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阳川海继续赶路,一路上他不时想念起柳晓然,但伊人在远方,相思无解。阳川海知道,如果尽快赶回海云岛办完事,然后就可速去临安见意中人,因而经常连续赶路,少有停歇。
这日他来到宁波郊外,正打算坐下歇息,忽然后头有呼声传来:“头,头!”阳川海觉得声音极为熟悉,回头一看,只见铁大铁二兄弟在后头边喊边跑来。
阳川海在此地见他们突然出现,不禁又喜又惊。喜的是能看到这对可爱的兄弟俩,惊的是没看到柳晓然,担心她是否出事,于是便迎了上去。
铁大铁二跑到他跟前,俩人都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铁大道:“头啊,我们一路打听一路追来,好不容易才追上你,哇,太难了。”铁二苦着脸,喘着粗气,道:“可不是嘛,本以为按我兄弟俩江湖第一的轻功,应该早就追赶上才对,没想到头你脚力这么快,直到今日才追上。”
阳川海道:“你们俩辛苦了!对了,你们为何来此?不是说好让你们呆在徽州照顾然妹吗?”
铁大道:“头,当初你是这么说的,但是……”铁二抢话道:“我来说我来说,是柳姑娘硬是让我们来找你的。”铁大屁股一撅,将铁二碰开,跟阳川海道:“柳姑娘担心你一个人在外,不免有打打杀杀的事儿,她心里放心不下,便让我们哥俩来找你,说可以给你打打下手……”铁大的话还没说完,铁二又跳了过来,笑嘻嘻的对阳川海道:“对对,柳姑娘说了,如果头你遇上什么事呢,我们哥俩可以给你做个帮手,或者跑跑腿通风报信什么的。嘻嘻,你看柳姑娘可看重我们哥俩了。”
阳川海听完,心中有些释怀,他最怕的就是这哥俩跑来跟他说柳晓然出事了。他眨了眨眼,又道:“然妹和我约好了,蓝前辈将她的哑疾治好之后,就去临安和我碰面,那到时候她岂非独自一人行路?那也不安全啊。”
铁大道:“头,这你放心,那个老婆婆蓝什么姑说……”铁二又抢话道:“蓝蘑菇。”阳川海笑道:“蓝梦姑。”铁大道:“对对,蓝梦姑老婆婆说了,她到时候会陪柳姑娘去临安,沿途自会好好照料她。”
阳川海眼睛一亮,道:“真的?”铁二把脸凑了过来,点头道:“是的是的,我也听到了。那个老婆婆说,她过阵子要回福建老家,会经过临安办个事,然后取道江海,坐船回闽。”阳川海一听,顿时脸露喜色,道:“那我就放心了。”他知蓝梦姑内力深厚,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学高手,有她与柳晓然同行,定然无碍。
铁大铁二笑嘻嘻道:“头,这下你放心了吧?”阳川海笑着点头。
铁大突然指着铁二的裤裆道:“铁二,你裤裆那里咋了?”阳川海一瞧,不禁哈哈大笑。只见铁二的裤裆之处开了一个大裂口,足有七寸多长,里头的红色内布都露翻了出来,很是扎眼。铁二顿时脸上一红,赶紧将腿夹紧,转过身去,嘴里骂咧咧道:“臭铁大,就你多事!”
阳川海从自己包袱里取出一件裤子来,递给铁二,微笑道:“去林子里换一下吧。”铁二接过去,笑嘻嘻道:“多谢头,本来我还有一条裤子,昨天洗了之后放在客栈里挂起来晒,走得时候忘记收了,还好头有多余的裤子,嘻嘻!”说着,他飞快跑到林子里,换裤子去了。铁大哈哈笑着,说:“我也要去林子,我今天一早起来后,肚子就很不舒服。头儿,你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着,一溜烟也跑了。
阳川海走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路边迎面走来一人,等他走近了,阳川海抬头一看,心头顿时一沉,那人正是拳怪周也人。
拳怪此时也看到了阳川海,脸色一沉,道:“小子,今天居然在这碰上了。真是冤家路窄啊。”
阳川海站起身,拔出剑来,道:“你要如何?”拳怪冷眼扫了他一番,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好好和你算算旧账了!”
