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七层之内王大关已经败阵,宗正枯木功的奇特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渔阳拳本有开碑裂石之劲,然而遇上枯木功,就好像所有功力都在一阵秋风中黯然魂销。
这倒不是渔阳拳一定比不上枯木功,而是个人功力深浅问题,王大关性情直鲁,不懂拳法精要,一味往刚猛的路子上走,与此拳拳义有违,所以才被宗正以枯木功击败。
王大关捂着胸口,靠在柱子上呼呼喘气,脸色惨白,显然受伤不轻。
宗正击败他后,立马飞身下塔,去支援池招云和谈执中。
王铁山奉命在塔内搜寻叶流珠谈执中二人,却一直找不到,心中暗骂王仁义办事粗心,为什么不问清楚塔内是否有机关暗道。
当他四处转悠时,谈执中和叶流珠已经从密室走出。池招云一人对战王仁义,数十招后就占了上风,王铁山看得分明,王仁义身法已不如先前灵活,恐怕再过几十招就要伤在池招云变化多端的拳掌下。
王笑笑谈执中两柄剑剑气纵横,塔内寒光闪闪,王笑笑剑法狠辣,气势汹汹,谈执中内功较弱,不敢和他硬碰硬,凭借刚学来的竹理心法,配合竹鞭步,在他身边穿插游斗,一时间斗了个不分上下。
王铁山略一迟疑,宗正人已自二层楼梯口飞扑而来,左掌藏,右拳攻,使出岳家散手中上阵杀敌的狠招,矫捷如猿,气若奔马。
王铁山知道王大关很可能已经被他打伤,眼看王仁义就要不支,自己对少主既不能使出全力,那多半就只有挨打的份,更不知塔上朱季和叶流珠的战况如何,今晚若给他们逃走,再想擒住可就难了。
心念疾转,手已伸向腰间的信号箭,纠结要不要发令让埋伏在周围的一百名手下来支援。
而这时宗正拳风已至。
容不得他再想,宗正也有点奇怪,王铁山怎么忽然像愣住了一样,竟然毫不理会自己这一拳,难道是仗着自己有什么护体神功?
宗正拳下加劲,王铁山猛吸一口气,背部挺起,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竟然硬接了宗正一拳。
宗正只觉这一拳像打在了钢板上,五指剧痛,像要断裂,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而王铁山眼前一黑,向前踉跄了三步。
他心中大骇,自己这身横练铁布衫得自南少林三十六房,自成名以来,不知为他挡过多少拳脚刀剑。在功力运足的情况下,哪怕是王大关的渔阳拳,也不能撼动他身形半分,没想到宗正这一拳竟然将他硬功破了,还让他险些摔倒。
其实宗正这一拳并没有王大关的拳刚猛,但其中用上了枯木功,打中他的同时,枯木功消解了王铁山的铁布衫硬功。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震得胳膊酸麻,回了一口气也不见恢复,可见王铁山硬功确实了得。
“少主,我们一再忍让,你可不要逼人太甚!”
宗正出拳抢攻,拳风大作,淹没了王铁山的话,谈执中池招云一心对敌,自然也听不见王铁山说什么。
他们更不会注意到,这时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悄悄的靠近了宝塔……
叶流珠与朱季在塔顶激战正酣,朱季越打越心惊,叶流珠比第一次和他交手时,似乎又进步不少。
塔顶有斜角,更不如平地坚实,朱季每每出招,还要兼顾脚下,谨防滑倒。
而叶流珠深得寿竹宫武学精髓,竹理心法默默运行,踏着竹鞭步,在塔顶如履平地。
时而纵跃,时而穿插,身法飘逸如同起舞,朱季的步子显得十分笨拙,好像每一步踩在塔顶都是小心翼翼,而又用力太猛。
实际上只有叶流珠明白,这正是朱季内功深厚的表现,不然以这样的步法,早就跌下塔去。
“哗啦啦”几声向,塔顶青瓦被朱季踩脱,顺着顶角向下滑落,他把叶流珠所有进攻来的力道全部转向脚底,惟其如此才能站稳,而那些青瓦承受不住这样大的力道,纷纷断裂滑落。
叶流珠一柄剑追着朱季不放,朱季挥动铁扇在塔顶转圈,瓦片不断下滑,从外面看像是自塔顶洒下一圈雨。
眼见瓦片越来越少,椽檩皆露,朱季笑道:“宫主干嘛这么苦追在下不放,莫不是对在下芳心暗许了?”
叶流珠不答话,照影剑如影随形,朱季又道:“宫主要真钟情在下,倒是在下三生修来的福分,不如我们就此罢手,我去找教主求情,咱们俩做一对神仙眷侣,退隐江湖如何?”
