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真假难辨
待道士离去,妇人赶忙拉着丈夫与女儿一同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江欣惊讶,把三人扶了起来,“先起来。”
“刚那道士,以山神发怒为由,要将他们的孩子祭山神。”柳樊皱着眉。
“大侠,求求您,救救小女吧。”夫妇二人不住磕头。
“眼下,若村民坚信将孩子献祭山神便能求得雨水,我们这样阻挠,恐怕你们今后……”柳樊略有所思,“但绝对不能让那道士把孩子带走。”
江欣安慰了妇人,让一家人随行前去村长家领取粮食。
沅村民风淳朴,自行在村长家门前排上了队,村长也唤人在旁做了记录,记下每户人家里有几口人,是男是女。
突然,临近主街道的村民开始议论纷纷,说有一位身穿月牙白长袍的年轻男子,骑着长角的兽类。
“欣姨,我去看看。”云杉猜想,莫非是刚才见到的那位?想着脸上不自觉挂上了笑,期待着快步而去。
“小心点走。”江欣叮嘱,继续给村民们分发面饼和水。
是他!云杉欣喜。
男子背着包裹下了坐骑,牵着那只麋鹿,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人。
“请问,村长家于何处?”男子就近问了一名老汉,附近的街坊邻居忙给指路,并说明大家现下在等分粮。男子摸了摸那只麋鹿的头,小声嘀咕着什么,那只麋鹿心领神会地朝城外悠哉走去。
“在下生死园白如昼,见过村长。”男子帮忙分发,待人群散去之后,对村长拱手作揖,“此次听闻贵村灾情,特派在下前来祈福。”
“这,昨日才来了一位生死园的大仙说要祭山神,今日怎么又来了一个。”村长困惑。
“噢?是哪位前辈,可否请村长引荐?”白如昼先是讶异,而后开心地说,“生死园外出祈福均有记录,若在此遇上,必是在外修行、游走四方的老前辈。今日若得见,讨教一二,是在下的荣幸。”
“舞骨山庄柳樊,”柳樊对于阻拦献祭之事突然有了办法,心中对白如昼出现在沅村感谢万千,“有一事想向白公子请教。”
“请教不敢当,柳大侠请讲。”白如昼说话时,总给人一种面带微笑的亲切感,引得云杉一直偷偷地看着他,白如昼知晓却装作未察觉。
“方才有幸得见贵派那位老前辈,他索要一位孩童,说只要将这孩童给山神作为养子就能解决旱情。”柳樊仅仅只是陈述,“不知……”
“你说什么?”白如昼收起一贯的温和,打断还没说完话的柳樊,看向村长,“可有此事,快带我去见他。”
柳樊先前说的那句“决不能让道士把孩子带走”的话在那对夫妻心中种下了安定的种子,领了粮食和水,就赶紧回到了家,生怕半路被道士劫去了孩子。回到家,三人分食了面饼和水,妇人就哄小丫头睡去,汉子索性到门外把守。
他们的担心是对的。
好在,由于柳樊的故意,白如昼催促着村长带他前去道士的落脚处,发现道士不在,便立刻赶往那对夫妻家里。
“你这刁民怎么回事,难道你家闺女做山神的孩子能比做你家孩子更差不成?”见道士质问汉子,咄咄逼人
汉子不说话,双手张开成“大”字,护着家门,眼睛死盯着道士。门内妇人把手放在女儿耳边,生怕女儿被吵醒,又担心门外丈夫的情况,闭上眼睛祈祷。
“住手!”白如昼一个快步上前,挡在汉子前面,“在下生死园白如昼,生死园视生祭为禁术,还望前辈三思。”说罢对道士作揖。
“笑话,生祭?几时说过是生祭?山神大人说希望有个孩子,天命算得生辰是这家孩子。”道士试探,“恐怕你不是咱生死园的弟子吧。我虽常年云游在外,但也不能由你这不知哪蹦出来的小毛孩指手画脚!”道士说着抬高了音量。
“弟子冒犯,敢请前辈虚印。”白如昼冷脸,左手一晃,手掌上托着一个浅蓝色通透的圆环,中间刻着篆体的“如昼”二字。这是云杉看见过最纯净的颜色,蓝如水却如同无色。
白如昼手上托着的,是生死园弟子每个人都有的独一无二的虚印。在通过生死园入门考核之时,园主便亲授弟子虚印。刚入门的弟子,由于对术法的领悟深浅不一,甚至有从未接触过术法的人,因此,并不是所有人在一开始就能看见自己的虚印。那时的虚印是透明的气流,环绕在弟子手边。入门后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流聚于掌中,直到幻化出清晰的印记。根据每位弟子的体质、所修习的术法,虚印也会呈现不同的样子,因此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只听刺啦一声,近处的一棵矮树倒下。原来是那道士自知假身份已败露,气急败坏,想拿软柿子捏。汉子被白如昼护在身后,柳樊江欣一看便也不好惹,村长见此事态早已缩在柳樊身后,因此只有云杉了。道士欲起一技雷电朝云杉而去,白如昼早一步捏诀御风为箭击中道士臂膀,雷电击中了那棵无辜的树。然而那道闪电虽没击中云杉,却也足以让云杉臂侧受创。柳樊说时迟那时快,与此同时武器已架到道士脖子上。
