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洛阳城内,店铺林立,人头攒动,不亏是数朝古都,一饮一啄皆有繁华溢出,从雍容华丽的车水马龙到行色匆匆的贩夫走卒,都流露出一股尊贵之气。然而人多之处必鱼龙混杂,虽贵气如洛阳也不免有欺善怕恶的街市恶霸,在洛阳东城街市就有一个诨号“癞痢龙”的恶霸,此人平日里鱼肉百姓,惯作无耻之事,东城的商铺百姓莫不受其害,百姓们虽有怨气却惧其凶恶敢怒不敢言,是以此人气焰日盛。
这一日,癞痢龙携几个泼皮如往日一般四处闲逛,这里抓一把枣子,那里抢一块糕,街市之中的人见他过来都纷纷躲避,被他瞧见的也自怨霉头,舍些瓜果钱财也认了。不想今日有个初来乍到的后生贩了些李子在那里卖,被他瞧见了,他走上前去,抓起一把李子,咧嘴冲那后生一笑,说道:
“卖李子的,你这李子甜不甜?”
那后生自早间来到街市上,一筐李子没卖出去几个,此时见有人上来搭茬,连忙回道:
“甜的,早上刚摘的,您这尝尝。”
癞痢龙闻言说道:
“给爷爷装些个!”说着他自旁边一个泼皮腰间扯出一个口袋,丢给那后生,那后生不疑有他,急急忙忙装了半口袋李子,送到癞痢龙面前。
癞痢龙拿眼瞅了瞅,一摆手,嚷道:
“不够,不够,爷爷家口大,装满装满!”一旁泼皮们闻言嘿嘿直笑。
那后生瞧了瞧癞痢龙的凶恶的模样兀自有些迟疑,却仍是将口袋装的满满的,复又送到癞痢龙面前,癞痢龙一把抓过口袋,丢给身后泼皮,回身便要走。
那后生急忙扯住他惊叫道:
“客官,还没给我钱呢?”
癞痢龙将手一甩,斥道:
“也不知你这李子是不是甜的,爷爷吃着甜,再回来与你钱。”
那后生一边扯住他的袖口一边申辩道:
“甜的,定是甜的。客官还是先把钱留给我吧。”
癞痢龙自口袋里抓出几个李子,丢在嘴里嚼了嚼,那后生眼睛定定地瞅着他,就怕他说出一个苦字。
不想癞痢龙突然将一口李子肉带李子皮核全吐到那后生的脸上,又一把揪住后生的衣襟,破口大骂道:
“哪里来的破落户也来寻爷爷开心,这李子分明又苦又涩你却拿来欺瞒爷爷,且看爷爷的拳头。”
说完他便抡起醋钵大小的拳头,扑的一拳正打在后生的鼻骨上,癞痢龙不待后生回神,扑的又一拳打来,复又一脚将后生踢了出去,噼里啪啦地砸倒一片摊子,周围街市之人早知其恶名纷纷躲避,有些个胆大的也只远远的往这边瞧望。那后生在地上挣了挣身子最后还是没爬起来,趴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癞痢龙撇撇嘴,又踢了那后生一脚,骂道:
“看你这厮还敢欺瞒你家爷爷不?”转身便走,周围的一众泼皮一阵吆喝也随之而去。
过了大半日,癞痢龙一伙吃着李子仍在街市中晃荡,正自逍遥间,旁边一泼皮一扯他衣角,将嘴向一边撇撇,说道:
“爷,瞧那边,那兔爷儿。”
癞痢龙转身一瞧,果然看见一个白衣书生站在一个摊子前面,那白衣书生长的颇为俊俏,虽然举手投足之间显得英气十足,但眉间眼上却是妩媚动人,若不是一身男子衣衫几乎要错认是个女子了。
癞痢龙嘿嘿一笑,走上前去,那书生见他过来,心生嫌恶,转身欲走,癞痢龙伸手拦住去路,他身量高大,这一伸手便拦去了大半条路,那书生见他蛮缠,抬头怒视。
癞痢龙见他着恼的模样更是娇怯动人,遂满脸堆笑道:
“小官人,莫着恼,跟爷爷回去,保管好吃好喝的。”
那书生闻言却嗤地一声笑了,冷声问道:
“你算几斤几两也来我面前说大话?没事闪一边去,少爷今天不想打人。”
那癞痢龙在这东城横行惯了,几时受过这等讥笑,登时面色骤变,喝道:
“小子不识好歹么,爷爷好言与你说话,你却来消遣爷爷,莫不是想吃爷爷的拳头?”
