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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头儿?还有气,要不要……?”
“……不了……这小子我挺有眼缘的……眼睛也很毒辣……刚刚只那么一眼,就看破了我的伪装……”
“哼!就是这小子在寨门七搅八搅的,差点误了我们大事!”
“……是不是你们在村子露出马脚了?这小子跑来报信的?”
“……不知道,如果真是头儿说的那样好眼力,倒真的有可能……”
“哦?……有意思……”
“……头儿?耽误太多时间了,我们怎么办?”
“留几个兄弟看紧寨门,我们按计划来。”
“只看寨门行么?这寨子不会有其他的出路?”
“让你做你就照做吧,哪儿那么多废话!这鱼木寨是出了名的一条山道栏死人,北面悬崖邻着我们那迷雾水域,南面绝壁靠着那死骸海,你让他们跳吧,跳下去必死无疑!”
“头儿?……那西面呢?我不是听说西面有一条道儿直通悬绝城下吗?”
“哈哈哈!”
“西面?西面那条道叫‘英雄道’!你去走走看!给你十条命都到不了悬绝城下!”
“……那……我们动手,头儿?”
“嗯……”
“对了,把他这个岁数的小家伙都留下来,说不定真能有几个可用之人……”
“得嘞!我们记下了!……不过头儿?那小姑娘呢?能现在就……嘿嘿……”
“哼!别忘了我们的计划!都踏马给老纸听好了!把裤腰带给老纸系紧点儿!要玩!也是等老纸们做完这笔大买卖,带回寨子里好好玩!”
“吼!吼吼!”
“……头儿?”
“嗯?有屁快放!”
“这小子在装晕偷听。”
“我知道。”
虚不言的心跳断拍了,只觉头上一疼,再一次晕迷了过去……
“我故意说给他听的。”
胡狼花笑了,愈加觉得躺在地上的小子有些意思了。
…………
“醒醒,醒醒!”
拍打虚不言脸部的人没有留手,力道有些大,虚不言的心里却是在想:
“别啊……脸的肿胀度是和销售额成反比的……”虚不言这一想,似乎连自己都要逗笑了“……为什么,我还在考虑这个?”
“你踏马给老纸醒不醒!”
响亮的一耳光,虚不言“哎呀!”一声,彻底清醒了,他捂着火辣辣的一侧脸,没有敢乱动,谨慎地转动着脑袋观察着四周。
这是是村头东南面的小小校军场,现在村里的人们都被逼着站在了校场的东面,他们身后就是绝壁。胡狼花就站在校场正中央,他身后的强盗们一字排开,他的身前,就是被重点看守的几个年轻人。
“这可怕的即视感……”
虚不言心中害怕的那一幕终究是上演了,名为“恐惧”的东西开始顺着虚不言肢体的末端开始往上啃食,虚不言只能不安地手足无措,偷眼注意四周的变化,妄图抓住一线希望,哪怕是虚假的也好……
“噌!”
刀锋响处,胡狼花的兵器便出鞘了,他一转刀花,在空中舞出一片妖异的湖蓝,然后,便把那刀插在了他的身前。所有人都凝神闭气,注意去听他接下来的话,虽然都知那胡狼花的声音并无丁点吸引力可言,但在此时,却能决定人的生死……
“老规矩!按人头赎命!老到没入土,小到地上爬,这都算一人头!这怀着小崽子的吗……”
在众人的注视下,胡狼花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他盯着自己的刀,用拇指轻轻在刀锋上擦拭了一下,然后才大声说道:“……那就脱出来给兄弟伙儿确认确认,只要是小崽子没下地,那就算便宜你了!”
“哈哈哈哈!”
盗贼们狂笑着,无所忌惮,村人们骚动着,畏畏缩缩。胡狼花听见骚动,再把手一抬,不满地一声大喝:
“都踏马闭嘴!谁敢再吵,立马人头落地!”
四下里安静了下来,强盗们便从队伍里走出一小队人,开始往村人那边去了。
然后……询价或问物,取钱或取物,两者或皆取,挑物或掂量,成交或成仁……
多么简单的交易过程!客人们甚至都不带还价的!多么爽快的一锤子买卖!付不起代价的便要从他们手中取回商品了……
虚不言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满是这样的念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荒唐可笑的交易场面会在他这个偷税贩子的面前上演,他更加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把此刻他们手中握住的东西赎回自己手中……
“……不……你知道的……不是吗?”
虚不言被心底这样的念头吓了一跳,连腿都抖了一抖,而看守虚不言的人只当是他被这赤裸裸赎命买命的生意吓到了,更加不屑地嘲笑起虚不言来。
这又是一队人,在强盗的押送下去了村里,不多时,便带着一包东西返回这里了。
“有头脑、有计划的强盗么……那还真是可怕呢……哼!还懂得‘割韭菜’……”虚不言在心中默默想着,注意到一个事实“……不过……这应该是自我生下来,第一次听见鱼木寨被攻破吧……”他摇了摇头,继续想到:“呵呵……要不然我也不会跑这条商路了……”
“可偏偏这第一次,就让我碰上了……”
就在虚不言哀怨着自己的倒霉运气时,他们已经粗略查点了财物,于是,胡狼花出声了:
“选吧?哪几人?”
村人颤抖着,从那边的队伍里指出了一老、一幼,还有一名半老徐娘的妇人,他们便在强盗的押送下也走到胡狼花的面前。
“够吗?”胡狼花问着查点财物的手下。
“头儿!有黄鱼!这还有根儿镶了宝石的簪子!”
