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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请客

惊鸿照影记 孟半文 3834 2024-11-11 16:35

  孙耒靠在一张原木色的软包沙发上,大腿上坐着一个身着和服的妙龄女子。

  沙发是他从西洋购买来,坐垫和靠背是用羽绒填充,以绣布蒙面,坐在上面十分舒适。

  女子名叫麻生凉子,二十岁,跟随父兄来大明经商,辗转到了泉州,生意亏损,被孙耒收留。

  体态风骚,眉眼含情,搂在怀里十分舒适。

  现在,麻生凉子正用她的纤纤玉指,拈着一粒青葡萄送进孙耒的嘴巴里。

  孙耒张大嘴往前一咬,正咬在她手指上,麻生凉子忙把手缩回,腻腻歪歪锤了他一拳,娇嗔道:“讨厌!”

  孙耒的手搂得更紧了。

  他今年四十岁,正当盛年,本该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他虽然家财万贯,但却很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不像大多数中年的富家翁,油腻,发福。

  相反的,他很瘦。

  按说他本不该这么瘦,可自从麻生凉子来了之后,他就越来越瘦了。

  不过闹归闹,正事不能耽误。

  所以当杜昌平走进来的时候,孙耒搂着麻生凉子的手立马就松开了,麻生凉子也识趣的退下,临走时不忘给孙耒飞个媚眼。

  “都查清楚了?”孙耒自己拈了粒葡萄在嘴里,含糊不清的问。

  杜昌平跟孙耒的时间不长,但能力出众,又极忠心,是孙耒的心腹加左膀右臂,这几年孙耒的走私生意蒸蒸日上,此人功不可没。

  “查清楚了,苏杭一带丝绸商手里的货,全被一个叫李乐群的收购去了。”杜昌平答道。

  他年龄三十开外,相貌平平无奇,属于扔人堆里都显不出的那种,但他做起事来,可一点都不平。

  “这个李乐群是个什么来头?”

  杜昌平道:“李乐群并非大老板,背后另有其人,这个人,叫蔡丰年。”

  “蔡丰年又是个什么东西?”

  杜昌平道:“蔡丰年也许不算个什么东西,但他背后的人一定算。”

  “背后是谁,说!”孙耒对他的卖关子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杜昌平一字一句道:“宗,法,天。”

  “宗法天!”

  杜昌平重复道:“宗法天。”

  孙耒眼睛一横,嘴里的葡萄“啵”的一声被咬碎,他已忘了这粒葡萄是酸是甜,连皮也咽了下去。

  “宗法天怎么会突然跟我抢生意?”

  杜昌平道:“属下不知,也许他是眼红了。”

  “哼,眼红我的人多了!”

  杜昌平道:“我们需要赶紧想对策才是。”

  “江南那边现在是个什么行情?”

  杜昌平道:“宗法天在江南大肆购买丝绸,且价格比我们低一半,丝雨绸,苏锦祥,原先给我们留的货全卖给了他,而江南丝绸商听说有人低价购买,全都争先恐后售卖,现在……”

  “现在怎样?”

  杜昌平道:“现在,和我们相同质量面料的丝织品,几乎被宗法天收购一空了,这还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宗法天卖给那些番商的价格,也比我们低了一半。”

  “哼!”孙耒一拍桌子,想要站起来,还是没舍得离开那个舒适的西洋沙发,他道:“进货价比我们低一半,售卖价又比我们低一半,还赚个屁的钱,他宗法天这样干摆明了是要和我抢生意!”

  杜昌平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宗法天这一招很奏效,原本和我们合作的那些番商,全部都去找他了。”

  “你有什么对策?”

  杜昌平想了想,叹道:“难,就算我们现在把手里的丝绸全部出手,放低一半价格,那也充其量是和宗法天相同,最多只能拉回原先一半的生意,这还要看宗法天是不是要持续降价,何况宗法天和琉球使团交好,那些琉球商人,多半也是听从了使团的意思。”

  “约他吃个饭吧,在月港楼。”

  月港楼在泉州城北,闵河河边,由此往东二里,就是后渚港。

  “这是孙耒的地盘,只怕宴无好宴。”

  当宗法天收到邀请时,娄视勤这样说。

  “放心,孙耒现在还不会和我们兵戎相见,料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于是,泉州城里两个举足轻重人就这么在月港楼见面了。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夜笋冻,白肉粽,师父两头吃不穷”,泉州城这两大商帮虽然齐名,但几年来一直都是各行其道,井水不犯河水,孙耒和宗法天也只是闻名久已,从未谋面。

  今晚的这次会面,注定会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宗老弟,我们终于见面了!”

  “孙大哥,闻名久已,幸甚幸甚!”

