉并不肯放过我,一路追杀我们。父亲手下的护卫在这过程中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在一场混战之中,我和我的表弟也失散了。最后,父亲手下的一名护卫带我逃到一处村子,将我交给一户农村人家,自己则把追兵引开。于是我在那村子里生活下来。但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那个村子里有一个富贵地主叫钱永贵的,看上了我,要纳我为妾,我抵死不从,于是就趁夜逃离了那个村子。”

  “我一路向北逃,只想逃到没有人的地方就此隐居下来。但我不管逃到哪里,都会遇到各种戕害百姓的兵士,都会遇到百姓被屠杀的情景。可我一次次地躲开了这些危难,一次次的,我又活下来了。我还是不停的逃,直到有一天,在一处树林间,我被一路土匪包围住,那土匪头子好像是黑云山的土匪,那人见我长得好看,又要抓我去当压寨夫人。我说实话,我逃得累了,我真的想屈服了。我觉得我不管逃到哪里,都不过只是会沦为男人的玩物罢了,既然我注定是这样的命运,那么把自己给谁都是一样的。我也没再反抗、没再逃跑。正当那土匪头子准备让手下把我押回山寨的时候,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过,同时又有十几支箭射了过来,十几名土匪立马就被箭射倒了。剩余的土匪看着那些马匹上的人,大声地喊了一句‘是突厥人!’以后就都跑了。我一听这些骑马的人是突厥人,心里也不由得害怕起来。我在闺房里做小姐的时候,就知道突厥人凶残无比,现在我落在他们手里,那岂不是必死无疑?但我当时也横下了一条心,反正都是死,死在谁的手里都是一样的。”

  “当时那队突厥兵将我围在中央,一个领头的人来到我身边,对我言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那人不过二十来岁,相貌也算得上英俊,而且汉话说得很好,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怯怯地回答了他一句:‘我是逃难到这里的。’那个人问我道:‘你真的不认识那帮土匪?’我自然是赶紧摇头,说我不认识他们。他点了点头,又仔细地端详了我几眼,我被他眼睛盯得有点发毛,心想这家伙不会也对我起了色心吧!但他只是说了一句:‘小姑娘,愿意跟我走吗?跟着我,我保证你以后衣食无忧,也再不会有人伤害你!’我听他这样说,心中觉得:如果他真要对我无礼的话,我根本不会是她的对手,但他言语如此彬彬有礼,想来不会加害于我。于是我就答应了他。”

  “我和他同乘一骑,一路向北,来到了草原之上。他命手下带我来到了一处蒙古包,并且给我准备了几身蒙古女装。说实话,当时的我还真的很感动,觉得自己真幸运,遇到了好人。”

  “但我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我怕他对我好,是想要对我图谋不轨。虽然他很年轻、也很英俊,但如果要让我做他的妻子,我的心里还是不太能够接受的。你知道原因,这我不多说。”

  齐云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

  “但他自从带我来到这处蒙古包后,就几乎没有怎么和我见过面。我一个人住在那里,又度过了一段安静的时光。不久之后,他就到我的蒙古包里来找我了。他对我说:‘连日来一直忙于清剿黑云山的土匪,没有来看你,真的是招待不周!你这里一切都还好吧?’”

  “我自然是笑着答道:‘一切都好,多谢将军关心。若非将军盛情款待,小女也无法有今日。’”

  “他在我帐篷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问我道:‘愿意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或者你先说说你叫什么?’我没有隐瞒他,就告诉他自己叫冯玉清,因为家中人受到朝廷陷害,这才向北流亡躲避仇家追杀。我当时无人可信,遇到一个对我好的恩公,我自然是不带丝毫隐瞒地将自己的事告诉了他。他叹息地对我说:‘汉人朝廷中多有倾轧之辈,原属寻常之事。没想到你竟如此不幸,但姑娘,你既然活了下来,就要好好替你家人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过不瞒你说,姑娘,在这乱世之中,如果你不会丝毫武功,既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别人。如果你想练武的话,我可以教你!不知你愿不愿意学?’”

  “我当时为报家族大仇,自然是想要像你一样,学得一身卓越的武功。所以我就答应了他。他教了我骑马、射箭、蒙古摔跤法以及一些兵器的使用之法,甚至他还教会了我说突厥话。大概花了五六年时间,我才能够熟练地运用他教给我的东西。有一年隋兵来犯突厥边境,我随他一起出征,把隋兵重新打回了长城以南。他见我立下大功,心中也是欢喜,便对我说:‘当年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习武之才,日后必成大器,现在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啊!’我微笑地看着他,对他言道:‘都是将军教得好,否则我哪里会有如此大的进步呢?’我记得他当时对我的微笑,那种微笑,给了我一种莫大的温暖与安慰。”

  “我其实一直没有发觉,我自己对他已经有了那么一点情意。我心里当时只想着能够有机会南归去找你,去为家人报仇。我学武功,我做的一切,都是想找到你。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可有一天晚上,我心里的那份平静终于被打破了。那天他突然冲到我的帐篷里来,用双臂扶住我的双臂,神态郑重地看着我,对我言道:‘清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一向神情自若,即使是在对阵隋兵的时候也不例外。但那天晚上,他神色异常激动,显然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于是我便轻轻地推开他,问他究竟是什么事情。”

  “他只是对我说:‘清儿,我们突厥人,一向是直来直去的。我只想问你,你喜欢我吗?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永远陪伴在我身边?’”