说着他举起拳头要打,倒没打下去,他心中想若这一拳打下去,把这兔爷儿的脸打坏了可就没意思了,想着便伸手要来抓那书生胸口衣襟。那书生见他这般举动,俊脸上一红,更为恼火,微一低头,侧身自一边闪出,脚步落定时双手展开,左划半圈右划半圈,身形晃动间侧脚勾住癞痢龙的脚踝,只听扑的一声,癞痢龙便跌倒在地上。
书生将癞痢龙摔倒,心情大好,拍拍手掌,说道:
“够你躺几天了。”
他转身要走,忽觉身后风起,急忙窜到一旁,回身却瞧见癞痢龙站在街上,两只眼睛瞪的铜铃一般,欲喷出火来,周围一众泼皮也将书生围住。书生心中暗暗惊讶,他这摔人的功夫虽是新学来不久,却听师父说是专摔人筋节,普通人被摔一下要几天下不来床的,怎么这人没事。却不知,这癞痢龙自幼在这市井里长大,常与人摔跤角力,虽不似练武之人那般有内劲护体,却也是筋骨强壮,身子结实,被书生这一摔纵有些七荤八素,倒也没什么大碍,此时站起来便向书生扑来,全然不顾先前爱护书生面貌那一套了,抡拳就打,连连出脚,什么阴损招数都使上了,十足的泼皮架势。
那书生开始尚能腾挪闪避,不时捣癞痢龙一拳摔他一跤,癞痢龙却全然不理,仿佛这打在身上不疼摔在地上没事一般,仍是一顿乱槌。书生见久战不下,心中怒起,收起拳脚功夫,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条长鞭,啪啪地抽在地上直响,不多时便将一条长鞭舞起来,只见漫天的鞭影,本来在围住书生的一众泼皮纷纷哀嚎躲避,没躲及时的挨着鞭子便是一道深深的血槽,不一会儿周围众泼皮便闪地远远的,只余癞痢龙还在鞭子里面跳来跳去,身上处处是深可见骨的血槽,一张黑脸抽动不已,哀哀直叫。书生打得够了,便将鞭子收回,啪啪地在空中甩了两下,好不得意。癞痢龙脱了鞭子的圈制,登时松了口气,一屁股直接跌倒在地上,谁知撞到身上的伤口,疼得不住叫唤。
书生斜眼看着他,问道:
“记不记打?可认得我的鞭子了?”
癞痢龙不敢抬头看他,盯着他手中的鞭子,只见鞭尾挂着两柄燕尾状得短刀,蓦地想起一人来,惊道:
“寇……”癞痢龙未尽的话被那书生一脚踢没了,他也终昏死在地上。
周围的百姓见癞痢龙被打倒在地,连随癞痢龙一起的泼皮也纷纷逃窜,有胆大的在人群中喊了句:
“打得好!”随后人群中喝彩声不断响起。
书生向周围一拱手,笑道:
“各位街坊,小生路过此地,教训此人也是偶然为之,也是吾辈之本分,不足挂齿,诸位不必放在心上。”说完将长鞭往腰间一束,又朝周围一拱手,振振衣衫,十分潇洒地往前走去。
书生刚走了几步路,忽然不知从何处冲出一个小姑娘一把扯住书生的衣袖,紧紧攥住,嚷道:
“小姐,可找到您了。”
那书生瞧见来人后,两条秀眉登时打成结,嘟囔道:
“不过才走几步路就被你这丫头缠住。”神情之中颇为不满。
那丫头却不理,只是苦着脸问道:
“小姐,这回又打了谁?”
说完小丫头往四下瞧瞧,果然看见昏死在地上的癞痢龙,急忙跑上前去仔细看模样,待瞧清楚了,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般说道:
“小姐,这回没打错好人。”
书生听见丫头如此说,脸上顿时露出万般光彩,连忙问道:
“这人真是个恶人?”
丫头点点头:
“此人有个诨号叫癞痢龙,是这东城一霸,平日里坏事做尽,是个地地道道的恶人。”
书生闻言更是高兴万分,拍手叫道:
“今日终于做了件侠义之事,回头我去跟爹爹说,看他还要不要把我锁在家里。”
那丫头连忙劝道:
“小姐,咱这出来也多半日了,您就可怜奴婢这一天的苦找,跟奴婢回府吧。”说着说着小丫头两眼汪汪的全是泪水。
书生本来打定主意不到天黑不回去的,此时却瞧见贴身丫头满眼的泪水,心中终是不忍心,低声抱怨道:
“回去就回去嘛,姑娘家的整天哭来哭去的像什么样子。”说完不甘愿地转身往回走。
小丫头见她肯回家,连忙伸手抹了抹眼泪,紧紧的追在她后面。主仆二人走过东城来到北城的一处府邸前,刚要进去,却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看见二人,走上前来笑道:
“表妹,这回又打了谁?”
