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天空上积云涌动,沙草汀汀,人世间一片虚空。
风行在一棵树下缓缓站起身来,此处应该属于河南地界了。他目光眺向山路尽头,思索着去向哪里,风行掬起一汪清泉,咕咚咕咚饮下,背后青山,脚下绿水,没有什么地方是去不得的。
泉水虽凉,我心炽热。
离开百花村半个月以来,风行一路南下。他人品极佳,性格又爽快利落,倒也结交了不少豪杰侠士。
听闻河南界内有个马王庄,庄上尽是骏马良驹,庄主马金、马银两兄弟都有一身的好武艺,好交朋友且江湖上风评不差。
风行歇了一阵,准备前去庄上拜访那二人。
马王庄好找的很!没有半日的功夫,风行已来到庄前。不过他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只见庄内人声嘈杂,院中人来来往往又显得惊慌失措。
风行糊里糊涂的跟人打听,终于见到了庄主马金,然而还未来得及开口。
“这位朋友,实不相瞒,再下家中发生了些锁事,难以相陪,还请自便”说话之人正是马王庄大庄主马金。身强体壮的汉子此刻显的心不在焉,行走间吩咐着庄上的伙计,又低头收拾着自己的行囊。看来十分不巧,这位庄主无暇陪同自己。
风行心想既然人家有事在身,自己确实不好再打扰,就准备起身告退。马金已然背起桌上长刀,对风行匆匆抱了一拳,但临走却不忘吩咐管家照顾好客人。
马金飞身上马,扬长而去,走的匆忙,仿佛十万火急。身后一众人都跨上了马跟在后面。群马飞驰,只留下阵阵扬尘。
看着院中人影往来,慌慌张张,风行皱起眉头,他一把拉住那管家问道“你家府上出了何事,为何每人都神色不安”
其实江湖上很忌讳这种乱中掺是非的行为,但风行既然已到此地,况且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便起了助人之心。
管家本来不想多费口舌,但看到眼前的这位客人仪表非凡,绝非平常之辈。一时间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壮士,您今天来的不是很巧。府上确实出了件离奇之事,你听我细细讲来……”。
原来这马王庄不但主人姓马,家里马场中还饲养着百余匹好马。这庄主马金、马银二兄弟自幼习武,为人仗义,最让人佩服的是两兄弟善识宝马良驹,有此经营之道!所以他们行走五湖四海做着买卖马匹的生意,十多年下来倒也闯出一番事业。后来家大业大,兄长马金不再料理庄上贩马之事,全权交与了二弟处理。可近来却出了件诡异之事,三天前马场内莫名其妙的消失两匹马,为何说是消失呢?那马场大院四面高墙,内中又有三十余号强壮家丁,这马头一天晚上还在棚中吃草料,到了第二天清晨是凭空消失。照理说庄中有二爷镇守,况且家中的马都是上等宝马,陌生人靠近必然会发出声响的。所以谁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接连三天,天天如此!不仅弄得底下人人心惶惶,就连二庄主马银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干生气,气的暴跳如雷。更有人说那马是给地府的马面鬼搬运了去。
“事情传到了大庄主耳朵里,这不今天庄主就急急忙忙收拾了行囊去往马场了。还斥责我们一顿,不许我们胡说。”管家咧着嘴说出大致情况。
风行听后哈哈大笑。心里想哪有什么牛头马面!不过此事定有蹊跷。他一口气喝完杯中茶水,问了那马场在何处,起身抱拳,大步而去。
这边大庄主马金已到了家中马场之内。他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今天他就准备在马厩中等他个一天一夜,看那马还会不会丢!
他与二弟马银私下里还讨论,会不会是惹到什么仇家将马偷了去。马银大手一挥指着自己眼睛说道“就算有人偷马,兄弟我这对招子不可能看不见风吹草动!”