  “我说实话,我被他当时的行为搞得有点懵,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只是对他说:‘将军,这恐怕不行,我在来到草原之前,在南方就已经喜欢上了另一个男孩,我答应过他,我要去找他的。我,我们怎么,怎么可以?’”

  “他听我说了这么一番话,不由得神情沮丧起来。我本以为他会因为我的话而伤心或者愤怒,但他没有,他只是说:‘清儿,我想对你说的是,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你了!我这辈子可能无法接受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尤其是接受一个曾经嫁给自己父汗的人。’”

  “我便向他询问是怎么回事,他对我说不久前他的哥哥,也就是突厥的始毕可汗亡故。贵族会议决定把始毕可汗的妻子义成公主嫁给他做妻子,可他并不愿意娶这个曾经是自己父亲和兄长的妻子的女人。他一直希望自己娶一个自己爱的人,但他发现,他爱的只我一个而已。如果我不能答应他,他或许除了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以外,再无其他办法。”

  “我心下也是一片凄恻,我想着如果没有他,我恐怕早就已经死在那些土匪的手里了,而且还要饱受屈辱地死去。我即便南归,又哪里能真的找到你呢?茫茫人海,错过便是错过了,我哪能奢望自己就能找到你呢?经历了多年以后,我心中的仇恨也渐渐被抹平,我不想报仇,而只想好好活着。面对着眼前这个值得信赖的人,我又哪里能拒绝他呢?”

  “于是我便问他:‘即使是我愿意,贵族会议恐怕也不会同意我嫁给你。后一任可汗必须要娶前一位可汗的妻子为妻,这是为了突厥和大隋的和平政策,也是为了突厥的稳定状态。我们不可能打破这个局面的。’”

  “‘大不了我不去当这个可汗便是了!’这是他说的原话。我永远也忘记不了这句话,这句话足以说明他对我的真心。我当时便被这句话所感动,而我的爱情,或者在那一刻,也得到了更大意义的升华!我想,人只有更加地珍惜眼前人,才能不负自己度过的每一段时光。所以我告诉他,只要他愿意,我愿意一辈子跟着他!”

  “后来贵族会议没有同意他娶我为妻这件事,坚持要求他娶那位义成公主为妻,但允许他纳我为妾,或者纳我为侧妃。他听到这个决议,只感觉痛苦异常。但他没有办法,他虽然是可汗,但却无权改变贵族会议的决定。于是他只好对我说,他不能给我幸福,他无法推翻贵族会议的决定,如果让我当妾或者侧妃来委屈我的话,还不如放我自由,让我来找你。但当时的我已经不愿意走了,我对他说,我愿意做他的侧妃,只要能跟在他身边,不管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他听我这样说,这才心情稍稍变好了一些。”

  “就这样,在他娶了义成公主过门以后,不久便纳我为侧妃。他对自己的那位妻子十分冷淡,却独独对我十分地好。那位正妃公主本身是个汉人,知道我也是个汉人,又知道我和将军之间的感情,因而基本不怎么为难我。所以,那位义成公主就成了他名义上的妻子,而我就是他实际上的妻子。婚后他对我言听计从,我也认真地为他打理家务,我们的生活过得还是很美满的。”

  “直到前一两月前,在空无锋的建议下,他才决定为南征大唐做准备。到了出征的时候,我请求随他一起出征。他本来要把我留下,说为了我的安全,还是不要随他出征了。我对他说,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所以他同意了。临行前,空无锋、葛庆丰就带了那孩子和那妹妹一同出发了。来到阵前,我才知道你也在这里。对了,讲了这么半天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给你说的这个‘他’,就是我现在的丈夫,突厥国的可汗处罗。”

  这一番讲述,让齐云听得呆了。他没有想到,这二十余年,自己曾经爱过的人竟然是这样度过的,他为她感到心酸,也为自己给她带来的不幸而感到愧疚。但他又能说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时过境迁,二人再次重逢,但却也都有了各自的家。少年时期的那些冲动也好,那些誓言也罢,终归是流入时间的隧道,一去而不可复返。

  齐云问她道:“玉清,那你,你以后还要回突厥去吗?”

  “当然,那里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去。我差点忘记了和你谈正事!你说说看,你们大唐和我们突厥之间的纠纷,要如何解决才好?”

  齐云摇了摇头,言道:“我只不过是个副将罢了,所有的决定都得听从上面的命令。在我这儿你先吃过饭了,我带你去见太子殿下吧!不过我想对你说,玉清,两国交战,受苦的还是百姓。如果两国边境处能够保持和平的话,那么我们都可以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这样不是更好吗?我们两边都不用再死人,也都不用在打仗,都可以好好活着,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也受过战乱的苦,应当知道,有多少不掌握兵器的百姓就死在那些拿着兵器的士兵手里,而这样的死亡归根结底是源自于战争的。所以我想恳求你劝一劝处罗可汗,如果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我们之间的争端,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冯玉清点了点头,言道:“我明白你说的话,我会劝他的!”