那书生打扮的女子闻言怒道:
“今天本女侠可是做了件大好事,芦儿,快告诉他。”
一旁叫芦儿的小丫头点头说道:
“小姐今天把东城恶霸癞痢龙打了。”
那青年笑得更厉害,说道:
“现在整个西京洛阳都知道宏武镖局有位侠名飞燕神鞭的寇瑛寇女侠,谁知这癞痢龙竟不晓得洛阳城有这一位厉害的人物,如此不长眼,今日挨了打,岂不活该。想寇女侠这般嫉恶如仇,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见了这等恶霸自是少不了教训一番。”
那女扮男装的书生正是宏武镖局总镖头寇武州的千金寇瑛,她自幼好武,无奈寇武州却嫌她是女儿身不让她习武,寇瑛只得偷偷的躲在一旁看镖师们练武,这个学一点那个偷一点,天长日久下来虽然不甚高明,一般市井泼皮却也难得近身,这一日出门遇见了癞痢龙一时兴起教训了一番,复又被贴身丫头芦儿满脸的泪水劝回来。而这青年名叫穆延,是寇武州的内侄也是他的得意弟子,一身短打功夫甚是了得,他熟知寇瑛脾性,是以见到她主仆从外面回来便有了这番调笑。
寇瑛见他出言讥笑,将头一甩,理也不理穆延,怒气冲冲地就要往府里走。穆延一把拉住她,沉声说道:
“舅父正在见客,你不要乱闯。”
寇瑛闻言两眼一亮,顿住脚步问道:
“什么客人?江湖上哪位大侠?”
穆延眉头微蹙,说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只是舅父吩咐了家里人谁也不要进去打搅,是以我才出来走走的。”
寇瑛微有些失望,又问道:
“那是什么模样的人物?爹爹这样重视的。”
穆延道:
“是一男一女两人,年纪都不大,我也想不起是江湖上哪一位少侠。”
寇瑛扼腕道:
“苯啊,你试一下他们功夫不就知道了,再者一般江湖侠客都有随身的兵刃,标示着他们的身份名号,你就没瞧见么?”
穆延不由得笑道:
“人家是客人,我去试人家的功夫,那舅父不打死我才怪,随身兵刃嘛,就瞧见那个少女手中拿着一柄短剑,并没什么特别之处,那个男子空手也没见着什么兵刃。”
寇瑛歪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便不再想了,一把拽过小丫头芦儿,说道:
“芦儿,我们去练功夫去。”
她边说边拉,将一脸苦相的芦儿拽进府去,不多时她回到自己房里,将书生装换下,长发束在脑后,一身利落的练功劲装干净爽快,又自墙上取下鸳鸯双刀,兴冲冲地来到花园中。寇武州不许她进镖局练武场,她便在这花园中舞弄一番,久而久之这花园便成了她的练武场。
一旁芦儿苦着脸劝道:
“小姐,咱们能不能歇歇,明日再练功夫。”
寇瑛将俏脸一板,训斥道:
“功夫岂能随兴而来,自然有空闲便要勤加演练,你这真是妇人之见,妇人之见!”
芦儿无奈,只得远远地躲在柱子后面,寇瑛瞧见她的情状后,生出满脸的不屑,随后便跳入花园中,将她手中的鸳鸯双刀舞起来。这鸳鸯刀是前几日她偷偷托人打造的,此时方到手时日不多,只要一拿起便想舞弄一番,她偷偷记得在镖师那里学来的几招八卦游身刀法,一招一招使来,虽然招式拙劣别扭却也有模有样,她越练越起劲,双刀舞得呼呼风响,不想一时得意,左手刀突然脱手而出,待她发现时,手中刀只剩下一柄,左手的刀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寇瑛心疼这对鸳鸯双刀托人打造不易,急忙收住架势,四处找那柄刀的落处,找到回廊下的时候她蓦然一抬头,只见一个蓝衫少年当前而立,手中拿着的正是她不慎脱手的那柄鸳鸯刀,而那蓝衫少年也有些错愕地望着她。
寇瑛被他瞧得面色微红,尴尬地低下头去,讷讷说道:
“那刀……是我的。”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她脖颈之上,再难抬起头来。
那蓝衫少年似乎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微微一愣,便问道:
“姑娘在练飞刀?”
寇瑛闻言头低地更厉害,再也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指铰扭着自己的衣角。
那蓝衫少年本是贪看这花园中盛开的牡丹,不知不觉走了进来,没想到走了没多久,一柄飞刀迎面射来,他伸出二指捻住,本来想瞧瞧是什么人偷袭他,不想遇见一个姑娘在花园里四处找东西,似乎颇为着急,此时方明白是这姑娘练飞刀不小心丢到他那里,他心里想到这里微微有些气恼,暗道方才若是他不懂武功,这一刀岂不要了他的性命,是以对这姑娘的冒失举动有些不以为然,又觉自己在别人的宅院中乱走,唐突了主人家女眷甚是不该,于是将手中鸳鸯刀放在一边,拱手说道:
“在下冒犯了。”说完他转身便走。
寇瑛突然咕哝了句:
“我不是在练飞刀。”
她声音小如蚊呐,即使如蓝衫少年这般深厚内力也没听清楚,不由得回身问道:
“姑娘说什么?”
寇瑛闷闷地回道:
“没什么。”
蓝衫少年待要再说话,回廊的另一侧飘来一声黄莺般清脆的声音:
“林哥哥,你在这里啊,我才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蓝衫少年听见声音时嘴角浮起一丝笑容,静静地等着回廊那边的来人,寇瑛此时方才抬起头来瞧那蓝衫少年的面容,只见他剑眉星目,姿容俊雅,看得她心头突突直跳。她正愣神间,眼前便多了一个娇俏的少女,年纪似乎比她还要小些,那少女一身湖绿的衣裙,手执一柄短剑,轻灵娇美,眉目顾盼间神采斐然,便如画中仙子一般。
那绿衣少女也看见寇瑛了,上下打量着她,又瞧见她手中的鸳鸯刀,眼睛一亮,问道:
“这位姐姐可是在耍鸳鸯刀?”
