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雄关漫道,猿猱愁攀。
这剑阁关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还没有人能从正面攻克它!
这又何尝不与独孤鸿影一般,还没有人击败过他!
独孤鸿影走着这不一般的路,意气甚高。这一路上,他参拜了诸葛武侯的祠堂,大将军姜维的祠堂。何为英雄?他们皆是英雄。诸葛武侯,六出祁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将军姜维继承遗志,九伐中原,终兵败身死。英雄,总是那么得孤独,那么得悲壮。
独孤鸿影对这些昔年的英雄不禁神往,如今,他又将去瞻仰那另一位英雄义士,便是九把刀鹿月开。
蜀道登天,明月峰亦是登天!
明月当空,似乎这险峰的月亮比任何一处的月亮都要明亮,皎洁,神圣。
而眼前的蜀道上,亦有一身着白衣的窈窕少女,似被笼罩在清冷的月色当中,蹙着眉望着天边的明月。此时此刻,若说天边月是天边月的谁,那地上的月亮便是这蜀道上的她。
独孤鸿影径自看得出神,他从未见过如此婷婷而美好的少女!
“哥哥。”这白衣少女径自向独孤鸿影轻快地跑来,可靠近时却发觉,自己认错人了。她一定是太想念她的哥哥了。这独孤鸿影身形确实和她的哥哥有几分相似。但靠近一看,才发觉眼前这个双目生威的男人并非她的哥哥。她便有些失望地蹙着眉。
独孤鸿影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少女,她立于蜀道似天边的明月,她轻盈跑来似石榴花开,她蹙着眉似一朵结怨的丁香。独孤鸿影的心都要化了!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少女?
“你是来找你哥哥的?”独孤鸿影问道。
“嗯。”那少女回答道。
“那你找到你哥哥了吗?”独孤鸿影问道。
“没有啊,不然我刚才喊你干什么呢。”那少女边说边用她那双十分有灵气的双眼望了眼独孤鸿影,只见这男人凛然挺立于月色之下,双目生出一股神威,那少女不由得看得有点儿害羞,心中想到:没想到你生得这般俊。
独孤望着眼前这娉婷少女,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不一般的感情来。他又说道:“我佩服你。”
那少女疑惑,说道:“你佩服我什么?”
“蜀道登天,猿猱愁攀,而你这样一个柔弱女子竟敢攀登至此,我有什么理由不佩服你呢?”独孤鸿影侃侃道。
“那是,世人总是小看女性的力量,孰不知女性的力量又何尝不伟大呢?”那少女双颊生出一股红晕,娇笑着说道,如绿叶中一抹盛开的石榴花。
独孤鸿影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看着她那般石榴花般的可爱笑容出神。又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笑了笑,说道:“你我才刚认识一小会儿,怎么就问我姓甚名谁呢?我不说,要说也是你先说。”
独孤鸿影温柔地笑了笑,说道:“独孤鸿影—你该说说你叫什么了吧!”
那少女又耍赖了,说道:“不告诉你!”
独孤鸿影听了,又觉得这少女可真是可爱。不由得生出一股想要保护她的情感出来。独孤鸿影说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突然这天边的月亮已经到了最明亮的时候了。
只见那蜀道的崖壁之巅真是明月所洒最亮之地。
独孤鸿影敏锐地察觉到了,问了问那少女说道:“想不想去那月光最明亮的地方观赏一下?”
男人遇见自己真的喜欢的女人,总是那么得耐心,独孤鸿影也不例外。
那少女生性冷淡,听独孤鸿影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致,说道:“那儿那么高,你怎么带我上去?”
独孤鸿影一个横跃,握住蜀道的铁锁,拔出九把长刀用力道尽数将其插入崖壁当中。又一跃回立蜀道,伸出一只手给那少女。那少女握住,独孤鸿影便轻功一跃踏着这九柄长刀而上。
二人来到了这崖壁之巅。
蜀道登天,此时,实可谓已登天。
这崖壁之上,有树,有石桌石凳,还有一个石洞。独孤鸿影大喜,心想:这必定是昔年的鹿义士隐居之所了。
独孤鸿影径直向石洞而去,见月照于石洞之中,那石洞果真是最明亮的地方。
独孤鸿影在石洞之中一看,见石壁上刻着许多飘逸豪放的字。
第一面石壁。
吾妻。吾与吾妻相识相知只两载,何其之短!此恨绵绵!究其原因,皆在吾身。少年人总留恋于名,却忘了相伴那个愿意等你回家吃饭的女人!吾妻死于战火,每念及此,独自断肠,常将泪洒蜀道。
第二面石壁。
吾友,吾平生孤僻,有酒无友,唯姜伯约,一生之知己。前有占卜老人言吾为伯约而死。吾哂矣:“士为知己者死,有何憾之?”
