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颜公子,你的笔墨都是师承何人?”杨宁雪退了半步,找了个角落中的位置,靠着坐下了,“我在朝中也是有些老友,来京的三个月中,坊间都传出了颜公子你的文章,以及你的《数农论》和《新文论》都是陛下要求,给各文武百官阅览的。”
“那可真是见笑了。”颜在朔摇摇头,回复着。
“诶,颜公子你也别如此谦逊,我对于你那——文人不可言谷粟,武人未尝施农活。可是赞同的很呐,张贤那小子说你觉得我道出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你不知,那是我从你的文章得到的启发啊。”说着,杨宁雪便捋了捋山羊胡须,仰头大笑道。
“虽说老夫只是临安的通判,而你又是建国功臣之后,若是你真有入朝为官的意愿,我也是能写几封推荐信给澹台首辅的。”杨宁雪接着说道。
“杨老,大可不必如此。”颜在朔鞠躬拒绝道,“小子认为自身学识短浅,还未有上朝入官的准备,只是想趁着青春年华,挟着一两好友,游离九州,阅遍华夏,小小愿望,如此而已。”
听到这话,茹忱雅倒是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茶杯,头还是摇晃着,但却看了颜在朔一眼,便轻轻冷哼一口气,嘴角咧开半年,又向左一转看那平戏的角色走下了台,而一个头戴白纱的窈窕女子从幕后走了出来。
杨宁雪听到颜在朔的这番话,上唇两边尖须往上翘了几分,他的声音冷静到令人心颤,“颜公子,人生在世不过是为了国家安康,你这种思想岂能配得上会元的称号?虽说我是南人,但是对于连中三元这种事又怎会不喜?三元者乃是我华朝的福音,是未来可以掌舵国策的人物!”
说着,杨宁雪便气喘吁吁,面色涨的通红,陌儒宸一看情况不对,便起身让杨宁雪靠在自己的右身子上,左手稳住杨宁雪的身形,右手轻轻拍着杨宁雪的后背,说道:“老师,今日只是来赏这一出川剧的罢,勿谈国事,勿谈国事。”然后踢了颜在朔一脚,用眼神示意让他拿一杯水过来。
颜在朔只好依从,到了一杯茶水递到杨宁雪面前,陌儒宸接过来,说道:“老师,润润喉咙,别太在意了,颜公子还是很关心家国大事的。”
杨宁雪缓了过来,白了一眼陌儒宸,接过茶杯,倒是优雅地饮了一口,道:“也罢,人各有志,也是老夫不对了。”
……
“各位客官,接下来的便是从蜀郡过来的芳庆班。”那面带白纱的女子高声道。
“好!”一句高喝从颜在朔旁边的房间里传出,然后跟上的是响亮的鼓掌声。
接着整栋幽兰阁都被掌声所充斥着。
那女子伸出手臂摁了摁示意安静,接着说道:“我们园子向来……”
忽然有一个小生跑到那女子跟前,在她耳边说了两句,那女子眉毛皱了一下,不用猜疑便也知道白纱后的面容带着几分愁绪。
“那怎么办?”女子轻轻问道。
“梅老板,小的我也不知啊,谁能想到这芳庆班的女旦因为这长安过凉,染了风寒,不能开口唱,也不能舞啊。”那小生的脸色明显更急,两脚也是在急促地点着地。
“那你先等等。”梅老板回道,然后看了看上下三层的来宾,“芳庆班的演员还要再等片刻,未时末旬开演是他们戏班的规矩,是我唐突了,那就由我们的兰若秦先生,先给大家表演一段《黄梁戏》吧。”说完便小步退了台上。
而兰若秦还只是身穿着黑色长褂,拿着一把折扇走到台前,示意了一下台下的乐班子,便唱了起来。
而台下的众人却是嘘声一片:“老子挤了半天,可不是来听这听上听下的《黄粱戏》啊。”
“就是,平常这大厅也就半贯钱,今日要花费一贯多的铜钱,咱们可是交了的啊!”
……
兰若秦在台上微眯着眼睛,额头已是冒出豆干,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也沙哑了半分,只能祈祷梅老板能快点解决吧。
“余老板,今日这可是约好了的,我们幽兰阁也是在这长安城中造势了半月有余,如今你们优人惹了风寒,没人上台演戏,这可是砸了我们幽兰阁的招牌的啊。”梅老板在后台语气急促道。
“梅老板,我也不想啊,可昨日好好的,今日到了正午也没发现傅斌那小子,一开门,就发现他脸红的厉害,找来了大夫,说是风寒了呐,这这,我也没办法的啊。”余老板拿出秀着菊花的手帕,擦拭着头上的汗渍,也是紧张的回复着。
“眼见离我那未时半刻,还有约莫一时二十分钟的时间,你们戏班就没有替代的女旦了吗?”梅老板这一句近乎是吼着出来的。
余老板也是吓了一跳,声音颤抖着:“梅老板,如果我这一大家子戏院都过来了,开销实在太大了,就带了五六人,到处轮演在外宣扬宣扬罢了的,哪会考虑这么多是吧?”
“你……”
“毕竟我们班子的老底都在蜀郡啊。”余老板又擦了擦汗道。
“梅老板,我想试试。”他们身后传来一声。
回过头去,梅老板发现是那姚鸳然,本来舒展的眉头又褶皱了起来。
“姚明兰,你才入了本行不到两月,若不是看你先前在我们院前冻得缩成一条狗,你以为我会收留你,让你做伙计?如今你还想上台唱词?你这是真要毁了我们幽兰阁的招牌不成?”梅老板要被眼下这情况逼疯了,几乎歇斯底里道。
“别急,梅老板,我听你们这小生面相娇弱,声音柔和,还是先让他唱两句吧。”余老板制止了梅老板,看着姚鸳然说道。
“得了吧,余鸿生,跟他这样的我们院里的女旦不也多着,实在不行就找我们院内的得了,再怎么着也不能让一个行外人出场吧。”梅老板叹息道。
余鸿生看了梅老板一眼,笑了笑,道:“梅纯心,你还是太年轻了啊。”便叫着他的仆人捎上一本剧本,递给了姚鸳然,“我就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