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月在云间派也有一段时日了,在此期间,温夜阑公布了他的身份,自此,山门里的弟子都称他为“师叔”。时隔多年,云间派又多了个年轻的师叔。
早间云间派稍有些雾气,郑月早早就起来练剑,他在雾里练剑,显得身影有些缥缈。
郑月将云间派基本剑式、孤云传承的剑法练了一遍,这时候日上三竿了,在演武台晨练完的弟子们,有的往藏经阁,有的去找师父,三三两两。
有的少年少女,短短的距离也要用轻功,攀树、在墙上走,挥洒着刚学会轻功的兴奋劲儿,有的摔在地上,也不气馁,立马又追上了队伍。这时候有长辈见到了,就要训斥。
郑月看着富有活力的弟子们,想自己若是在云间派成长,是否也会是这样?他摇了摇头,不再想那么多,云间派,他如今就在这里。
晨间的雾完全散了,从山上可以看到山外的云在奔腾、翻涌。郑月把剑收好,准备回藏经阁,就在这时,他看到附近的树丛上有动静,这种动静不是寻常动物能发出来的。他提起剑,准备往那树里勘察,莫不是摘星楼的人来了?
那树上没有动静了,转而是地上发出了响声,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哎呀。”那里发出一道声音。
郑月听到这个声音,浑身激动,便立马跑过去,一边叫道:“决明!是你吗?”
“阿月!是我!是我!”
郑月跑过去,果然看到决明在那,他赶紧扶起决明,道:“你没事吧?”
决明摸了摸屁股,嘿嘿道:“我没事,在树上睡觉,不小心掉下来了,只是摔到屁股而已。”
郑月拍了拍决明的头,道:“你怎么来了?”
决明闻言,有些委屈道:“阿月,我们分开的时候没有约定见面的地点!后来我回竹院的时候,那里成了废墟,我又不知道你在哪儿,楚公子也不在仙鹤楼,我找你了找了好久!
最后我打听到了楚公子在京城,我就去信给他,问你在哪儿,他说他也不知道,只说你可能会在云间派。于是我就上来了。”
郑月有些感动道,“你呀......”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魅力,能够吸引决明死心塌地跟着他。
决明道:“我才不要离开阿月,除非你赶我走,你不会赶我走的,对吧?阿月,我只有你了。”
郑月叹道:“也是,你也没地方去了。”当初是他带决明回摘星楼的,自然他离开了摘星楼,决明在那也待不下去了。
决明道:“阿月,咱们不是对小柔姐姐......怎么你在这里这么安逸?”
郑月道:“个中缘由,我待会再跟你讲。你刚来这里吧?饿了没?我带你去填饱肚子先吧。”
...
“决明?”温小柔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郑月和决明去用过饭后,回到了藏经阁,撞见了温小柔和水月。
“小柔姐姐!”决明笑道,“我来找阿月的。”
“这位是?”水月问道。
温小柔回道:“他呀,就是我跟你说的决明。”
“原来是他,”水月轻笑道,“那段时间多亏了你照顾小柔。”
决明挠了挠头,“嘿嘿。”
水月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没人拦着你么?”
决明道:“就是上次来的道路。”
“噢,”水月道,“还有小师叔~”郑月听到水月口中的“小师叔”这个词,没有一分的敬意,满是调侃。他拉上决明,道:“他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带他四处转转。”遂赶紧走开了。
同时郑月也想到了那条密道,得跟温夜阑说明,封锁那里,好不让摘星楼的人从那里上来。郑月带着决明逛遍了云间派,期间跟他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决明听完不禁也感叹造化弄人,究竟怎么个弄人,他这个年纪当然是说不出来的。
这一天,郑月罕见的没有练武,而是和决明玩了一天,期间带他引见了孤云,孤云这时候已经下不来床了,云间派所有的奇珍药草和药方都试过了,皆没有效果,下山的长老也很久没有消息回来了。
大家都知道那一天快来了,可是所有人都希望那一天慢一点,再慢一点。
...
一轮明月高悬在天上,郑月和决明爬上了藏经阁的屋檐。二人和往常一样,无话不说。
“你觉得她怎么样?”谈论到温小柔,郑月说道,他斜躺在屋檐上,这里和掌门府一样,可将整个云间派一览无遗。
决明道:“小柔姐姐么?她很好呀!”
郑月道:“怎么个好法?”