第三面石壁。
吾刀,九把长刀,天下霸器,只进不退,无人能敌,无人能挡!吾刀无章法,却破尽天下招数,我思有之,只攻不守,以气运刀,随心所欲,遂达忘我之境。
独孤鸿影见这三面石壁,不禁钦佩却又有所遗憾,遗憾的正是鹿义士与其妻子的故事。念及此,不禁望向身边的少女,满是爱意。这少女看完石壁遗刻也颇为感触,发现独孤鸿影正看着自己,不禁双颊红晕,甚是羞涩。
“下山吧。”独孤鸿影道,伸手牵住这少女的手,二人携手下山,峭壁之上,独孤鸿影,每下一段崖壁,则收一刀,如此回到蜀道上。
其时明月在天,独孤鸿影在前,这少女在后,二人一同行蜀道下山。
行不到二十里路,那少女忽然说道:“我累了,要不我们歇会儿吧。”
独孤鸿影闻言,回头看向那少女,见那少女额头涌有些许汗珠,独孤鸿影将背上九刀的包袱递给了那少女。弯下腰示意那少女要背她下山。少女双颊生晕如一朵绽开的石榴花,又犹豫片刻趴在了独孤背上,用手轻轻勾着独孤鸿影的脖子。
独孤鸿影背着她下山了。独孤鸿影此时感到幸福极了,这世上何曾又没有让人甜的事情呢?酒能让他忘却烦恼,忘却忧愁,忘却疲倦,但和这少女在一起,他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疲倦。
下山了。
突然一声“咕咕”的声音响起,独孤鸿影听后,问道:“你饿了么?”
“嗯,确实是好饿。”那少女尴尬一笑,说道,四处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包袱已经丢了,似乎是丢在蜀道上。
“你快去给我找点吃的!”那少女娇笑,眨着那双水灵的眼睛说道。
“嗯。”独孤鸿影回答,便向他处寻去。
那少女望着独孤鸿影离开的背影,心中甚是欢喜,她心里觉得这少年给人一种大义凛然的感觉,甚是可靠。
不一会儿,独孤鸿影归来,手中拿满了野果子和几条鱼。
独孤鸿影将果子递给那少女,又生起一把火,烤起了鱼。
鱼烤好了,太阳亦早已升起。
二人边吃边说着话儿。
“你为何来剑阁关找你哥哥?”
“我觉得他会来这,可他没来。”
“你干嘛觉得他会来?”
“我哥哥是个失意的人,他如果散心,应该会来这儿的。”
“你就这么确定?”
“他以前读书,甚是仰慕诸葛亮和姜维,他如果心情不好,应该会来这雄关走走。”
“他有什么心情不好的事?干嘛不喝酒?”
“酒未必能解决一切事情,他这是心病。”
“什么心病?”
“你听说过瀛洲八剑吗?”
“不多,只听我朋友讲过。”
“我哥哥便是败给了他们。”
“他们很强吗?”
“江湖上还没有能击败他们的人。”
“他们为人如何?”
“十恶不赦。”
“你觉得我能战胜他们吗?”
“我不知道。”
“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把少女边说边双眼望向独孤鸿影,眼前的这个男人凛然而坐,双目生威,甚是无畏。
“你相信我那便对了,他日我在江湖上遇见这瀛洲八剑,必将他们手刃了。”
“那便是为江湖除害了,你是个英雄,当今天下也没有几人和你一样有此心了。”
独孤鸿影被她这么一夸,甚是高兴,男人有时总是喜欢得到赞美的,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自己喜欢的人呢?
“我要回江南去了。”那少女说道。
“我送你。”独孤鸿影说道,他心中似有无限不舍,但他本就知道,离别是早晚的事。
“那我送你走。”
“好。”
秋风与落叶,马车停于道边。
离别总是愁苦的。
独孤鸿影甚是不舍,那少女亦是不舍。
他们都没有将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或许这一别,便错过了。以后天南地北,再难相见。
这世上又有多少错过?恐怕不胜数。
马车驶去,独孤鸿影独立道旁,望着那马车消失于左道中,怅然若失。
怅然若失,但他突然悟了,他决定将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
他轻功一跃,向前追寻着。
落日红霞,长林染醉。
他总算追上了,马车也停了。
“你来了。”那少女道。
“你知道我会来?”独孤道。
“我希望你会来。”那少女道。
“我想我一定是爱上你了。”独孤鸿影道。
“我又何尝不是呢?”那少女道。
那少女下车,来到独孤鸿影身边。
“现在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
“南浦月。”
落霞在天,伊人相偎。夕阳无限美好,有爱人在身边,近黄昏了又如何?
瀛洲断剑录(上)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