寇瑛想起方才脱手丢刀的事,脸上一红,尴尬地将鸳鸯刀往身后藏了藏,说道:
“姑娘说笑了,我哪里懂什么刀法。”
绿衣少女闻言连连叹息,颇为失落地说道:
“好可惜啊,观翠圃孙嬷嬷也使的是鸳鸯双刀,我那回找她喝酒,她还耍给我看了呢,好漂亮呢,我到现在还记得几招。”
寇瑛武痴成兴,此时听见这等事自是千缠万磨也要学到手的,赶忙问道:
“姑娘可不可以耍给我看。”一双杏目紧紧地盯着绿衣少女,仿佛一眨眼她就消失了一般。
绿衣少女摇头叹道:
“我也记不得很多了,那时我还小,现在要是耍不出来,多丢人啊。”她嘴上虽是这么说,手却接过寇瑛递过来的鸳鸯双刀,一步步走到花园中。
那蓝衫少年知她存心卖弄,心中暗暗好笑,也不做声静静地在一旁观看。那绿衣少女走到院中,掌中双刀一柄倒执一柄正握,拿了个起手式,蓦地腾身而起,双刀翻飞,脚下腾跃不歇,恍若穿花蝴蝶,翩翩起舞。此时园中牡丹正自怒放,满园之中五彩缤纷,艳丽无匹,绿衣少女舞动其间,为这万千姹紫增添了一抹灵动的绿色,乍一望去,煞是惊艳,寇瑛顿时呆在当场。
蓝衫少年眼睛看的却不是这些惑人眼神的色彩,而是绿衣少女的刀法,只见她抬手挥袖之间一股杀机隐藏于其中,刀法更是魅惑之中血刃暗藏,攻则合身而上凌厉非常,退则翩翩而出不露半分破绽,双刀挥舞间,时而了无声息,时而隐隐有风声,绿衣少女身形飘忽不定,像极了一只随风而舞的蝴蝶。
绿衣少女腾跃之际瞧见蓝衫少年正定神瞧她,遂嫣然一笑,随手将鸳鸯双刀向他射了出去。那少年见她眉目间的笑意盈然,便知不妙,果然她手中两柄飞刀分左右带着呼呼地风声向他射来,不由得苦笑一声,伸出手不动声色地将双刀接住,笑骂道:
“若我接不住,你岂不要杀了我?”
绿衣少女跳到他跟前,娇声笑道:
“你若接不住就不是我的林哥哥了,若不是我的林哥哥我也不会射你,若我不射你,你岂会被我杀掉?”
这一男一女正是从荆州赶到洛阳来的林风和凤巧儿,经过多日的赶路,他们今日方才到了洛阳找到宏武镖局。方才林风二人与总镖头在房中密谈,将鹰愁涧的事说与寇武州听,寇武州心知事大,便留林风二人住在府中。林风年幼的时候曾听林灵噩说过洛阳牡丹天下知名,但也知牡丹花期已过,不由得心中外惋惜。谁知他刚走几步竟见了这满园的娇艳欲滴牡丹,心中更是惊叹,不知不觉走到园中,便遇见了正在练武的寇瑛。
林风将接在手中的鸳鸯双刀递还给寇瑛,正色道:
“姑娘练武时须当小心为上,不然伤己伤人俱是不妥。”
寇瑛满脸尴尬地接过双刀,一双妙目却愣愣地瞧着他,低声问道:
“敢问少侠大名?”
林风尚未答话,旁边凤巧儿不悦道:
“没事问人家名字做什么?”
林风一扯凤巧儿拱手道:
“舍妹心直口快,请姑娘莫怪,在下打扰多时,告辞了。”
他方才就在后悔,在人家后院唐突了主人家内眷已属不该,耽搁久了更是怕惹人口舌,便要离开。
寇瑛见二人要走,急忙赶上前去,站在凤巧儿面前,恳求道:
“姑娘,刚才那套刀法可不可以……教我?”
凤巧儿连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不教。”拉着林风就走。
寇瑛眼见二人越走越远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却听出凤巧儿不悦的口气也不敢来追,直到看不见二人了,才喊道:
“芦儿?芦儿,你在哪里?”
不多会儿,从林风离开的地方小丫头芦儿匆匆跑来,见自家小姐没在练武,才怯生生地走近,问道:
“小姐,您有事?”
寇瑛知这小丫头一看见自己练武就躲地远远的,也没责怪她,问道:
“刚才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穿蓝衫的少年和一个绿衣少女,他们是什么人?”
芦儿道:
“哦,我听别人说是总镖头的客人。”
寇瑛又问道:
“他们叫什么名字?”