只见那道士双眼顿时变红,头发变得花白。村长顿时便吓晕过去,汉子呆在原地双腿发软,显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心情来面对所经历的一切。云杉因为疼痛已费了大半精力,见此状况,扑进了江欣怀里。白如昼心中暗自赞叹云杉的胆识,小姑娘见这场面却没哭没闹,同时捏诀,风之束缚咒已下在那道士身上。道士本能挣扎,随即一道闪电飞向白如昼。
要在白如昼的束缚下动弹并非易事。现下这道士虽无法挪动身子,却能在束缚下释放术法,着实让白如昼楞了一下。仅这一下,已错过拆招的最好时机,若躲开,身后的汉子必然危在旦夕,若不躲……白如昼微微皱眉,手里快速捏诀,只见刚才倒下的矮树与白如昼瞬间换了位置,闪电击中矮树。白如昼一口血从嘴里吐了出来。土木系术法中,以木系术法最为繁复,除了本身,还包含了风与雷两个旁支。白如昼只擅御风,平日里未修习过直系,遁术更是如此。刚才这一下,全凭理论以及与师弟切磋打闹中的记忆完成。加之情况紧急,这术法是超载完成,凡人肉身哪能承受。
柳樊二话没说结果了道士。他本意并不想造成杀孽,毕竟生命可贵,妻女在场。然而道士已然动了杀念,若手下留情,情况并不乐观。
“多……多谢……各位大侠……”汉子先前已吓到腿软,如今连滚带爬到众人面前不断叩首,惊魂未定导致嘴不利索。
房内的妻子听到状况,破门而出,同丈夫一起跪地叩首。柳樊连忙拉两人站起来。
江欣见白如昼口吐鲜血,递上手帕问询情况,白如昼笑着摆手让江欣放心,缓慢起身说道,“村民得知这道士死了,未必会拍手叫好,这户人家说不准会成为众矢之的。”柳樊默默点头,说道,“先把村长弄醒,还有这道士……”
白如昼走到道士的尸首身边,检查了一番,说,“他估计是借童男童女鲜血练习禁术才导致这般模样,现下一具尸体也无伤害,找个位置葬下便可。”
待几人把村长弄醒,把道士葬下,已接近亥时,村里却突然热闹起来。魂不守舍的村长突然一个激灵,“这该如何是好啊,这道士怎么死了呢。”急地在原地转起了圈。
“欣姨?”原先,江欣给云杉包扎伤口之后就让云杉先睡下了。这下外头热闹的人声又把刚睡下不久的云杉给吵醒了。
“欣姨去看看。”江欣为云杉掖了掖被子。
“村长?”白如昼唤到。
外头的热闹已把众人都聚集到厅堂中来,只见村长焦虑地转圈。
“这,原先今晚要祭拜山神,现下这……”村长急地跳脚,“哎呀,这……现在该怎么解释。”说罢,重重地一声叹息,咬牙出了门。
“诸位,诸位听我说,祭山神的仪式取消。”村长说完后下意识闭上眼侧过头,等待村民的言语“轰炸”。果不其然,大家纷纷议论了起来。
“取消了?”
“为什么取消啊?”
“是不是大仙等不及生气了啊?”
“今天就看老王家媳妇哭哭啼啼,哎又不是要她孩子命!”这老王家指的就是刚才劫后余生的那一家。
“就是!都怪他们家。诶真是!”
“这怎么办啊,若山神不消气,不下雨,这不是要等着饿死啊!”
“大家先静一静,先静一静,听我说!”村长已是万分头疼,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那道士,是假的!”说完下意识又侧过头闭上眼睛。
“什么?”
“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
“哎哟,白公子……啊不白大仙,要不……”村长转向一旁的白如昼,五官都快挤出水来。
“唤如昼便可。”白如昼一拱手,随后走到众人面前,“在下生死园白如昼,奉命前来贵村祈福。”
“生死园?那道士不就是生死园的嘛?”
“他并非出自生死园,今夜他想做的也并非是祭奠山神的仪式。他是想借助童男童女的鲜血为自己练习禁术。”
一片哗然。
“试问,祭奠山神,为何需要牺牲孩子?”
又是一片哗然,
“怎么能说牺牲呢!是给山神大人做养子,是好事啊!”
村民看不出那道士行为背后的真相。白如昼无奈。
“你说什么禁术啊?”
“诶你说他是假的,你怎么证明你是真的啊?”
“对啊,不都说贼喊捉贼么!”
“明日,我将进行祈福仪式,在那之后,我为贵村祈雨,届时再论真假如何?”白如昼刹那间脑海里进行了好几轮与自己的辩驳,最后下决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