  孙耒引宗法天入雅座,酒菜已摆满了桌子,伙计不见一个,只有杜昌平一人,而宗法天也只一人。

  月港楼十分安静,应该是被孙耒给包了,这间雅阁也是孙耒特意挑选的,推开窗就能望见二里外的后渚港。

  海风自港口登陆,带着些许海洋的气息,悄无声息的散入泉州,月港楼内凉风习习,说不出的惬意。

  “宗老弟怎么就一个人来,也不跟个随从?”

  “孙大哥只宴请我一个人,我哪好意思多带人来,来了岂不没有饭吃。”

  孙耒哈哈大笑:“宗老板说笑了,我孙耒是何许人也,岂能不给你的人饭吃?”

  杜昌平给宗正倒了杯酒,然后退回到孙耒身后站着。

  宗法天打量他几眼,道:“这位想必就是孙大哥手下的杜昌平吧,久仰久仰。”

  杜昌平道:“不敢,都是孙老板抬爱。”

  孙耒端起酒杯,宗法天忙道:“孙大哥比我年长,这杯酒该是我敬你才对。”

  孙耒皮笑肉不笑的道:“宗老弟客气了。”

  二人闲侃了几句后开始吃饭,酒过三巡,孙耒搁下筷子,擦擦嘴,道:“宗老弟快人快语,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今晚请你来,是为了一件事。”

  宗法天道:“何事,孙大哥有什么用到小弟的尽管吩咐。”

  孙耒道:“老弟又何必明知故问。”

  宗法天一拍脑门:“哦,瞧我这脑子,孙大哥想问的,想必是我卖丝绸给琉球商人的事吧?”

  孙耒道:“整个泉州府乃至整个福建,都知道这条线是我孙耒的,泉州府不是也有孩童打趣,编了个歌谣吗,说什么……什么来着……”

  杜昌平接道:“夜笋冻,白肉粽,师父两头吃不穷。”

  孙耒道:“对,就是这句,你看,连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泉州的生意是我们两个人的,而你宗老板负责明的,我呢就来暗的,这几年一直是相安无事,怎么宗老板现在忽然也做起暗的生意来了呢。”

  宗法天道:“哎呦呦,这事怪我,怪我,我本想亲自带着礼物去拜你孙老板的码头的,可是最近实在太忙,把这事给忘了,小弟我自罚三杯。”

  孙耒冷冷一笑:“宗老弟,我看你是个爽快人,今晚才请的你,咱们没必要这么弄虚作假的,直说了吧,是不是要和我孙某人抢饭碗。”

  宗法天笑道:“孙兄哪里的话,你的饭碗那么大,那么稳,岂是能说抢就能去抢的,何况孙兄的饭碗那么多,何必这么吝啬,分一杯羹给兄弟我。”

  不等孙耒说话,宗法天又道:“孙兄也知道,我虽然是是牙商的头子,但琉球使团一年只来两次,每次的获利有限,看起来风光,但实际上比你孙兄是差远了!”

  孙耒道:“所以你就想扩大生意。”

  宗法天道:“也是实在没办法,一家老小那么多口要养着。”

  “我说宗老板,我可没有去动你朝贡的生意啊,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懂规矩了!”

  “砰”的一声闷响,孙耒把酒杯重重地跺在桌上。

  杜昌平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雅阁中的海风似乎瞬间冷了下来。

  宗法天道:“孙兄,不是兄弟我说你,你未免太贪心了,一匹下等丝绸,你竟然卖给琉球商人三十两白银,这也不能怪他们言而无信,而是你孙兄的心太贪,你可知道我卖给他们是什么价吗。”

  孙耒道:“洗耳恭听。”

  宗法天笑道:“同等质料的丝织品,我一匹只卖给他们十五两银子。”

  孙耒冷笑:“十五两,从江南购来的价格都得五两了,加上运输成本和人工,你宗老板是在做善事吧!”

  宗法天道:“非也非也,我起初购价比你高一半,算上运输成本和人工,我的确是一分钱不挣,但是那些丝绸商听说我愿意出高价买,争先恐后的来卖给我,我再把价格压下去一半,这样一来,我卖给那些番商的丝织品,一匹,也就能够挣个四五两白银。”

  孙耒嗤笑道:“四五两,宗老板倒是不贪!”

  宗法天道:“没错,就是因为我不贪,而你孙兄舍不得钱,所以那些丝绸商更愿意把货卖给我。”

  孙耒赞道:“宗老板真是好手段,好魄力。”

  宗法天道:“不敢不敢,以后还要和孙兄你多多学习。”

  孙耒道:“看来宗老板是有意要打破泉州府的局面了。”

  宗法天道:“打破这个局面未必就是坏事,也许会有新的气象呢。”

  孙耒凝视他片刻,道:“那好,我孙某人等着看会有什么样的新气象。”

  宗法天喝完杯子里最后的半杯酒,起身告辞,道:“谢谢孙兄的佳宴,改日兄弟一定回敬。”

  他走后,孙耒所在的雅阁隔壁,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要不要我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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