芦儿苦着脸嘟囔道:
“我一个小丫头哪里知道,再说这一天也跟着您尽在外面,就是知道他们是客人我也是才听别人说的。”
寇瑛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纤细的眉打成一个结,俏脸上时而红晕片片,似是在想些事情。
且说林风在这宏武镖局一住就是数日,寇武州待客厚道,是以林风这几日下来也十分舒适,便与凤巧儿四处闲逛,打听江湖消息,期望能打听到一点林灵噩的行踪,他这近十年间最常想起的便是这位拜兄,幼年时为林灵噩潇洒不羁的气度所折服,分别之后常常忆起和林灵噩在一起的日子。
他此次下山来,便是想与拜兄笑傲江湖,洒脱度日,所以一有机会便打听五台山及林灵噩的下落。可是几次下来无非就是当年雷娘子告诉他的那些,江湖上几乎没人听说过有林灵噩其人,五台山也没有个叫道痴的和尚。他下山已经有些日子了,义父没见到,拜兄又不知下落,自己也没能回家报知父母双亲,心中不禁有些烦躁,在洛阳城转了转,便与凤巧儿一道回洪武镖局,神情颇为落寞,凤巧儿在一旁惹他,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两人回到寇府中,刚坐定,寇瑛便敲门进来,殷切地走到近前,说道:
“林少侠,家父有请。”
她这几日里早已打听到林风二人的姓名,不时前来嘘寒问暖,林风只当主人家好客,凤巧儿却是满脸的不屑。林风事后问起凤巧儿为何对寇瑛这么着恼,凤巧儿只冷哼一声,便不做声,今日见了寇瑛她仍是板着脸不肯说话。
林风听说寇武州找他,心知是为了鹰愁涧的事,遂起身说道:
“烦劳寇姑娘带路。”
宏武镖局总镖头寇武州是个年过五旬的精壮老者,生得浓眉阔目,天庭饱满,一丛黝黑的胡子微有几丝染白,显得尤为威风赫赫。他此时面色沉重,神情之中有些倦色,彷如几夜没睡一般,见寇瑛带人来了,便道:
“阿瑛,你下去,将门关上。”
寇瑛瞧了瞧林风,心中不甘,不禁央求道:
“爹爹就让女儿等在一旁,女儿也有好几日没跟爹爹说过话了,今日……”
她话没说完,寇武州双目一瞪,斥道:
“胡闹,赶紧回房去!”寇瑛见父亲动怒,只得不甘愿地离开。
寇武州待寇瑛关门离开后,才转身对林风沉声说道:
“林少侠前几日来报我三弟消息,事关重大,在下不得不考证一番再做计议,不得已留二位在府中小住,还望二位不要见怪。”
林风拱手说道:
“寇总镖头言重了,晚辈只不过是恰巧路过,也不过是个报信之人。”
寇武州微一颔首,缓缓说道:
“约两个多月前,洛阳城的有富商托宏武镖局走一趟镖,镖货是五十万两白银,当时老夫有事走不开,我家二弟又出门在外,只有我三弟有空闲,便应允了这趟镖。我那三弟也是个精细的人物,将那五十万两白银拆封与核桃混装在一起,对外佯称贩核桃的贩子,就这般小心谨慎的上路了。五十万两白银非同一般,老夫与他约定信鸽相通,谁知老夫等了十数日也没见到回来的信鸽,心中十分焦急,前几日林少侠又来报了凶信,老夫心中惊怒,连忙遣人前往查证,今日派出的人飞鸽回信,老二确实遭了害!只是不知是什么贼人抢了我们的镖,害了老夫三弟!”他说到激愤处,手啪的一声拍到身旁桌子,桌子应声而碎。
寇武州平复了下心中的激愤之情,忽然不着边际地问道:
“不知道林少侠可知道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两位高人的少辈弟子,功夫十分了得。”他边说边仔细观瞧林风二人的神色。
林风知他话中有话,便不直接答话,神色安然地继续听他道出下文。
寇武州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风,寒声说道:
“这二人是一对少年男女,男的是恶头陀无明的弟子,女的则出自凤翔谷。不知林少侠可听说过此二人?”
凤巧儿早已不耐他隐隐藏藏的逼问,正要动怒,林风按住她,淡然说道:
“寇总镖头有话不妨直说。”
寇武州自袖间抽出一封信,运起内劲丢给林风,说道:
“今天有人将此信送到镖局,哼,林少侠不妨自己看看。”
林风单手随意一招便将信拿在手中,面色从容如旧,寇武州瞧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暗暗惊异这少年的内力深厚。
林风拆开信仔细看了一遍,抬头对上寇武州寒光如刀的目光,缓缓说道:
“不知寇总镖头是信林某呢?还是信这封飞来之信?”