阳川海知道当下之凶险,也不多话,道:“看招!”说着,左手抡剑,一招沧海剑法之“浮萍入海”,飞快刺向拳怪。拳怪侧身闪过,随后顺势一拳,向他脑后撞来,拳头内劲所激,笔直有力,犹似杆棒。阳川海领教过其九异拳,知道厉害,于是不敢怠慢,一边腾挪,一边以剑撩开。接着,二人同时横跨一步,剑压住手,手握住拳,脚下各自用力,都想着让对方处于下风。这一搭上手,登时以快打快,瞬息间拆了二十余招。
拳怪知道阳川海剑法超群,不是一般的江湖门派掌门可比,因而手下丝毫不留情,瞧准时机,拳到人到,连进三招,尽是从意料不到的方位袭去。阳川海使出沧海剑法之“海纳百川”,长剑斜出,内力从剑身上嗤嗤发出,姿式端凝,接着又是一招“飞鸿戏海”,招迅劲足,
意到气到,挡开了拳怪的三招怪拳。拳怪眉头一皱,于是小臂里裹,右拳由肋下向前横冲而出,接着拳影翻动,如闪电般打出捕、拍、撞、按、劈五种不同变化之劲。阳川海顿觉一股无形拳意汹涌袭来,只得飞快抡剑抵挡,脚下或东窜,或西斜,避了开去。如此一来,两人翻翻滚滚的又斗了五十余招。
此时,铁大从林子里跑了出来,一看是拳怪,便施展轻功,猛然冲向拳怪后背。拳怪此时后背乃是空门,一惊之下,反手一挥,全力使出九异拳,直接袭向铁大。铁大轻功虽好,但拳掌平平,且此次偷袭乃是鲁莽之举,加上拳怪又是全力发功,顿时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被击中胸部,鲜血从口中直喷而出。
阳川海大惊,乘着拳怪去攻铁大的之时,全力刺出一剑。拳怪这一疏神,左臂竟被铁剑划开了一道口子。
这时铁二也已跑了过来,见铁大受伤,他顿时红了眼,怒吼一声飞快冲向拳怪。阳川海惊呼:“小心!”但为时已晚,拳怪已将铁二身形笼罩在自己的拳影之中,他拳势奇魅,呼呼带风,一拳正中铁二的肋部,只听咔嚓一声,铁二惨叫一声,飞出数丈之远。
阳川海心中火起,大喊一声,改变剑式之后腾空跃起,奋力刺向拳怪中路。他原本是攻中带守,手中有攻,加上剑影飞快,守护周全,因而拳怪一时还找不出其破绽。但此番阳川海见铁大铁二受伤,杀得眼红,因而直攻不守,剑势虽快但显得心浮气躁。拳怪乃武林绝顶高手,自然瞧出其中的破绽,于是心中暗喜,两肩向回抽劲,双拳一用力猛地向前一冲,直取阳川海极泉穴。
阳川海见想用剑抵挡已是不及,赶紧撤步,但拳怪追身向前,一招快过又一招,阳川海堪堪躲过几招,但终于一个躲闪不及,被拳怪一掌扫中右肩,顿时疼痛难当,手中铁剑险些脱手。
铁大铁二见状,都是大惊,俩人抹去嘴角鲜血,互相使了个眼色,飞身扑向拳怪的腿部。拳怪方才一心连续追攻阳川海,此时身形如强弩之末,略显缓滞,而铁大铁二是全力施展轻功,如飞鹰一般扑来,如此一来,便一左一右抱住了拳怪的双腿。这哥俩如此诡异操作,让拳怪一时大惊,阳川海看了也是大惊。
铁大铁二满嘴鲜血,喊道:“头,你快走!”说完,铁大朝着拳怪的脚筋狠狠咬去,红了眼的铁二也是一口咬向拳怪足背。拳怪全然没料到这哥俩如此不惜命的缠住自己,一回神赶紧运用内力护住腿脚,但依然被咬中,顿觉疼痛无比。他举起双掌,一左一右重重击向铁大铁二的天灵盖,只听砰砰两声闷响,俩人被击中要穴,顿时狂喷鲜血,一命呜呼。
拳怪强忍剧痛,奋力运劲摆脱了俩人的手。阳川海心中悲怆,大喊一声,抡剑飞身刺向拳怪。拳怪此时无心恋战,他左臂被剑划开的口子已开始流血,双脚筋脉又疼痛不已,于是奋力挥出几拳逼开阳川海,然后猛然几个纵跳,往林子里飞身离去。
阳川海无心追赶,他心乱如麻,扔掉手中铁剑,飞奔到铁大铁二跟前,伸手一探,只觉俩人全无鼻息,知已回天乏力,他朝天哭喊两声,顿时潸然泪下。
自从带铁大铁二出无忧谷以来,阳川海一直视二人为手足兄弟,心中深深感激二人的忠心相随,三人感情笃厚,因而今日铁大铁二为了护主而死,自然是让阳川海肝肠寸断。他抱着哥俩个的尸体,内心无比悲怆,良久不息。
好半天,阳川海才略略止住悲痛,他擦去眼泪,到附近乡村买了两副棺木来,然后到山林里寻了个地方,将俩人埋葬好,还立了木碑。他久久不肯离去,直到天色渐晚,在两人墓前跪拜一番之后,方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