他口中话不断,脑子里却在思索取胜之法,脚下忽然踩空,惊呼一声,人朝着塔顶摔倒。
叶流珠紧刺三剑,却被朱季贴着塔顶滚下躲开,朱季右脚一勾,正勾住她脚腕,叶流珠人亦随着朱季摔下塔。
朱季用话语和虚招来骗叶流珠上当,叶流珠见他招式散乱,没看出其中暗含的陷阱,这才上了当。
其实朱季确实无法取胜,但他看出叶流珠对敌经验不丰富,所以冒险一试,果然奏效。
他将要滑倒塔檐时,手忽然抓住檐角,半个身子吊在空中,而叶流珠翻下塔后却不见人影。
朱季挂在半空朝下俯视,夜风低拂,月光淡淡,却不见佳人倩影,手一松,落在七层廊下。
叶流珠轻功卓越,绝不会就这样掉下去摔死,此刻一定躲在某处等待伏击他的机会。
朱季铁扇紧握,一步步的前进,转入了室内,笑道:“宫主是要跟在下玩捉迷藏吗,好得很,不过在下要是找到了宫主,宫主可得给我个奖励。”
室内悄无声息,只有一口铜钟静悄悄的挂在那,黑黝黝的,透着点诡异。
塔底打斗声传了上来,朱季心道:“我只顾跟她纠缠,还不知道塔下是个什么情况,这妮子不见了人,难道是去了一层?”
朱季分心之际,“咻”的一声,一枚竹叶镖破风而来,掠过朱季身后,射在柱子上。
朱季猛一回头,叶流珠自身后闪过,拂风掌悄无声息的击在朱季肩头,朱季大惊,忙运功相抗,但拂风掌掌力奇特,他仓促之间哪能化解,被叶流珠一掌推开三步。
叶流珠一掌击中后再次消失,朱季被推开的同时,头顶那口铜钟锁链被斩断,当头罩下。
朱季要逃已经来不及,“轰隆”一声,铜钟把朱季罩了个严严实实,地板也被砸得变形凹陷。
钟外传来了叶流珠清柔悦耳,带着几分顽皮的声音:“朱堂主,你好好藏着,可别让人找到哦!”
朱季骂了声“臭丫头”,忙寻找钟与地板间的缝隙,一声巨响突然自他脑中炸开,瞬间波及全身,五脏六腑像被翻了一遍,全身血液刹那直冲脑门,耳膜几乎穿破。
叶流珠手推钟杵,连撞三下,朱季强运内功抵抗,血管似乎要在体内炸裂,脑中阵阵发黑,一阵天旋地转后,被激荡的鲜血冲破他内功的压制,肆无忌惮的从喉间喷出,打在钟壁上。
塔底拼斗众人听到三声钟响齐齐一愣,不知上面什么情况,而第三次钟声余音未绝,叶流珠人已到了塔底,与谈执中双剑联合,几招就将王笑笑打得手忙脚乱。
一层中战局因一个夜行人的到来起了变化。
宗正全力和王铁山相斗,本来他功夫不在王铁山之下,但因久战王大关,真气耗费不少,王铁山一身硬功也让他十分头疼。
就这样僵持不下时,一枚飞镖从塔外射来,发着妖异的蓝色光芒,正中宗正后背,与此同时,池招云一声娇喝,人追出塔外。
王仁义到底逊了一筹,伤在池招云掌下,坐在一边调息,也就是这时候飞镖突袭宗正,池招云慢了一步,出塔时那人影已经往山下逃去,看身形似乎在哪见过。
镖上涂有剧毒,宗正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只当是应天教来了帮手,背后偷袭,但在真气运转之下,渐渐喊道呼吸不畅,后背一阵阵的发麻。
王铁山也看出他似乎力竭,双拳一顿快攻,宗正被打中三拳,向后跌倒,撞在池招云怀里。
王笑笑一声惨呼,被叶流珠和谈执中刺中双肩,长剑落地,这时塔中就只剩下一个王铁山还未受伤。
王铁山见状不妙,摸在令箭上的手停住了,这时候再发令箭,手下赶到前对方就能将一层所有人都杀了,那时再逃走,那一百人又上哪追去?
叶流珠剑指王铁山,冷然道:“这里就剩你一个没受伤了,我劝你不要再负隅顽抗。”
王铁山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塔顶,叶流珠道:“别看了,你们堂主被我困在钟里,如果你们不想他就这么死了,就快上去救他吧。”
王铁山惊疑不定,刚才那三声钟响听得十分清楚,难道堂主真的伤在叶流珠手里了?
他暗忖:“此刻对方要取我性命易如反掌,只不过伤了一人,又像是中毒,需要及时解毒,所以才会停手……”
“好,这次算你们赢了,笑笑仁义,我们快上塔顶救堂主去。”
二人虽然受伤,但还有行动能力,生怕谈执中等人反悔,立马随王铁山往塔顶跑去。
池招云把宗正放在地下,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宗正嘴唇已经发紫,胸口恶心烦闷,一句话也说不出,池招云手指连点,封住他几处穴道,让毒气不能攻心,惊呼:“好厉害的毒药!”
谈执中道:“是应天教埋伏的人吗?”
池招云道:“不像,他们大可以冲进来以多胜少,何必偷袭。”
叶流珠道:“那有解吗?”
池招云道:“朱季如何了?”
叶流珠道:“我那三下就算他不死也要重伤,不会追来的。”
池招云道:“应天教埋伏的人随时可能杀过来,这里不能再待,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