寇武州见他神色如初,并无半点心虚气短,遂冷哼一声,说道:
“老夫谁也不信,我知道你是恶头陀的弟子,虽然恶头陀威震江湖却也掰不过一个理字,此事与你无关便罢,若与你有关,就是恶头陀也不会为了你与整个江湖为敌。”
林风熟知无明的脾性,别说与整个江湖为敌,就是与天下人为敌他也不曾放在心上。林风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脸上却一如平常,沉声说道:
“依信中所说,林某趁雨劫了你们镖局的镖银,杀了众位镖师和三镖头,种种情况彷如亲临一般,又将在下形貌附于其中,就连我的武功出处也写得明明白白,此撰信人栽赃嫁祸之意如此明显,难道寇总镖头瞧不出?”
寇武州冷冷地说道:
“哼,我谁也不会相信,不过,林少侠这几日最好留在宏武镖局,直到寇某查清真相。”
凤巧儿不禁怒道:
“我们二人千里迢迢来给你报信,你不感激便罢了,却来冤枉我们,你这人好生没趣。”
林风按住她,正色道:
“寇总镖头,林某非是怕事之人,既然寇总镖头怀疑在下,那在下就在宏武镖局留十日,十日之后不论寇总镖头查得如何,林某二人定要离开的。”
说完他双目如电扫向寇武州,寇武州嘿然冷笑两声,说道:
“林少侠和凤姑娘俱是名门之后,自是不会做有辱师门的事。只是有一件事,不知林少侠知道与否。”
林风道:
“寇总镖头请直说。”
寇武州道:
“近日,江湖盛传铁鹰齐明远藏宝之盒重现江湖,据称,锦盒之内藏有齐明远当年藏宝之图,谁若得了便有了敌国之富贵,几世几代享用不尽,江湖上一时间趋之若鹜,林少侠可曾听闻此事?可知道是谁抢了这铁鹰锦盒?”
林风自然知道此事,却不想说破,徐徐说道:
“略有耳闻。”
寇武州又道:
“不久前,衡山大侠尤镜湖偶得此盒,尤大侠是位淡泊名利的人物,本不将鹰盒放在心上,谁知自那以后尤大侠的衡山小院几番遭贼,尤大侠不堪盗贼骚扰,于是在衡山九真将圣观紫玄道长的主持下,设下七七鹰盒大会,有能者得之,不想会中惊变迭出,鹰盒被人用卑鄙手段夺走了。”
寇武州说到此处时顿了顿,眼光盯着林风,默察他脸上的神色变化,见林风无动于衷后,便又继续说道:
“自此之后,有人传是被湘西三鬼夺去了,但最近却有人说湘西三鬼虽得了锦盒,却被一对年轻男女半路夺了去,这一对男女是谁,想必林少侠比寇某还要清楚吧?”
凤巧儿听得一头雾水,林风却暗自讶异,当时夺盒大会上自己虽然有露面却除了湘西三鬼和莫信没人看见,这江湖之人如何知道的,难道是三鬼的脱身之策?又见寇武州紧盯着自己,当下淡然一笑:
“江湖传言,寇总镖头岂可当真。”
寇武州冷哼一声,说道:
“鹰盒,老夫半点兴趣也没有,老夫只想为我三弟讨一个公道,为我宏武镖局声誉讨一个公道。而现在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鹰盒在你林风手中,都知道你身在洛阳,只怕你一出宏武镖局就会被人盯上,我看你还是在宏武镖局多待些时日吧,宏武镖局虽不大,在江湖上却也有些薄名,你只要乖乖呆在府中,老夫保管你性命无忧。”寇武洲话到最后已然是威逼,眼光落在林风身上,不容他有一丝拒绝。
林风心中正思忖是谁陷害自己,又对自己的行踪如此清楚?听见寇武州口气强硬,不禁微微有气,朗声说道:
“林某说过只在这里待十日,十日之后林某定要离开,任谁也休想拦住在下。”
寇武州见他少年人兀自逞强,遂冷冷地说道:
“你既如此,寇某还是那句话,你若是与镖银被劫一事无关,老夫与你自是相安无事,若真是你所为,老夫也定然不会放过你!”
林风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说道:
“清者自清,林风无须多说什么。巧儿,咱们赏牡丹去。”
凤巧儿早已坐得腻烦了,此时听见林风如此说,连忙跳下来,叫道:
“好啊好啊,这人好烦。”
寇武州闻言登时怒形于色:
“林少侠初来此地,想必生得很,就让小徒带二位好好游览一番吧。”
说着他又冲外面喊道:
“阿延,你带林少侠二位到处走走,务必好生招待二位贵客。”
外面侍立的穆延闻声,应道:
“是。”
随后穆延推门进来,冲林风抱拳说道:
“在下穆延,这几日多有慢待还请林少侠莫怪。”
林风冷眼瞧着眼前的青年,知他是寇武州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睛,心中怒气渐盛,但他本是敦厚之人,并不想与他人多起争执,遂强抑着怒气说道:
“还请穆兄带路。”
三人刚出了房间,寇瑛便迎了上去,见林风脸色不悦,便问道:
“林少侠,可有什么烦心事?说给小妹听,小妹或许能帮上忙。”
凤巧儿冷哼一声,说道:
“本来没有,现在有了。”
寇瑛不知凤巧儿为何总是对她心存怨气,使得她纵然想学凤巧儿那套刀法也不好再去求人家,此时听她如此说,不由得蹙眉说道:
“是我爹爹难为二位了吗?”
