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蓟县,一行车队正在缓缓行驶。
冀州在古时便位列九州,而且是九州之首,不过大安朝的冀州统辖范围比之古时要小了许多。
已近傍晚,炎炎夏日,人都懒洋洋的,过了晌午都不愿意出来,这会儿到了傍晚,天稍微凉快了点,街上才有了些人气。
“掌柜的,那是谁家的车队,这么气派?”临街的小酒馆里,有个食客端着一盘花生米和一壶酒,走到柜台,有一搭没一搭跟掌柜的唠着嗑。
“一看您就不是本地人,这家的车队经常路过我们这,本地的都知道。”掌柜姓刘,也闲着无事,正好显摆一下自己见多识广:“您仔细看看前头马车上插的旗子,就知道这是从辽东来的,公孙财神家的商队。啧啧,看那马匹、那马车的做工,随便卖掉一个,都能买下我这小酒馆了。您再看看他们要去的地方,也就是公孙家的人,能把咱们县城最好的客栈给包了。”
“原来是公孙家的,怪不得,掌柜的也是好见识。”食客顺口拍了个马屁。
“嘿,不瞒您说,我这酒馆虽然小,但也跟公孙家做过生意,去年有一次公孙家的商队路过,还在我这买过酒,我这自家酿的酒,他们车队里一个好汉,喝了都大声叫好!”刘掌柜洋洋自得。
“掌柜的你这酒确实好,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喝了不少酒,你家的绝对排得上前三。”食客伸出大拇指赞道。
“老弟果然是懂酒的,叫我刘老哥就行,伙计,给这位客人再上一壶酒,算我请了。”
“都说燕赵之地,民风豪放,从刘老哥你身上就能看出来。”食客继续奉承,说几句好听的,能换来一壶酒,这买卖,可做。
“嘿嘿,过奖过奖。”
“老哥,那车队最前边三个骑马的是谁?看起来可不是一般生意人,倒像是江湖侠客。”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公孙家做这么大生意,有武林高手做护卫,也不稀奇。去年来我家喝酒的那个好汉,就是个高手,还是草原上过来的,以公孙家的财力,愿意给他们做护卫的,多了去。”
“那倒也是,只是没想到护卫里还有个女的,长得真带劲。这年头,敢背一支长枪出来行走江湖的漂亮女人,一定不好惹。可惜这么好看,怎么就舞刀弄枪的。”食客说着,跟掌柜的对视一眼,两人带着男人都懂的眼神,笑着碰了一杯。
车队前边的三人,当然是沙守、董小蛮和余学文,三人跟着公孙家的商队,自辽东一路走到冀州。
“小蛮,你从凉州出来,没到过冀州对吧!我跟你说,前两个月我可是一路走来,这个蓟县我也来过,等会儿安顿好了,我带你们出去玩。”这一路马不停蹄,白天都在赶路,余学文早就耐不住性子。不过到了冀州,三人已经准备跟商队分开,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查一查漆玖提到的那个杀手组织。而对于余学文来讲,不管做什么都好,只要不天天赶路就行。
“我到HD找过何前辈,冀州其他地方却是没有去过。”董小蛮回道,路上沙守已经跟她说了一些当日和漆玖讨论时候的猜测,她很欣慰沙守因为担心她,在她伤好之前没有特意提起这事让她分心,为了她耽误了三个月才来,而现在又没有故意瞒她。但是这事毕竟牵扯到另外一个女人,董小蛮心里也不太舒服,这两天兴致一直不高,淡淡说道:“沙大哥肯定是来过的。”
沙守应声道:“蓟县我第一次来,但是冀州我去过不少地方。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令人神而往之。因为徐夫人的缘故,我还专门去过易水河畔,感受当年荆轲辞别太子丹的壮志豪情。往近了说,何大哥不就是典型的燕赵之士,不然当年怎么能做出一人独闯龙潭的壮举?”