在庄内吃罢晚饭,马金沉着脸,始更未到便蹲在马厩旁藏好身形一动不动。二庄主马银提着灯在门口摆了张桌子,一把长刀手中紧握,心想管你是人是鬼,见面先砍下你的脑袋再说!两人都瞪大了眼,打起十分精神。
三更将过,忽然一阵风拂过,只见一人轻功了得,眨眼之间将身形藏到一个阴暗角落之中,他猫下腰看了看马银,嘿嘿一笑在怀中掏出一只铜管,用嘴一吹“噗~噗~”两股烟还未完全飘散,这烟中似乎掺杂了蒙汗药之物,不到片刻的功夫马银先趴倒在桌上。大哥马金听到响声,还未反应过来,便闻得一股异香,心中暗道不好,紧接着感到头重脚轻,也摊到在地。那人一身夜行衣,形如鬼魅,闪身出现看着马金笑道:“呦,原来这还有一人”。随后大摇大摆走进两匹马的近前,解开缰绳,拍了拍两匹马的头顶,转身向林中小路走去,奇怪的是那两匹马不用牵引竟规规矩矩的跟在那人身后。一人两马直走到墙下,整个过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向来只有人骑马,哪有马骑人?别看这人身材短小,他站在马脖子之下,只轻轻一提一纵,连人带马是越过两丈多高的墙头!又跳将进来,正准备带第二匹马离开。
突然耳畔一句轻语,却宛如晴空霹雳一般。“兄台练得哪门武功?”只见一人趴在墙头,面带戏谑之色,正瞧着自己。
盗马的人瞪大了眼愣了一愣,哎呦一声,不向外跑倒反向林中窜去,一眨眼没入黑暗之中。
墙头之上的正是风行。他来到马场也没有进来,一直趴在墙头上盯着马厩,直到那盗马贼现身,他是看清了整个事情的经过,风行又气又笑。
他身形潇洒,衣诀翩翩,不慌不忙紧追那人身后。
黑衣人在林中绕了半个时辰,心想这次大意了,险些被人抓住,不能再在此地久留,随即一转身从后院翻墙而出。
双脚刚一落地,就有一双手拍了拍自己肩头。他转头一看,还是那人!不免吃了一惊,但心中也不禁赞赏“这人好快的功夫!”这盗马贼也不搭话,‘刷’的一声向前纵去,咬紧了牙关,闪转腾挪施展开了陆地飞腾之术,奔走了两三里路,心想咱家的轻功可没输过谁!一边想一边摇头晃脑,放下心来,脸上现出一抹得意之色。
但不等停下脚步,笑容先僵在脸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背后那人一脸镇静站在自己身后。
这小个黑衣人正欲提气前冲。风行在身后开口“再跑休怪风某手下无情了!”
“不跑了!打死不跑了!”那人此时出的汗将前胸后背都贴紧了。“你是哪一位?可否留个大名?我万溪心服口服!”
风行打量着万溪:“闲话少说,你偷了人家的马,先随我去见那家主人吧”
万溪倒也是坦率之人,又一路跟着风行返回马场之内。马金马银两兄弟此刻已被人叫醒,马金看着眼前的风行正是早间登门的侠士,细瞧之下是光彩照人、英俊潇洒。
风行将事情经过述说一番,又将万溪带到二人跟前当面与他说道“你是何人,莫非与这家主人有仇?”
万溪一笑“某家人称沧波飞燕万溪是也。与马王庄并无恩怨。”
“那你为何接连偷马?”
“看他家大业大换几两银子使用。”万溪索性将手一摊,活活一副滚刀肉的架势。
马银一听这话,怒目圆睁“偷盗手段,也敢强词?”说着拔刀欲砍。马金是老练之人,他举手止住二弟,瞥了一眼风行说道“风兄既然拿得此人,那此事便由风兄主持公道”
“这…”风行虽初出江湖,但也略懂规矩。人家丢了马,自己岂可擅作主张。
风行一时间便打不定主意。与万溪追逐了半夜,他深知万溪脚上功夫深厚,此人又秉性坦率,非是下三流之人。风行与万溪问道:“阁下此为究竟是何故?”
万溪打量风行许久“哈哈,偷了便是偷了,要杀要刮任凭处置!原来你叫风行,兄弟我佩服你”此时万溪也有些不好意思“说来惭愧,三天前俺路经此马场,得知马王庄的马脚力非凡可日行千里,便想花上半吊钱买上一匹,谁知他家伙计狗眼看人低,说我这身材骑不了马,骑驴还差不多。万某一时赌气,这才与他们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风行听完此话,一双剑眉抖个不停,心想哪有半吊钱买一匹马的?不过已知道这万溪是顽皮之人,更加肯定不是奸诈鼠辈。风行当下抱拳与马氏兄弟说道:“二位兄长,此人倒也坦荡,小弟囊中还有些银两,权当赔偿庄上损失。就饶他一次,可否?”他有意为万溪说情。
马金做了多少年的生意,当下就懂了。他对风行哈哈一笑:“兄弟哪里的话?几匹马还不至于让兄弟出钱,既然如此,这事不再提了!”
万溪面红耳赤,到底不是不分是非之人。临走还对几人施了一礼,尤其对风行拱手“万某如今总算见到如此人物”他也算是在外闯荡多年了,但是风行却给他一种特别的感觉,不是说武功有多高、处事有多圆润,而是此人行的端坐得正,顶天立地,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风行在马王庄逗留了几日,马金马银两兄弟也十分喜爱这位年轻的英雄。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风行得知长安人杰地灵,成名的侠剑客层出不穷,所以想去多见识一番。马金欲赠宝马相伴,被风行婉言拒绝。
这一路仗剑天涯,风行想起了自己的老师,笑了笑,无愧当初的承诺。
天空一缕光洒在脸上,一颗扶危济困的心开始渐渐萌生。风行昂首挺胸向陕西走去,自己的大名也在江湖上慢慢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