林风道:
“寇姑娘不要乱想,只不过有些误会罢了。”
寇瑛有些不解,抬头去看表哥穆延,穆延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林风冲穆延抱拳说道:
“在下先回去休息,穆兄,咱们明日再见了。”
穆延明白他话中讥讽之意,面色有些窘迫,但还是谦恭地说道:
“林少侠请便。”
林风回到自己居处,凤巧儿随之进来,嘟着嘴埋怨道:
“林哥哥,为什么要答应那姓寇老头在这劳什子镖局待这许多日子?”
林风听得她满腹的怨气,知她生性贪玩,如此一番搅扰自然是坏了她的兴致,遂闻言劝道:
“我若此时就翻脸走,岂不是显得我做贼心虚,正中那投信之人的下怀,寇武州也必定当我是那劫镖的贼人。虽然我不甚在乎,但日后于风雷山庄声誉却不好听,反正左右无事,不如就在此多留几日,到时即使他寇武州想留住你我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话语之中不自觉有一股傲气丛生。
凤巧儿闻言笑道:
“也是,他就算倾全镖局之力也拦不住你我。”
说着她跳上桌子,坐在上面与林风对视,有些雀跃地问道:
“那鹰盒真是林哥哥抢去的?”
林风笑道:
“我去抢那盒子做什么?我要是真抢了,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我身边,将我身上所有东西都看了个遍,我若藏个盒子你一定早就知道了。”
凤巧儿两只眼睛骨碌骨碌转来转去,有些不自在地笑道:
“也是啊,那林哥哥有没有去那衡山?好玩吗?”
林风道:
“去是去过,不过也不是专门去的,是个巧合罢了。”他话虽说得平淡,脑中却想起与莫信在一起的点滴,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微笑。
凤巧儿瞧见了,不禁嚷道:
“还不说实话,看你笑得都咧到耳朵根了。”
林风早知她脾气,也不为意,缓缓说道:
“你还记得当时在荆州城我救过一个瘦高个儿吗?他便是湘西三鬼老二高温,如没意外,这鹰盒应该还在他们兄弟身上。”
凤巧儿闻言拍手叫道:
“你为什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去将那鹰盒抢了。”
林风不禁讶道:
“你抢那鹰盒做什么?凤翔谷很缺银子吗?”
凤巧儿一脸兴奋地叫道:
“凤翔谷要银子做什么,我只是要把鹰盒抢到手,然后藏在一个别人想破头也想不到的地方,再留些真假线索给江湖人猜,让他们像一群人瞎找一通,岂不有趣的紧?”她越想越是得意,眼中神采湛然,再下去她怕是真要去抢了。
林风闻言笑着摇摇头,低声说道:
“巧儿,有件事你要当心了,有人将你我在此的消息放了出去,你师叔怕是没多久便找上门了。”
凤巧儿一声惊呼,脸色大变:
“是啊,这可怎么办?我师叔要是找到我,我一定会被丢回谷里,要好长时间出不了谷的,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呐?”说着她从桌子上跳下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神色焦急,一张俏脸也皱成一团,看着好不心慌。
林风看她着急时娇憨的样子,更像极了自家妹子风铃,不由得笑出声来,将之前在寇武州那里的怒气冲了个一干二净。
凤巧儿见他发笑,嗔道:
“都怪你,偏要答应那老头儿待十天,我看没几天我师叔就找来了!咱们明天就走吧,不行,今晚就得走。”说着就要回去收拾行装。
林风急忙扯住她:
“既然答应了人家十日之约,岂有食言的道理,你且放心住下,我给你想办法躲过你师叔,如躲不过,我便央求她放你几日自由,想来以我义父同她的交情她应该会答应。”
凤巧儿兀自不放心,惴惴不安地问道:
“你确定?真的可以吗?可别哄我?”
林风笑道:
“巧儿,林哥哥几时哄过你?回去休息吧,没事的。”
凤巧儿被这乍来的消息惊的全无兴致去想她的夺盒大计,闷闷不乐地回房休息去了。
寇武州所言不虚,洛阳城内江湖人物日渐增多,宏武镖局周围也多了些鬼鬼祟祟的眼线,林风却丝毫不以为意,仍出门游玩赏景。穆延时常相劝他少出门,以免生出事端,林风只是斜睨了他一眼,然后照旧出门游玩,几日下来,穆延倒有些佩服林风的胆识和气度。
林风默默观察这几日跟踪自己的江湖人,发现其中有两个人的武功应该是最高的,一个是年纪颇大的老道,还有一个是中年文士,其余诸人均是鱼虾之辈,他也不放在眼中。这帮江湖人却没敢直接上门纠缠,林风猜想这些人可能是忌惮恶头陀的名头和手段,是以对他也不敢贸然出手,他自己也就没去理会这些人,反正总有人会首先跳出来,他也不必庸人自扰。
果然,这一日林风和凤巧儿、穆延刚出宏武镖局没多久,便被一个汉子拦住了去路。这汉子生的虎背熊腰,满头散发,一蓬乱糟糟的胡子几乎盖住了脸,两只眼睛铜铃一般大小,手执一柄大锤,站在路间叫道:
“兀那小子可是恶头陀的弟子林风?”