“听你们这么说,我一定要随你们去拜访一下那位狂侠前辈。”余学文来了兴趣。
“没问题,我本来也准备去HD见一见何大哥,细细询问当年他与杀手之王交锋之事,何大哥看到兄弟你,也一定喜欢。”沙守最终也不愿意占余学文便宜,还是跟他平辈相交,这几日下来,几人也是无话不谈。
“好,沙兄,等会儿咱们去旁边那家酒馆喝一杯如何?前几天为养伤,我可是滴酒未沾,嘴里都淡出鸟了。我跟你们说,上次我路过蓟县,在那家酒馆喝过一次,虽然是自家酿的,但是味道真不错。”
“那好,我们也去尝尝能让你惦记的好酒。”
三人说着,商队管事的派人过来,说是已经开好客房,于是便进去安置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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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馆里,刘掌柜跟食客依然在聊着,酒馆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刚刚进来几个人,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只是坐在那里却没像一般江湖好汉那样叫一坛好酒,而是点了几个小菜,不紧不慢地吃着。也许是因为带头的是个戴面纱的姑娘,几人不敢放开了吃?不过客人自己的事,刘掌柜也管不着,只是觉得他们菜点得少,自己有点亏。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沙兄,小蛮,就是这家,一会儿你们尝尝他家的好酒。”
嘿,来了个识货的,刘掌柜和聊天的食客都不由抬起头看过去,竟然是刚才公孙家商队里那三个人。
“掌柜的,还记得我吗?来一坛你家酿的酒,再做几个下酒菜。快点!”余学文像是跟刘掌柜熟识。
刘掌柜这才发现,刚进来的这位,不就是一个月前在店里教训过来吃霸王餐的几个南城混子的少侠吗?多亏这位少侠,自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混子无赖到店里蹭吃蹭喝。刚才只看到背影,竟然没认出来,真是罪过。
“原来是余少侠啊,小的刚刚正跟人唠嗑,没注意哈哈,对不住。您想喝酒,招呼一声,我直接让人给您送客栈去就行。”刘掌柜立马走过来,亲自把饭桌又擦了一遍。
“掌柜的不用客气,我今天带朋友来,让你家厨子把拿手的菜做几个出来。”
“一定一定,我这就吩咐他们。伙计,把我屋里的好茶先沏一壶,给余少侠端上来。”说完又跟余学文说道:“您几位稍等,一会儿就上菜,我就不多打扰,有事叫我。”
沙守和董小蛮猜到,这肯定是余学文所说,他一路上行侠仗义的结果,不由莞尔一笑。
不多时,一桌酒菜摆满,余学文给沙守、董小蛮二人倒上,端起小碗说道:“沙兄、小蛮,我们干一个,尝尝他家的酒如何?”余学文也没问两人酒量,直接就用碗盛酒,他心想两人分别于青州和凉州长大,定然善饮。
沙守和董小蛮也不客气,端起酒碗,三人碰了之后,一饮而尽。
“好酒!”沙守眼前一亮,没想到这小酒馆自己酿的酒还真不错。
“这酒入口火辣,但回味醇香,酒劲儿虽大,却不上头,我在江南可喝不到这样的酒。”余学文闭眼品尝。
“在江南也没人像你这样喝酒的吧,我听师父说南方人酒量小。”董小蛮白了余学文一眼,总觉得他身上没有想象中江南的气质。
“哈哈,我们那儿也有能喝的。我们剑派在扬州地界,那里的酒入口柔,与这家的酒完全不同,不过门派里管得严,我平日喝不到多少。”余学文说着,又就着菜,喝了一碗。
三人边喝边聊,不一会儿,一小坛酒便见底了。正准备再要一坛,却见沙守猛然抬头,紧盯前方。
“嗖嗖嗖”,只听三声响,是暗器,目标正是沙守。
好在沙守早有警觉,躲了过去,三个飞镖,一个被他掀起的桌板挡住;一个贴着刘掌柜身旁食客的头顶飞过,把食客吓了个半死;最后一个打中了一坛酒,顿时酒坛炸裂,酒香四溢。
扔暗器的,正是在沙守三人来之前,进来的那几个人中带头的女人。
就在那个戴面纱的女人射出暗器的同时,同行的剩下三人已经拔刀冲过来。
又是职业杀手,莫非真是漆玖提到的那个杀手组织?沙守来不及多想,拔出徐夫人,上前迎敌,董小蛮和余学文同样酒醒了大半,连忙出手。
攻过来的三人,从气势上看,都有着一流的身手,这次虽然敌人没有上次在海上多,但是质量要高于上次,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属于一伙。
沙守三人各自对上了一个敌人,无妄剑携天雷威势,天行枪似江水生生不息,再加上无比玄奥的大衍四九剑,转眼便将对方压制。
但对方毕竟还有一人,那个戴面纱的女人。
只见那女杀手双手各执飞镖,又向沙守射去。
在这狭小的空间,更能显示出沙守遁一步的精妙,只见他身形忽左忽右,穿插在桌椅间,两支飞镖都擦身而过,定在了柜台。
刘掌柜和食客早就躲在柜台之后瑟瑟发抖,店里其他人要不跑了出去,要不就是躲到墙角,谁能想到来喝个酒都能碰到这么危险的事?
