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环,于金刀门事前,曾买无心散,用途不知。”
劳禄家中,袁六郎凑在蜡烛前。纸上就这么几个字,杨小环是谁?别人或许不知,袁六郎却是知道。杨淑凤的贴身婢女,不过在金刀门事前半月,说是回家探亲,便了无音讯了。
无心散,饮下之后会暂时失去心神,犹如野兽,只有本能。药性只有数个时辰罢了。
“无心散,无心散。”袁六郎口中念念有词,竟不自觉想到了当时,当时的他正与卓沐风吃菜,之后是杨淑凤为他斟的酒,斟完酒之后,杨淑凤便说要回府中准备醒酒茶,便离开了。袁六郎还记得杨淑凤当时的话。
“卓大哥,我看你俩估计要喝不少,君梧酒量怎比得了您,我还是回去准备醒酒茶,免得走错了房门,惹出一堆闲事。”杨淑凤娇笑着对卓沐风说道。
“哈哈,弟妹有心了,有如此娇妻,他便是走错房门,也会马上找对房门,哈哈。”卓沐风倒是很会开玩笑。
“放心,我回去先喝几大缸醒酒茶。”袁六郎也说笑着。
“好啦,你们继续尽兴,我就先回去。”杨淑凤便起身离开了。之后,之后的事情,袁六郎便没有记忆了。只知道喝了一杯酒。
“无心散,淑凤难道在我酒里下了无心散?”袁六郎已在思考。无心散只不过是失神罢了,又有什么用?这件事的由头又在哪里?
不过这件事也已露出了一点端倪,有了一丁点,离揭开之时便不远了。
“老头,无心散岂不是和桃花醉有点类似?”婉儿说道。
“不,桃花醉是迷药,无心散虽也算是迷药,但只是迷了心神,身体还是能够自由的。”袁六郎回答。“若真是我出的手,我怎么会出手?除非......”袁六郎已明白了一些。
本能还在,除非有人向他出手,袁六郎才会出手反击,若真是如此,那疑问就更大了,金刀门谁动的手?谁逼的他?
最主要的疑问还是,为何杨淑凤要将无心散放在袁六郎的酒里?又或者不是杨淑凤放的无心散?
心乱如麻,袁六郎此刻的心便真的如麻团一样,理不出头绪,分不出细节。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婉儿问道。
“暂时先不管这些,这几日你先藏起来休息便是,黑崖那边你还是废了些时候。”袁六郎关切的说道。
“你教我藏哪里?藏留山坟地里吗?”婉儿也很无奈,留山能往哪里藏?
“不是坟地,是墓地。”袁六郎说道。
袁六郎知道事情并没有就此打住,天罡门虽然只有两人未曾现身,但这两位才算是真正的杀招。袁六郎不能照看婉儿,只能让她先藏起来。
赫连三兄弟走了,赫连城到底算是个什么角色?说他心肠坏,但他为了袁六郎废了很大的心思,而且为了他的三弟不惜赔了人家两条腿,这样的胆魄,常人难有。说他心肠好,但黑崖做的何等营生,世人皆知。
江湖的道和江湖的理岂非也同人心一样,难以揣摩。或许赫连城说得对,杀人的永远不是武器,是人心。
赫连烨本有悔改之意,为什么会决绝的刺袁六郎那一刀?难道凭借黑崖的势力也躲不开?天罡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麻烦总是接连不断,避肯定避不开,袁六郎已打定主意,只要金乂刀在,便是火海刀山也能一闯。
“金乂刀.....卓大哥,你的刀我会亲手交给风岳。”袁六郎突然想到了卓风岳。金刀门不复存在,但只要卓风岳在,金刀门便能够重振门楣,他需要一个契机。所以三月之约未到,袁六郎不能死。
留山实在有幸。埋了多少忠骨,埋了多少匪徒。江湖岂非也是一座尸骨山,你若闯出了名头,也只不过坟头高过别人,也只不过是江湖这座山的基石。
天已大亮,黑崖走的很快,来的也很快。
来的是一个黑衣人,他没有说话,只带了一张字条,交给袁六郎,便走了。黑崖永远是规矩第一,买卖第二。就像这个黑衣人,他本可以说些话,但他绝不会说,因为规矩定在那里,他不能说。
“天一,天罡门门主,不曾谋面,武功强于我等十倍。天豺,天罡门副门主,武功强于我等三分。我若不杀你,天一总会找到我,我必死无疑。”看来是赫连烨的手笔。天一,果然是很大的口气。天豺,看来也是个狗头军师罢了,豺狼之辈。
“行动皆天豺指示,我等受命于他,他直接听令于天一。”看来要摘了天罡,只能从天豺着手了。“天豺,天豺,藏在何处?”袁六郎暗自说道。自己也坐在椅上思忖。
“袁兄,留仙楼我可是不能再去了,醉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好不容易才爬上留山,累得要死。”谢青山酒气还未散,行走之间竟飘荡着身躯,腿脚都不稳了。他已端坐在地上了,果真是难为他了。
“谢兄,你的酒量着实是差,昨是不是把厢房当成哪个姑娘的香闺了?”
“袁兄说笑了,哪个姑娘会让我这样的进房门?”谢青山还很迷糊,还不停的在打着嗝,一阵酒气。
“袁兄你脸色可不太好。”谢青山人是醉的,但是看脸色看的还很清。
“我的脸色怎么也比你的要好。”袁六郎说道。
“屋子里怎么一股药味,袁兄,你是不是偷吃着什么大补的药?”谢青山嗅了嗅,药草的味道确实还未散去。袁六郎腹部还敷着药,算是处理了一番。
“治刀伤的药,要不你也补一补?”袁六郎倒是很平静。
“袁兄,你受伤了?”谢青山很惊异,走到袁六郎身边想查看一下严重不严重。
“不打紧,薄如纸的刀口,没什么大碍。”袁六郎摆摆手道。“昨夜天罡门已经算是瓦解了。”
“昨夜?天罡门来过?”谢青山酒醒了一半,似是被惊的全当冷汗出了。“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黑崖的办事方法,总是痕迹都不留。”袁六郎说道。
“这又跟黑崖扯上了什么关系?”谢青山已糊涂了。
“算了,一时也说不清,日后,你自然会清楚明了。”袁六郎腰板一正,伤口还是有点疼痛,他只能稍微弯着点腰。
“婉儿呢,好些日子没听她说话,倒有些不习惯。”谢青山问道。
“可能出去玩了吧,小孩子,还是得多出去玩玩。”袁六郎说道。
“她可不算是小孩子,都快十八了,再不管,可就真的野咯,哈哈。”谢青山打笑着。
微风拂面,袁六郎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沧桑孤独,他看着远方,像是厌烦了尘世的纷扰,只想漂泊在白云之上。
“尘若归于土,我该归于何方?”袁六郎突然发出了这样一声感慨。
“袁兄,此话何意?”谢青山有些听不懂。
“只是突发感慨罢了。”袁六郎说道。
天下风云催人老,愁眉厉似剔骨刀。
一朝名动江湖路,且教阎罗几时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