林风早料定会有人找麻烦,一直以为来人会暗地里下手,没想到此人竟这般大大咧咧地站在街上叫阵,又见这汉子长相凶恶,不像是什么良善之辈,遂说道:
“在下正是林风,这位大哥可是来夺鹰盒的?”
那大汉将大锤身前一横,叫道:
“正是,跟洒家打一架,你若赢了,你走人,洒家赢了,盒子归洒家。”
穆延见来人凶恶怕惹出事端,当即抱拳说道:
“这位大哥,林少侠是宏武镖局的客人,还请这位大哥看在宏武镖局的面子上不要难为林少侠。他日江湖之中也可做个朋友,互相有个照应。”
那大汉蒲扇大手一摆,不耐地说道:
“这干你们镖局啥事,洒家就要找他讨要那个盒子。”
穆延见他蛮缠的样子,又见他穿着打扮,不由得想起一人来,说道:
“原来是塞北人熊曹大侠,曹大侠既然到了洛阳地面上不妨去我们宏武镖局坐坐,让我宏武镖局略尽地主之谊,前几日家师还提及您呢。”
林风在一旁冷冷地瞧着穆延,看他言辞圆滑面子做了十分,心中不由得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那大汉闻言哈哈一笑,说道:
“不错,洒家正是曹魁,不过你们那镖局洒家还是不去了,麻烦!姓林的小子,敢来跟洒家打一架吗?”
穆延见他如此,心里有诸多劝解之话也说不出口了,抬头看林风意思。
林风冷哼一声,说道:
“有何不可?来吧,林某原也要会一会天下英雄!”
曹魁见他空手,便问道:
“你的兵器呢?”
林风将手掌一伸:
“这就是。”
曹魁微一愣,随即也将自己手中大锤丢到一边,大锤落地砰然有声,想来是件十分沉重的兵器,他走到林风面前空手摆了个架势,说道:
“洒家不欺负没兵器的人,来吧!”
林风欣赏他磊落的性子,不禁喝彩道:
“好汉子,看掌!”
当下一招雪落九天向曹魁拍来,曹魁人虽然高大,身手却十分矫健,左右闪躲林风的掌势,双拳紧握,直直捣林风胸口,招式甚为简单,就像市井小儿打架一般,声势却是惊人,一拳便带起阵阵劲风。林风瞧出其中利害,也不敢硬接,侧身要躲过,谁知曹魁早将一记腿鞭横扫而来,这一脚有开山裂石之威,林风仗着脚下步法精奇,闪身绕到曹魁身后,指掌变幻间寒气逼人,分袭曹魁肩胛腰侧。曹魁就觉身后寒风陡起便知不妙,情急之间连忙将身子趴了下去,林风不等他身形下落,便一脚将他踢了出去,只见曹魁偌大的身子向前飞起数丈扑通掉在地上。
围观众人均想这一脚下去,曹魁怕是一时半刻起不来身了,不料曹魁抖了下肩膀,忽的一下跳了起来,他摸了摸嘴角的血,冲林风嘿嘿笑道:
“林小子好功夫,再来过,看拳!”
话音方落,他猛的一拳斜里打来,又与林风斗作一团,不到片刻,林风便知这曹魁拳法虽刚猛,却少有变通,不几招便露了破绽,但又知他皮肉颇厚,急切之间怕也难以将他打服,只能以巧劲制住他。想到这里,林风化掌为指,将真气灌注指尖,指尖嗤嗤有声似有寒气射出,他觑了个空子一指点中曹魁的期门穴。曹魁只觉一丝寒气钻入体内,不多时便冻麻了大半身子,手脚都要冻掉了一般,扑的跪坐在地上,呼呼喘着寒气,不住地打冷战。
林风闪到他面前,问道:
“现在可服了?还要打吗?”
曹魁上下牙磕得直响,早说不出话来,只得猛摇头。林风微微一笑,一掌五行火劲拍向他臑俞穴。
曹魁打了一个激灵,体内冰寒之意顿解,他站起身来,摸摸周身上下,又晃晃脑袋,便咧嘴叫道:
“恶头陀果然名不虚传,连徒弟都这般厉害,洒家服了,服了!”说完拎起地上大锤,大跨步离开。
凤巧儿笑得花枝乱颤:
“好个有趣的蛮汉。”
林风望着曹魁离开的背影,也点头笑道:
“是啊,这等莽直的汉子最为可敬!”
穆延却在一旁劝道:
“林少侠还是及早回镖局吧,这种事以后只多不少,林少侠还是暂避为好。”
凤巧儿怒道:
“我们出来游玩又没喊你,你硬跟来,现在又畏手畏脚,做什么不一个人自己回去?”
穆延被凤巧儿骂得脸上一阵青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默默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