  这时候,许玲睿端了两盘小菜,身后一名仆人端了一大盆米饭走了进来。许玲睿笑着对齐冯二人言道:“开饭了,准备吃饭吧!”冯玉清笑着道了谢,待许玲睿落座以后,这才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她用筷子夹了两道菜,送进口中,然后笑着言道:“嫂嫂这菜做的真是美味啊!不过依我品呢,这菜品颇有南诏风味,嫂嫂莫不是南诏人?”许玲睿惊奇地笑了笑,言道:“妹妹你可真是厉害!我确实是做的南诏菜,我还怕你吃不惯呢!”冯玉清摇了摇头,笑着言道:“我当年在长安家里的时候,各地的菜都还能尝到一些。我最爱的就是南诏的菜,鲜嫩中不失清香,酸辣中不失原汁原味。这样的菜尤其对美容特别有好处。这些我还都是听家母说的,家母当年为了满足我的食欲,就特意为我招了一位南诏的厨子给我做菜。所以我对南诏菜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真没想到,时隔多年,我还有幸能够吃到这样美味的南诏菜!”

  许玲睿用心地端详着这个年龄比自己稍大的女孩,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阵怜悯之情。她看到她的手间有很多皱纹和老茧,这显然是因为习武和多年劳苦才形成的;她的脸色发黄,而且皮肤显得十分干枯,这自然是常年待在北方草原受到风沙和干燥空气的影响所致。她穿着铠甲,但身形已经略显臃肿,这又是游牧民族长年吃牛羊肉、饮食不好的缘故。许玲睿心中不由得想到:也许这个女孩在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的青春靓丽啊!或许,岁月会改变她的身形和脸庞,却改变不了她那难掩的绝代风华与坚韧无比的强大内心。

  吃过饭后,冯玉清再次向许玲睿道了谢,便和齐云一道去面见李建成。齐云首先向李建成说明了来意,而李建成得知眼前这穿铠甲的汉人女子是突厥人的使者后,自然就很郑重地与她交谈了起来。

  李建成首先言道:“这一次你们突厥军队进犯我边,我大唐军全程只是在守御。其实贵我双方都明白,和则两利、战则两伤,这场战争是不会有结果的。我大唐军的后援部队马上就会到达,到那时突厥军队是绝对无法抗衡的,所以为了我们两国的和平,我非常希望能够与贵方达成协议!”

  冯玉清笑着言道:“太子殿下,我突厥也是大国,这一次出征并没有倾尽全力。若是倾尽全力,恐怕不光是你大唐,就算是东边的王世充、窦建德,也会被我一并剿灭。因此殿下大可不必说什么援军的空话,我来是和殿下谈一些实际的问题。既然我们出兵,那么要和平,就要有和平的诚意。过去隋朝处理和我突厥的关系时,就采用了和亲的办法,现下我们虽然不需要大唐答应我们的和亲,但些许土地或者黄金,大唐还是要给我们一些才是。否则我突厥可汗陛下也无法向臣民交代啊!”

  李建成笑道:“我大唐乃是独立之国家,焉能轻易与人土地?至于黄金,我大唐现下正在与刘武周等割据势力作战,军费开支尚且不足,又哪里来的空余给突厥呢?不过本太子可以保证,如果将来我大唐一统天下,必定会给贵方以相应的好处,不知贵方认为如何?”

  冯玉清稍作思考之后,言道:“那太子殿下对于两国和约的问题是怎么看的?”

  “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停止战斗,以之前的边境线作为标准,双方均不可越过。正常的经济往来,比方说榷场往来,照常进行。贵方认为如何?”

  冯玉清起身言道:“那我就先回去,将太子殿下您的意见告诉我们可汗,征询了可汗的意见后,我会通禀给太子殿下的!”

  李建成点了点头,言道:“齐副将,替我送送使者。”

  齐云和冯玉清二人骑着马,一路来到了蒲州城外。冯玉清看了他一眼,言道:“我该回去了,我会努力劝说他的。不过你们的太子殿下气量偏狭,一点步都不肯让,据我观察,不是成事之人。你若以后在他身旁做事,怕是有些麻烦。”

  齐云笑道:“看来多年不见,你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了。不错,这位太子的处事方式,我是看不透的。”

  “不管怎么样吧,我会努力,让处罗退兵的。为了两国的百姓,为了我丈夫,也为了你,就让和平来得早一些吧!”

  齐云忽然感到一阵伤感,他苍凉地问道:“此地一别,不知你我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我们还要签和约的,当然会再见了。”

  冯玉清纵马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调转马头,转过身来,对着齐云甜甜地一笑,挥了挥手,然后就纵马向北而去了。

  蒲州城门口,只留下齐云一人,横马立在一片黄沙地中,注视着那遥远的北方,也慢慢地朝着那个方向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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