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之争
歌声唱毕,但见那江畔上游飘来一舟楫,渔家撑船在尾,另有一老一少立于船头,船上星烛之火映衬出老者乃出家之人,身高甚伟,异于常人,一身破旧袈裟,身旁则是约莫二十来岁的少女,只见青色长裙,手拿睚眦吞日剑,脚踩云靴,头戴面纱,亦不知容貌几何。
江水湍急,少女本示意船家寻篝火靠岸,却见老和尚运起双掌带动周遭水汽,一掌挥出借力冲向岸边,不待落水,又一掌挥出,如此几个呼吸,借助掌力平稳落地。
玄同道人远远瞧着心道:“好秃驴,内力恁地了得。”
待到船儿靠岸,少女飞身下船,自顾自寻了一处干净的大石头坐下说道:“苦大师,你抓了我,既不杀我,也不放我,就这样纠缠着,也不怕人家笑话你一个出家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老和尚也不答语,只是面对着岸边故去的一干尸首高声朗诵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禅内最是见不得生灵涂炭,况人命关天,愿死者早登极乐。”
玄同道人远远望着,运足内力高声问道:“来者可是少林苦头陀的苦大师?”说罢便带着张之衡兄妹二人近前。
原来少女是白莲教圣女,名唤杨纯熙,乃是傅山童的义妹,因傅山童修炼道家阴阳内劲已到达瓶颈,武功停滞不前。
杨纯熙听闻佛家弥勒寺前身是弥勒教总坛与白莲教颇有渊源,为义兄特从两广乘船前往盗取密宗武学,杨纯熙趁着夜深风高入室翻阅古籍,不曾想看到的却都是佛家禅宗,只讲佛理全然没有武学书籍,便一气之下放火烧了藏经阁。
当时少林苦头陀大师正赶上与弥勒寺主持深夜论佛,却遇上了藏经阁半夜起火,那苦头陀何等人物,一展轻功便捉住了杨纯熙。可杨纯熙毕竟年幼不曾做过恶事,苦头陀一时不忍便起了度化的念头,只盼着杨纯熙在少林闭关思过也好饶人清净。
可杨纯熙天生机敏,在一路上逃了又逃,但每每不出几里地就被抓回,一来二去也就绝了逃走的念头。这一天杨纯熙正赶江上渔家捕鱼,便偷偷上船欲求走水路摆脱和尚,哪知苦头陀内力极深,呼吸间便知船上有人,眼见逃跑计划再次落空,只得跟着船家顺江而下赶上此事。
杨纯熙走了一路水路人困马乏,只觉口渴,遂解了面纱,痛饮水带。那玄同一眼认出,拱手说道:“玄同参见圣女,不知圣女到此有何贵干。”杨纯熙不参教中事物不识得玄同道人,只见他上前心中暗暗叫好,说道:“尔等来的甚好,我是被这秃驴绑来的。”
玄同闻言一惊,自付不是苦头陀对手,慌道:“敢问大师,何事绑了我教圣女,若有误会可解一二”
苦大师望着玄同道人一行笑道:“老衲平素极少出门,也听闻了白莲教近期所做所为,你们圣女放火烧书,想来这杀人的勾当也是你们所为了?杀人放火嘛,般配得紧啊。”
不待玄同解释,说话间手上运劲,一双般若掌法直奔玄同道人而来,那杨纯熙眼见机会难得也侧身加入。反观那潘元铭贪生怕死,早早的让随从护着自己远遁草丛中。
只见苦头陀双掌好似利刃神兵,一掌荡开杨纯熙的剑招,一掌吸附玄同剑尖,身上袈裟运的呜呜生风,劲力所致刀剑不能加身,那杨纯熙见老和尚以一敌二尚能应付自如,心底大惊,念道若是义兄能得此功法,融汇佛道双修,定可神功大成。于是打起十足精神,用尽毕生所学只盼着能印证二者武学。
几经交手间,玄同感觉杨纯熙虽步步逼人,但招式拆解的多,杀招出手的少,眼见老和尚无心伤杨纯熙,只是一味的扑杀自己,心里不得骂娘,心道白莲教本就与佛家一出同源,只是传到傅教主这一代内功心法遗失才融合了道家内功,可这老和尚似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心道:“若是没有追杀刘家自己或许还有余力一战,可毕竟刚与那护卫伍阳拼斗多时,再如此耗下去难免内力枯竭而死。”