听到手下这么说着,胡狼花摸了摸自己胡茬下巴,把面前的几人一一扫过,慢吞吞地考虑着……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寨子的守军会突然杀回来。
“嗯……”
胡狼花半响只吐出一个音儿,但却让望命待估的村人们紧张地发颤,这场上,就连吞口水的声音也能被清楚地听到……时间也许并没有多久,但却感觉长得出奇,胡狼花在享用着他们散发的恐惧芬芳,然后他还是注意到了,注意到了天色已经不早,于是,他便放弃了戏弄耗子的把戏,有些遗憾地说道:
“让他们团圆吧。”
轻轻一句吐出,面前四人如释重负,几乎都要瘫软下去,痛哭起来。看见头子有了决意,那喽啰才敢转过身来才对着这家人吼道:
“滚吧!去那边站着!”
这四人似乎活了命,于是紧挨着自己的家人,在强盗的驱赶下,要往那堆赎了命的队伍里汇将进去。
“……等等!”
胡狼花似乎发现了什么,于是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那家人中的小孩子张嘴就要哭泣,却被大人一把捂着嘴巴,蚊子一般地“哼哼”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走上去的胡狼花,他用拇指在自己的舌头上擦了擦,再不慢不急地把唾沫抹到唇上,只轻轻把那干燥地嘴唇擦了一擦,他的目光,便看着那妇人的腰肢,缓缓地说出了一个字:
“脱!”
两名喽啰会意,分开其他人,快步走到了那妇人身边,一左一右牢牢把她架住,开始撕扯她的衣服,那妇人惊恐地羞红了脸,拼命挣扎起来。虚不言的身后,传来了村人们躁动的声音,却看胡狼花往前踏了一步,他身后的手似乎很随意地拂过了插在地上的断浪鬼头刀,接下来,他只伸出一根小指勾住了柄尾的圆环,就这么顺势一甩,鬼头刀就握到他的手中!然后他便轻撩两刀光,在那妇人的腰上交叉,待刀光闪过,他又一挽刀花,把那刀重新插回原处。
这只是发生一息之间,那妇人顺着胡狼花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的齐着小腹高的衣物已经被这一招全部划开了。虚不言睁大了眼睛,曾经的一幕不受控制地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还好……虚不言发现那妇人露出的肌肤上只有两道浅浅的割痕,正在那里挤出几滴血泪,这时,场上响起了胡狼花得意的笑声,更加警告着村人们:
“哼哼哼……别,浪费了你们的赎金啊……”
那妇人闭着眼、淌着泪,再也不挣扎了,村人们虚了心、颤了胆,再也不出声了……
虚不言转过头去,不想再看这让人绝望的场面,但是,那强盗们得意的吆喝,这妇人低声的抽噎,任那虚不言怎样,都无法把它们挡在耳外……
虚不言想看看眼前的什么,或许就能暂时忽视这让人动摇的声音,可是……他眼前的一切却更加让自己陷入了无力的深渊……
一红一绿,那两只抱头埋地的鹌鹑,是春花和九丫;怒目握拳,那肿起半张脸的倔牛,是二牛;直身瞪目,那鼻孔在微微颤动中变大的黄鼠狼,是旺发;蹲腿抱头,那瑟瑟发抖的小狗,是那秋实……
“我为什么要认识他们?”虚不言心中难受,“如果这都是陌生人……我会不会感觉好受一些?”
如果这些都不是现实,那便只是虚不言在逃避罢了……
“……我……为什么会在那幻梦中见过这后来发生的一切?……他们的……和我的……”
虚不言的思考并不能影响到这世界时间流动,至少……现在是这样……于是,胡狼花的声音再一次传入了虚不言的耳中:
“哟~~~~小婶子还很润吗!要再年轻个十岁,我都要忍不住要把你带回寨子里去了!啊?”
“啊哈哈哈哈!”
虚不言不想去看,生怕那景象会烙入眼底,虚不言也不愿去想,生怕这心神会顷刻崩溃,只能不断地在重复着握拳、打开,握拳、打开……重复之后,再重复……直到他手中的燥热感到了粘稠,直到这山风的冰凉粉刷了麻木……
那胡狼花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滚吧。”
虚不言这才缓缓地转过头,看见那胡狼花正把自己的右手放在鼻子下嗅闻着,可他的目光却早已飘向了一旁,只盯着抱在一起哭咽的两个少女。
虚不言是很担心她们,可是,随即而来巨大的恐惧,便冲走了那刚刚涌起的一点点同情。
胡狼花,他正在有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场上其他的人,他的目光如有实质,黏糊糊地在虚不言和他身旁这堆年轻男人们的肉体上舔过,只让人觉得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胡狼花把那嘴微微张开,口中之舌用力一弹,发出“嘚”的一声,才收回了他那探桃的目光,缓缓说道:
“玛滴……加快速度!老纸……饿了……”
就仿佛只有胡狼花才注意到了时间的流逝一般,只听他这样去说,众人才察觉那西边的日头已经离那地平线更近了。
虚不言的心中一阵动摇,是惧怕黑夜,还是惧怕即将上演的一切呢?
在这样的压抑之中,在那样日光变得慵懒发黄之前,整个寨子里的村人被分成了三堆。北面角落里的人哭哭嚷嚷,神情复杂,他们,似乎已经被施舍了活命;东面三人,五花大绑,老妇两人,老头一个,正在强盗们被押送过来;最后,便是虚不言他们这堆年轻人。
虚不言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却找不见一点转机……
“哦~~~”
胡狼花充满了新奇和某些渴望,说出了虚不言那幻梦中听的一句话:
“现在,轮到你们这几个小子和姑娘了!”
噩梦……又一次上演了……