沙守躲过了两支飞镖,又挡下了对面敌人的一刀。
这样不行,一时半会儿拿不下这三人,旁边那女人拿着飞镖虎视眈眈,说不准就会出岔子。沙守喝道:“小蛮去对付那女的。”然后身形一转,到了董小蛮身旁,替她挡下来对手。沙守决定以一敌二,让董小蛮缠住那女的,免得她暗器伤人。
董小蛮闻言,立刻转身,从桌上飞跃过去,长枪直指女杀手的面门,也不管身后的敌人是否会趁机出手,她相信沙守一定能够护住她背后安全。
沙守将内力灌注到徐夫人剑身,只见剑光一闪,半截钢刀飞起,原本与董小蛮对敌的杀手武器被徐夫人削断。沙守没有停歇,身子已经到了那人面前,左手食指中指并拢,中和指点向他胸前大穴。那人反应不慢,将内力遍布前胸,并且手臂回防,却不料沙守一脚踢在了他的腰间,他禁不住这股力道,身子向后退去,却没退几步,只听“噗”的一声,之前跟沙守对敌的那人手中的刀从他胸前刺出。
原来沙守在那一瞬间已经计算好,利用酒馆狭小的空间,让对方死在了自己同伴手下。
董小蛮背对沙守,没看到这一幕,但是那个戴面纱的女杀手和余学文却看的一清二楚,两人都暗自叹服:不愧是曾经的金牌杀手。
当然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女杀手要应对飞跃过来的董小蛮,余学文也被沙守激起了竞争之心,大衍四九剑压的对手不得不后退。
而刚才不小心杀掉同伴的那个人,也不愧是职业杀手,他没有迟疑,立刻将刀拔出,招架住了沙守随之而来的剑。
沙守连挑带刺,无妄剑一招招使出。对方竟也不弱,稳扎稳打,一时僵持不下。
余学文逼着对手一步步后退,却依然没有找到对方的致命破绽,只见那人突然疾走两步,与同伴背靠背站在了一起,分别面向余学文和沙守。
酒馆本来就不大,沙守和余学文联手并不惧对方两人,但是却拦不住对方很快退到了门口。
而另一边,董小蛮长枪威风凛凛,女杀手虽然武功不弱,甚至要比董小蛮强一些,但是她使的短剑,占不到便宜,而且眼看己方只剩三人,拿不下沙守三人,早就萌生退意,因此在董小蛮攻过来不久,就跟剩下两人使了眼色,很快也退到门前。
“走!”女杀手一声令下,三人转身冲了出去,出去之前,女杀手还扔出两枚飞镖。
董小蛮避开飞镖,仍然紧追不舍,长枪刺出,这时候就看出长兵器的好处。女杀手感觉到后心的杀意,反手一剑挡开了胭脂长枪,却见董小蛮伸手往前一送,长枪脱手而出,直刺对方后脑。
女杀手侧脸躲开,但长枪还是划开了她的面纱,董小蛮这才看清对方的面容。
一张看似娇柔,让人怜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