决明道:“就是很好,在竹院的那时候,她跟你们不对付,却不凶我。今天见到她,她还说要请我去好吃的呢。”
郑月想说你知道她那时候为什么对你好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他道:“我看她对我就不好,在竹院那里,她对我僵着脸,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来了这里,虽然整天和她练剑,但我总感觉和她好似对我有话说,但又没说,感觉有些许别扭。”
决明笑道:“阿月!事情本来就是咱们不对,所以小柔姐姐对你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郑月不说话,决明也不说话了。他们抬头看着星空。郑月知道这样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的,恐怕不会很长久。
过了许久。决明小声叫道:“阿月?”
郑月轻轻地“嗯”了一声。
“阿月!”决明仍旧叫道。
郑月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叫着玩儿的。”
两人又不说话了,郑月看着下面的居所差不多都熄灯了,偶尔有守夜的弟子提着灯走过去,一点星火像萤火虫一般。
过了许久,决明道:“阿月,你不困么?”
郑月没好气道:“你小子,夜也深了,回去睡吧。”
决明道:“我在这儿又没事做,晚点睡没关系吧?你不睡,我也不睡。”
郑月道:“谁说你没事做了,明日跟我去安排人封了那条密道,我怕摘星楼的人从那儿上来。”
决明道:“可是我睡不着儿。”
郑月道:“你不睡怎么睡得着?”
“也是,”决明挠挠头,“那我走了。”他说完,他便跳下屋檐,走了。
郑月继续看着夜空,思绪万千,他现在没有睡得欲望。
没多久,附近传来一阵脚步声,郑月头也不回道:“怎么又回来了?”他没有听到回答的声音,于是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女子,那女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夜光下显得愈加迷人的。
郑月问道:“你怎的来了?”
温小柔道:“我也睡不着。”
她今天夜里不知道为什么,也睡不着觉。
自从回云间派后,无论什么时候,她都紧闭房间的窗子。但今天夜里,睡不着觉的她终于打开了窗子,远远看到藏经阁上有两个人影,不及她思索,人便已经来了这里。
郑月听到这句话,知道她听到了决明和他的对话。他道:“怎么了?”
温小柔道:“没什么的。”平日里,她除了和郑月一起练剑,还没有私下和郑月待一起过。
温小柔和郑月一起练剑,不仅郑月的武功飞速进步,就连她的武功也突飞猛进,二人在练武方面相得益彰。
郑月显然很少跟女子说话,他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口,唯有不说话了。
温小柔道:“孤云先生还好么?我爹不让我去见他了,现在只有你和爹能见到他。”
提起孤云,郑月叹道:“他不大好,我今天带决明去见他了,可是他好像说不出话了。”
温小柔道:“孤云先生算是我半个师父呢,在我小时候他就是很老的模样了,而且总是一幅不近人情的模样。没想到今天会这样。”
郑月转过去看着温小柔,温小柔抱膝看着屋檐的瓦片。他道:“我从前以为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想到我也还有家人。只是太晚了。”
温小柔道:“爹跟我说了,那件事你也是蒙在鼓里,现在我不怪你了。”
郑月没想到她说的话跳跃性那么大,也许今晚,她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
郑月点了点头,他等这句话也等了很久。
温小柔道:“在你来这里之后,变了许多呢。”
郑月道:“许多?哪方面。”
温小柔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着夜空。她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纯洁、可爱。
郑月道:“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像我这样的人,应该会死在某次暗杀任务上。因为你,一切又不同了。”
温小柔笑道:“可是你现在在这里不是么?”一阵风吹过,她撩了撩发鬓,道:“你不会离开这里了吧?这里会成为你的家。”
郑月道:“家?”
家,这个词离他如此的远,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家。
“嗯,”温小柔道,“你以后会成为大家敬仰的师叔,未来我爹隐退了,你可能会执掌云间派。”
“那你呢?”
温小柔笑道:“我呀,我可能会下山去吧。我其实挺想看看山下的世界的,那里有好多好玩儿的东西,可是每次我跟我爹下山,都玩不够尽兴,好多东西他都不让我碰。”
郑月道:“下山没什么好的,无非就是一些人,一些事,还有一些朋友。”
温小柔道:“我俩不一样,要是你一直在山上,你也会有跟我一样的想法的。”
郑月道:“我确实本应在山上的。”
温小柔意识到了什么,歉然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说这个的。”
郑月笑道:“没事,山下也好,山上也罢,都是生活。”
温小柔道:“你这话让人真难懂,没意思。”
郑月只好道:“那我们说点有意思的。”
“那你跟我说说山下有意思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