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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意在冷月(中)

冷锋凛月 飞鸟漪 2877 2024-11-11 16:34

  月仍在。

  不过仿佛比方才更盈满了一些。

  也未知是否因为高楼上的人比方才多了的缘故?

  人多意味团圆,团圆却不正是月盈之时么?

  云袖翩跹,歌乐声平。

  艺伎们的舞姿确实动人。

  然而,观舞的两人似都心不在蔫。

  几上有菜也有酒,可冷月栖连一口也没有动筷。

  这显对主人很不礼貌,可对方却并不介怀。

  一个对别人有所希冀的人,通常也会很有忍耐力的。

  何况这高冠主人一看而知,绝非一般寻常江湖客。

  一名舞伎因为没有见过深院别的男子,不觉对冷月栖多瞧了两眼。

  可就是这两眼,却让她闯下大祸,更惹来了杀身之危。

  往日对一颦一笑动作了然于心的她,竟在这一小小疏忽中踏错节奏。

  她脚踝一拐,竟“哎呀”一声,向前扑倒在地。

  如此一来,本来一段完整而优美的舞蹈,便全乱了方寸。

  她的同伴本应立刻停下,来向其嘘寒问暖一番才对。

  可惊奇的是,她们却好像把这可怜的女子当作了瘟神,谁也不愿走近,谁也不敢看她。

  哪怕一眼也没有。

  她们依然心安理得跳着舞,仿佛眼前之人本就不存在。

  而那个跌倒的女子,一时亦爬不起来。

  但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也没再发一声哀鸣,手掌紧紧按住受伤的脚踝。

  可谁都瞧出,她的脸色已因痛苦而憋得犹如涂上一层胭脂。

  冷月栖漠然看着她,没有一丝反应。

  主人瞧了他一眼,缓缓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连叫都不敢叫么?”

  他的样子与语气都若无其事,好像这场景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插曲。

  “我只知道,她非常害怕。”

  “只有害怕?”主人的目光颇有玩味。

  “还有绝望。”

  “怎么样的绝望?”

  冷月栖也瞥了他一眼,不屑道:“被一个非人之人盯上的绝望。”

  主人嘴角一搐:“谁不是人?”

  冷月栖不语。

  “你为何不往下说?”

  主人的脸好像没什么变化,可一种谁也看不见的阴鸷之气,已仿佛油然而生。

  冷月栖淡淡道:“我不需要说,你也自晓。”

  “那这人为何不是人?”

  冷月栖长长吸了口气:“至少我分不清他是男还是女。”

  “很好。”

  主人指着这班舞伎,神情很为傲然:“这些女子从小生活在这,没有我的允许,她们不可能见到一个外人。”

  他虽性别未明,可此时此刻的表情,就绝对宛如一位至高无上的帝王,绝不容许有人染指他的嫔妃们。

  “所以自见我第一眼起,她们就已注定了要死。”

  “至少她不该有让我杀她的理由。”

  这理由显而易见,就是女子的不慎失态。

  倒在地上的女子听了,本已如胭脂的脸,已马上像当头被撒了一面死灰。

  已永远不能复燃的绝望死灰。

  “更何况,这个理由是因我而起。”

  主人没有承认,也绝无否认。

  冷月栖双眸突寒光一闪,冷冷道:“她若不想死,就要看我了。”

  主人仿佛直到现在,才总算听见了句他所满意的话。

  他已不由点头连连。

  一个已肯替他卖命之人,就已非外人。

  冷月栖既已非外人,看见他的舞伎便不必去死了。

  “那冷月栖像个会救人的人?”

  “不像,绝不像。”

  这点主人倒挺肯定。

  冷月栖沉若深渊:“那她就去死好了。”

  他的手在几上没动,可旁边一柄切割食物的小刀,却已忽然弹起。

  刀如长眼般掠过半空,“当啷”一声落在了女子跟前。

  女子脸已全无血色。

  她看了主人一眼,眼中满溢悲愤,当然也少不了恐惧。

  她又瞪了冷月栖良久,眼里却已尽是委曲与不甘。

  终于,她的手还是伸向了刀。

  一条晶莹剔透的玉臂,五根还不住微抖着的春葱小指。

  手虽无力控制,可动作却并没有丝毫停顿。

  她仿佛已抱定必死之心,已无畏一切。

  一个柔女子顷刻化身一位巾帼,这是该值得称道,抑还是悲哀?

  银牙一咬,刀光一闪,眼看人已不保,却不知怎的像突然砍到了一块钢铁似的。

  “叮当”声中,刀已再次落地。

  刀的旁边,还有一根亮闪闪的银筷。

  主人几上的筷子已少了一根。

  他的五指还向前戟张,保持着掷出的姿势。

  然后手已缓缓放下。

  他没有看冷月栖,只冷冷道:“冷月沐无情,寒锋不见血,此言当真非虚。”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如此春意料峭般的语气对冷月栖说话,说明他心中对后者也已颇有微词。

  他已看着对方,一字字又道:“冷月栖果然是冷月栖,阳光与风情的确与你无缘。”

  冷月栖缓缓抬头,凝望新月:“尽管再光华灿烂的日光,也终究阻挡不了要杀人的人。”

  主人目中射出一道奇异之色,但很快不见。

  他沉吟不语,似对此言深存感触。

  他忽一拍大腿,向那舞伎道:“你还不快谢过冷先生?”

  舞伎不明所以,他哪有救我之心?

  不过主人开口,她也只好拜谢。

  人已散,曲终尽。

  慕樱把一切尽映眼底,却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她虽听说冷月栖沉寡淡漠,不喜近人,可她始终不信他是个真正无情的人。

  纵然他的剑真的无情,人却未必如剑。

  果然,已听主人道:“冷兄知我非有意杀之?”

  冷月栖道:“这是你的人,与我无关。”

  “嗯,不错。“

  主人频频点头:“人是我的,你当然不会后悔,可我却未必就舍得。”

  冷月栖道:“曲既已终,人也必散。”

  主人道:“我没忘,可我不知人在哪。”

  冷月栖的瞳孔已一缩,他冷笑道:“我决不能白来,好歹也要带个东西才走。”

  “那我把她送你如何?”

  主人的目光已转向一旁的慕樱。

  她已如木鸡,不知所措。

  可她的眼睛,已不由看向冷月栖。

  月已朦胧。

  人似也已朦胧。

  在这似陷入虚缈的一刻,一人的高喝已猝然将之打破。

  “知道雪未残所在的人是我,你若能把我带走,就什么也不必多言。”

  声到人到,一条人影已出现在楼栏边。

  他已把冷月栖眼前的月光完全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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