玄同一生出想法,便尽力与之拼了一掌,闪身提剑挟持了张之衡,那张之衡不谙武学哪里知道躲闪,一时间受制于人,忙呼救。那苦头陀一见如此也不想平添无辜,遂收了功法,想着不再与之为难。
眼见计谋得逞,玄同大喜,令一命众人,登上快艇,手下叫渔夫开船,那潘元铭眼见求生有道,早就一溜烟登上船只,只留玄同挟持张之衡断后,张蔷年幼,担心哥哥,却也不敢上前。只得殷切望向大师。杨纯熙虽不齿玄同小人行径却也是无可奈何的登上贼船。
苦头陀纵使神功无双也快不得咽喉之利刃,无奈的放任一行人顺江走远。
张之衡自小与妹妹相依为命,眼见从此兄妹二人再不知何时相见,心里悲从中来,涕泗横流道:“妹妹,照顾好自己,切莫贪玩,船上包裹里还有你爱吃的糖葫芦......还有还有......”虽声泪俱下却随着江水越来越远......
妹妹眼见哥哥走远,猛地发足狂奔,泪水亦模糊了视线,:“哥,你不要抛下我.....”张蔷追了一阵只觉天旋地转,脚下一软,跌了出去。江上微风吹来,张蔷望着远处心里一片茫然,这一夜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她咬紧双唇,双手扣入地下砂石中,鲜血滴落,月色昏暗,张蔷胸口烦闷,眼一黑,昏了过去。
少顷,张蔷忽觉疼痛,睁眼望去自己已然在熄灭的篝火旁边,身边苦头陀入禅坐定,听闻动静缓缓睁眼道:“小施主,你醒啦。”良久,日出东方,朝霞似火,山坳里照的一片火红,张蔷站在江边,念及哥哥,回首问道:“大和尚,我哥哥不会有事吧,他们会去哪里呢?”
“小施主切莫着急,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识,你兄妹二人缘分未到,缘分到时自会相见,善哉善哉。”苦头陀闭目,双手合十,高诵佛号。
张蔷怎听得懂这高深的佛理,一想今后自己孤苦无依,再不能陪好哥哥江边打鱼,便又啜泣开来。少顷,张蔷道:“大和尚,你受累陪我沿着江边追寻哥哥一程吧,要是强人加害于他,我也可以替他料理后事。”话毕便撑起杂草边的渔舟,顺江起帆。
江岸景色俊美,这一老一少却无心留恋,但见行至水流缓慢地界,一粉红衣物漂流江上。苦头陀眼尖,呼唤张蔷扬帆赶去,拉上一瞧,竟是昨夜护卫和幼子。
那护卫经历一夜死战,本就脱力,跳江后难抵江水寒冷,一时间昏了过去,好在昨夜夜色漆黑,玄同疲于奔命,无心留意江岸,才侥幸留的一命。
苦头陀双掌渡过内力,逼出主仆二人腹中江水,那伍阳习武之人身子强健些率先睁开了双眼虚弱到:“多......多谢恩公。”说毕又昏了过去。反观那幼儿泡了一夜江水,情况不大好。苦头陀说道:“阿弥陀佛,这孩子天生命苦,经历寒冷的江水,以后怕是要落下隐疾了。”
张蔷小心的擦拭着孩子的身体道:“大和尚,他们就是被昨夜掳走哥哥的一行人逼迫的跳江的。”
大和尚渡过真气,调息片刻间,二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望着昏迷的二人道:“善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施主可知这江岸附近可有杏林高手善于医治?”
“我知道,这便送他们前去。”于是调转风帆向着岸边的村落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